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賀子桀嘶沉的嗓音猶如饕餮巨獸。


    “盛夏,開門。”


    隔著門板,盛夏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黑洞裏,四麵八方到處都有巨大的吸引力撕扯著她的五髒六腑。


    “你開門,想怎麽發火都行!”賀子桀拳拳砸門,痛聲哽咽:“你衝我來……隨便你怎樣!”


    “你滾…”盛夏好似失心瘋後失去了理智,胡亂罵著前言不搭後語的字句:“你這個王八蛋!你滾!你給我滾!!!”


    淩亂的叱罵,也罵的自己終是淚崩如決堤。


    背倚門板無力下滑,盛夏跌坐蹲身環抱住自己。


    她哭聲撕裂,像是親手從身體裏掏出了自己的心髒,然後一點點撕碎。


    賀子桀砸碎一扇窗戶翻身而進的時候,盛夏已經哭成了淚人。


    鵝蛋臉上清淚交錯,紅腫的眸子映襯出一張月光般蒼白的容顏。


    哭聲哀慟,模樣淒憐。


    她緊緊蜷縮著自己,仿若在森林中迷路的小獸,躲在樹洞裏舔舐自己的傷口。


    “別過來!”盛夏啞聲嘶喊,這一聲,又從她紅腫如櫻桃的眸中扯出了連串的淚水:“你離我遠點!”


    賀子桀全身泛起一陣痛苦的顫栗,如刀削斧割的冷峻麵容此刻也皸裂成了破碎的形狀,


    他一步步上前,堅決而不容置喙的將他心頭的寶貝緊裹在懷中。


    “…對不起。”賀子桀禁錮著在他懷中發瘋掙紮的人,忍受著從肩頭傳來的撕咬之痛,他哽聲輕喃:“對不起老婆…對不起……”


    “別碰我!放開!!!”盛夏撕扯著賀子桀的衣領赤目咆哮:“我就是你養的一條狗!狗!!!而你……”被苦痛的利爪遏住喉嚨,盛夏一點點擠出破碎的聲調:“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賀子桀痛苦地偏過頭,苦楚的痙攣掠過他的嘴角。


    “你反駁啊!你為什麽不反駁?!!”盛夏一把推開賀子桀,她撲上去將他狠狠按倒在地上淒厲大吼:“因為你爸跟我爸早就認識!因為你爸在臨終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你!包括牧蕾和賀牧!包括我們盛家是你的後盾!包括我爸爸一定會幫你應對危機!!!”


    盛夏怒目赤紅,似妖蠻魔鬼一般:“王瑾莉……你媽是現在才打算利用我……而你卻是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賀子桀……你把我活生生的變成了一個笑話……”盛夏整個人都在不住顫抖,她雙手十指扼在賀子桀修長的脖頸間,虎口死死扣住他的喉結:“我自投羅網…像個傻逼似的主動進入了你的全套!我親手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你…身體,愛情……整顆心……”


    她抑製不住哭聲,豆大的淚珠狠狠砸在賀子桀的臉上。


    “我那麽感謝你……你就是我的王……是我崇拜的一切!”盛夏烏黑的瞳珠噙滿淚花,像水晶般凝結後墜落砸開:“賀子桀……賀子桀!!!”她一聲聲低喝著那個刻在骨血裏的名字,連帶冰冷的手指也寸寸收力。


    賀子桀猶如雕塑般不掙紮,不言語。


    他無聲落淚,清痕順著眼角滑落,淹沒於發絲之間。


    極慢合眼,他微揚起下巴。


    就像曾經每一次盛夏如小貓兒般啃咬他的喉結時,毫無猶豫的將脖頸送進她齒間那樣。


    冷如冰棱的手指似鐵鏈枷鎖,卻停在了一個不會再緊收的距離。


    盛夏深呼吸,將深淵寒潭般冷澈的氣息重打在賀子桀的麵龐上。


    “你滾……滾出去。”


    隨聲,盛夏撐著地板緩緩站起。


    她腳步虛浮,趔趄著走向房中的一扇小門。


    這是酒窖的前廳,小門後,是一間會客室。


    然而身還未至門前,盛夏就被雙臂束縛腰身用力後拽,跌進了一個僵硬卻悲傷的懷抱中。


    “…讓我解釋。”賀子桀埋首在盛夏頸側,輕顫的雙唇緊緊貼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不管你聽到了什麽……讓我解釋。”


    盛夏若白玉精雕的五官攏上了一層僵硬,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所有我做過的,我都不否認。”賀子桀如砂紙磨地的低啞嗓音沾滿乞求的痛顫:“所以…我愛你……你也不能否認。”


    一串冰涼的淚珠從盛夏麵頰滑落,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泣顫出聲:“賀子桀,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安全感嗎。”


    收緊手臂,賀子桀恨不得將盛夏直接按進自己的身體裏。


    “安全感可能來源於手機滿格的電量,出門時帶的錢包。”盛夏攥緊雙拳,指甲再次深嵌進掌肉裏麵:“或者……是生病時還能撐著一個人去看病打針吃藥的力氣和理智。”


    胸口的脹痛愈漸濃烈,似有驚濤駭浪在皮肉間翻湧。


    盛夏抬拳抵在胸口,五指指節仿若釘針般用力捶壓。


    “而我……我的安全感……就是你……一個叫賀子桀的人。”


    一滴溫熱砸在賀子桀的手背上,灼燒而刺痛。


    本以為是盛夏的淚珠,而愈漸粘稠的質感,讓賀子桀心裂的同時蜷身抱住了懷中癱軟的人。


    血……血!!!


    ……


    曹明遠今天有個研討會,而且比較糟心的是他還得與會發言。


    上台前三分鍾,他把看了幾眼的發言稿折起來裝進西裝兜裏,而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嗡嗡震動。


    曹明遠本打算不接,心裏又覺得不踏實,便掏出來看了一眼號碼。


    來電顯示讓他毫不猶豫的接通了電話。


    “趕緊來醫院!!!”


    曹明遠連電話都來不及掛就衝出了會議室大門,扔下會議室裏一群人驚眼駭目!


    昏迷的盛夏已經被送進了急救室,曹明遠火速趕到的時候,賀子桀像個彌留之際的絕症病人般,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曹明遠也顧不上管他,痛目從他臉上滑過便快步進了急救室。


    電話裏,賀子桀聲調不穩的告訴他盛夏吐血了,而且不是第一次。


    她有胃病。


    胃病吐血可大可小,說小了是胃潰瘍,說大了可就是……


    曹明遠早就料到賀子桀會是此刻這種半死不活的模樣,來醫院前就已經給楚浩洋和黃堯都打了電話。


    他沒打給周煬,是因為周煬一定是跟盛宸在一起的。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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