“你的意思大抵是我對那小廝懷恨在心,所以設計將他給殺害了。那我問你,我自回府以後便一直待我屋子裏,從未外出,那我是如何將他給殺害的?”


    畫莞汀沉著冷靜,腦袋轉得飛快。


    “這……”馬夫自然詞窮,因為這些都是他的揣測和猜想,更多的是有人威脅他,如果不將這盤髒水潑在畫府二小姐身上,那麽死的就是他……


    想到這裏,馬夫連著在地上又磕了幾個頭,扯著嗓子喊:“夫人啊,小人這些話是句句屬實,不敢有所隱瞞,當時他們發生的爭執真的很大,若是這狗子出了什麽意外,小人自然第一懷疑的人是二小姐……”


    “大膽!”畫莞汀有些怒,前世母儀天下皇後的瞬間擴散,令人不寒而栗,“畫府家小姐也是你這個小人能妄自揣測的?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覺得有幾個腦袋可以被砍!”


    誣陷主子,在這大巍可不僅僅隻是殺頭這麽簡單的。


    馬夫臉都被嚇青了,結結巴巴,再也不說出一句話。


    桂氏則是一臉戒備,深深看著畫莞汀,她真的是薛晴的女兒嗎?小小年紀,十幾歲便能有如此清晰的邏輯和此等氣勢,那以後……


    想到道長曾說畫莞汀會取代畫夢萱成為這大巍未來的皇後,桂氏不得不妨,眼中殺機驟然嘣發。


    此女,必除!


    “你雖有不在場時間,但是並不代表你沒有作案動機。”桂氏冷笑,看了一眼跪在馬夫身旁的那個人。


    那人立刻會意,“啟稟夫人,我昨日夜裏見到一個疑似婢女紫玉的丫頭在湖邊遊蕩,很久未離開,我那時還在想為何這深更半夜她還在湖邊,本以為她有急事求人,所以走近了些,後來便聽到‘噗通’一聲,不知是什麽巨大的物體落入水中,我心下一驚,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見到紫玉一臉匆忙,神色緊張地離開了。”


    紫玉皺起小臉打斷:“你胡說!我昨晚根本沒有去湖邊!”


    尖嘴猴腮那人眼睛珠子轉了轉,滿臉不信:“我昨日夜裏打更時親眼看到你外出了,你一個姑娘家家,不好好待在屋子裏,半夜出門幹嘛!”


    這一問,問得紫玉語塞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理由。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回到畫府心中很是焦慮睡不著所以晚上才跑出去的吧。


    “我……”


    “你什麽你,你肯定是做賊心虛,不打自招!”尖嘴猴腮的那人就是不肯放過她,咄咄逼人。


    桂氏也開口了:“紫玉,既然你說你昨日夜裏沒有去湖邊,那你昨日夜裏是去了哪兒?可有證人?若是你今日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我這邊肯定要追根究底!”


    “我……我真的沒有去湖邊,也沒有推狗子下湖……”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景,紫玉快被急哭了。


    “說!你是不是受畫莞汀的指使,對那仆懷恨在心,所以將他推下湖的!”


    這麽好的機會,畫金雀怎麽會放過,幸災樂禍地瞪向畫莞汀,卻見她一臉平靜,很是淡然。


    畫金雀不禁楞住,遇上這樣的事還能一臉無所謂?是覺得嫡女犯罪就跟庶女不一樣嗎?轉而又十分火大:“我說二姐,你就認罪了吧,這裏可是有證據呢,人證物證都在,你這是不認也得認。如果你認罪,說不定母親還會網開一麵,對你從輕發落呢!”


    眾人將眼神都集中在畫莞汀身上,桂氏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認罪?”麵對眾人的質問,畫莞汀波瀾不驚,想了想,“我要見父親!”


    姨娘們都向她拋來同情的眼神,這肯定是走投無路了,怕後母審判時偏心,才想讓畫兆應出麵解決這件事。


    桂氏自然樂意,這等機會她怎麽會放過,就讓畫兆應趁機對這個前妻生的女兒徹底死心。


    “去請老爺!”


    這時辰,大約畫兆應也要下朝回府了。


    畫兆應正在與同僚討論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一件大事。


    “宋老,今日十王爺可謂是數年來第一次上朝,不知你可知道什麽內幕消息?”


    宋開嚴是大巍的尚書大人,外號“百事通”,對這大巍朝堂內外發生的一切事都了如指掌。


    正摸著胡子,宋開嚴還未回過神,今日皇上在朝堂上特意指出十王爺容池,基本上十句話不離他。即便是在處理政務上,也率先詢問這個年歲不過二十五的外姓王爺,反倒將自己的皇子們的建議拋之腦後。


    這個容池,他在做尚書大人之前也沒見過幾次麵,隻聽傳聞說他幼年被人下毒,身體虛弱,皇帝花費重金,聘請域外神醫才將他救活,雖自此以後體質嬌弱,但也總歸是從鬼門關將他給搶了回來。


    “你可聽聞近些日子皇上經常夜間宣召太醫進殿?”


    宋開嚴看了一下四周,壓低嗓子。


    得到宋開嚴的提點,這畫兆應瞬間臉色大變,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噓!”宋開嚴搖了搖頭,“小心隔牆有耳。”


    將呼之欲出的話製止住,畫兆應思緒未平。


    看來皇上的身體是每況愈下,才會頻繁宣召太醫,更將這個遠離朝堂的外姓王爺召了回來。


    隻是皇上的用意,想到那種可能,畫兆應心中更是不能平靜。


    “多謝宋老提點。”


    畫兆應與宋開嚴本就是同一個書院出來的,更是同一年科舉高中,在朝堂上都是相持互助,才能走到今日的位置。


    出宮,二人告辭後便各自上了自家的馬車,準備回府。


    畫兆應還在揣測皇上的用意,卻在離府上還有一段距離之時被人打擾。


    “老爺,不好了!府裏出大事了!”府裏管家福壽扶著老腰,擦著額頭的汗,氣喘籲籲道。


    畫府,大廳還是依舊安靜,都在等待畫兆應的前來,仿佛一切的結局已經被注定,隻是等著他來宣布。


    “老爺!”桂氏看到畫兆應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小女人的模樣立刻藏不住了,不再像之前看到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


    “等會兒再找你算賬!”然而畫兆應見到她,語氣並不是很好,用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警告。


    桂氏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畫兆應坐在上位,麵了眾姨娘和畫金雀的禮,眼神如刀,落在跪在地上的兩位仆人身上,語氣很不好:“聽說你們二人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


    兩個奴才都被畫兆應身上散布的氣壓嚇得要死,發著抖,說話都說不清了:“回……回老爺……奴……奴才……”


    大巍的丞相大人,若是沒有幾把刷子,也不會這麽多年穩坐丞相一職,無人動搖。


    “說話!”一巴掌怕在桌案上,震得桌子晃動了幾下。


    更是令桂氏詫異,她沒想到畫兆應對這個女兒倒是真的疼愛。分離這麽多年,還是願意護著她,若不是當年她用那件事威脅他,想來畫兆應也不會願意將畫莞汀發配邳州……


    “老爺!奴才,奴才許是看錯了……”做奴才的誰沒個會看眼色的本事,今日這情形一看就是畫兆應要護短了。不管這真相如何,今日畫莞汀都是無罪的。


    桂氏則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早該看出,這畫莞汀找畫兆應回府就沒好事,早知道就該在畫兆應回府前將她給收拾幹淨的。


    畫莞汀卻是笑桂氏太操之過急,她這是才回來多久,這人便這麽急不可耐,非要她死。


    “父親。”對於畫兆應的態度,畫莞汀也是有些詫異的,她未曾知道大公無私的畫丞相,竟然會公然護短……


    前世她隻恨他將自己送往邳州,即使回府也是從來不與他獨處,不與他溝通,剛剛開始,畫兆應還會哄著她,想跟她解釋,可她一意孤行,覺得畫兆應對不起她親娘。不聽這個“負心漢”的各種解釋,後來,畫兆應也不找她了,見麵也隻是簡單的點頭問候。


    “有些事情還是說明白點兒比較好,女兒懇請父親讓二弟來大廳。”


    如果不將這個事說清楚,哪怕她無罪,對她的聲譽總歸是不好的。


    畫兆應似乎明白了畫莞汀的意思,隻覺她跟她母親一般聰明,自然認可:“好,就找子舟前來說清楚。”


    這件事的當事人可不止馬夫,還有一個畫府的二少爺呢。


    沒一會兒,畫子舟便來到大廳。


    今日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布衣,發飾上簪著一支玉色的玉簪,很是書生氣,率先行禮:“父親!”


    “母親!”


    當著畫兆應的麵,桂氏麵子功夫做得很足,慈母般的笑再一次掛在嘴邊。


    畫兆應先問了他幾句別的:“今日可早讀了?”


    “回父親,今日孩兒讀了《孟子》”畫子舟眼裏閃著光,自從畫莞汀回府,他便聽了她的建議,好好讀書。


    “恩。”點了點頭,畫兆應隨口考了一下畫子舟。


    畫子舟都一一應答。


    畫兆應很滿意,心情頗有些轉好,再轉入正題:“聽說你接你二姐回府那日,你二姐跟你的一名小廝發生爭執?”


    畫子舟瞬間變臉,恭敬地朝畫兆應又拱了拱手,誠懇道:“父親,這是哪個混賬家夥在顛倒是非黑白?且不說這主子訓奴才何錯之有,我家二姐溫婉賢淑,怎會跟一個鄙賤的奴才見識,更別說爭執一詞了,這簡直是對我家二姐的侮辱!”


    自上次被桂氏“告誡”過以後,畫子舟很是聰明,將長姐改口成二姐,叫得可順耳了。


    這卻氣死了桂氏,這張嘴閉嘴都是“我家二姐”,平日沒見得這個娼妓之子對府上其他小姐有這等敬愛。


    “你個狗奴才,就因為我昨日訓了你幾句,讓你告老還鄉,你便能將白的說成黑的?竟誣陷到我家姐姐身上,簡直是找死!”


    畫子舟在府中最在乎的人就是畫莞汀,起碼畫莞汀真心待他。馬夫不對付他,反對付畫莞汀,他絕對不會原諒,更不會允許。


    “二少爺饒命!二少爺饒命!都是奴才鬼迷心竅!”自畫兆應回府,公然護短,這馬夫便起了招認的心思。


    “鬼迷心竅?說!你是受何人指使?竟然誣陷我二姐!”畫子舟可不想放過這個妄想謀害他二姐的人。


    桂氏臉上表情十分精彩,氣得發抖,這畫子舟言外之意,這妄想謀害畫莞汀的人指的便是她咯?


    “喲,這畫府今日倒是挺熱鬧?本皇子今兒個可是趕上新鮮事兒了。”


    搖著扇子,裴莫軒出現在大廳門口,一身紅色的雪緞,寸金難買,襯著他更是華貴。一雙丹鳳眼,滿目含情,此刻眼中隻有身旁的一名妙齡女子——畫夢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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