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君和陳翔已經在急救室裏了,今天兩人正好都當班。


    曹明遠進去的時候,陳翔已經給盛夏做完了胃鏡。


    “嚴重胃潰瘍,胃粘膜受損上消化道出血。”陳翔肅麵對師兄道:“伴隨低血壓導致昏厥。”


    急救室外,楚浩洋和黃堯都到了。


    賀子桀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


    楚浩洋被他此刻的神情狀態嚇到顫聲:“……你什麽情況?!”


    黃堯踹了他一腳,又氣又急道:“你少哪壺不開提哪壺!”


    急救室的門開了,曹明遠和陳翔並肩而出。


    賀子桀起身疾步,卻是腳底虛軟險些跌倒。


    黃堯和楚浩洋眼疾手快的一把扶助他!


    “沒事!”曹明遠趕忙上前撐住站不穩的人,語急卻是堅定道:“問題不小,但有我和陳翔在,她就一定不會出事!”


    其實……曹明遠隱瞞了一個事實。


    盛夏已經有了早期胃癌的症狀。


    “會暈倒是低血壓引起的。”曹明遠幫著把賀子桀扶坐在長椅上,溫聲而嚴謹:“她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


    低血壓會導致暈厥,但是很少有急性暈厥的情況。


    所以不排除情緒失控刺激神經元的可能。


    賀子桀沉默握拳,拳背經脈暴突。


    楚浩洋都快急死了,偏偏又什麽都不敢問!


    盛夏被許文君和幾個護士推了出來,昏迷不醒,麵無血色。


    睫毛密合,呼吸低微。


    雙手交疊在小腹上,仿若隔絕沉睡一般。


    也許是特定的情緒環境影響,賀子桀注視著她,竟像是看到了一尊水晶而成的雕像。


    晶瑩剔透,空靈如從來不曾有過生命一般。


    “暫時還醒不過來。”曹明遠隨著起身的人而站立,心含懼意虛扶著他:“至於什麽時候能醒……我不敢保證。”


    許文君連看都不看賀子桀一眼,腳步未停,直接將盛夏的病床從他麵前推過。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一點。


    能將盛夏逼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情緒變動,一定是和賀子桀有關的!


    眾人都說盛夏是賀子桀的軟肋命脈,那有誰反過來考慮過她嗎。


    難道賀子桀對於盛夏來說,就不是軟肋命脈了?!


    賀子桀起身邁步,被曹明遠攔住。


    “如果真的和你有關,我建議暫時不要讓她看見你。”曹明遠是賀子桀的兄弟,然後才是一個醫生:“盛夏的性格很要強,你至少得給她緩衝期。而且我剛才也說了,她的情況很不樂觀,她需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下接受治療。”


    ……


    倒在賀子桀懷裏的那一刻,盛夏眼前一片漆黑。


    沒有光,沒有事物。


    漸漸地,聽覺也消失了,然後是觸覺。


    五感剝離的刹那間,盛夏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透涼輕鬆。


    混沌中,她獨自一人走在一條沒有人煙的路上。


    路無盡頭,寒風淒澀。


    縹緲中,她聽到了斷續的說話聲。


    “什麽時候能醒?”


    “不確定,她是傷心過度,可以理解為精神剝離。”


    “唉!小宸那邊怎麽辦?”


    小宸…


    我的弟弟……我的鋼琴王子。


    “盛夏你醒了?!”


    用力撐開鐵幕般的眼皮,盛夏迷蒙的瞳中映出模糊的人影。


    喬薇,許文君。


    兩人分坐在病床兩邊,各自握著盛夏的一隻手。


    “…我怎麽了。”盛夏啟唇,聲調低微,粗嘎難聽。


    “太累睡著了。”許文君握緊她的手柔聲道:“要是困就繼續睡。”


    睡夢中無感,醒來後才發現……


    連呼吸都如刀尖割破氣管,陣陣刺痛。


    “是不是渴。”喬薇強忍淚,用力吸著鼻子拿過桌上插著習慣的水杯遞到盛夏嘴邊:“…喝吧。”


    盛夏含住吸管,卻連吸一口的力氣都沒有。


    喬薇頃刻淚崩,泣顫連連。


    許文君抬手狠狠抹了一把淚,彎腰撐起盛夏的後頸和後腦:“吸管摘了直接喂。”


    喬薇一邊哭一邊把水杯湊到盛夏幹裂的唇邊,用手接著給她喂水。


    盛夏緩緩含住一口,還未等咽下,就已經全部咳了出來。


    被血液浸染的清澈霎時猩紅,全部噴在了喬薇的手上,以及……那杯透明的溫水中。


    “盛夏!”喬薇嘶聲大哭,被自己一手的鮮紅刺痛眼眸割裂了心:“盛夏…盛夏……”


    “你扶著她!”許文君也是淚如決堤,啞聲緊致扭曲:“撐著她的後腦別讓她躺平!我去叫人!”


    喬薇的雙手根本不聽使喚,痙攣顫抖連那一杯紅水都打翻在了被子上。


    “你快點!!!”


    許文君一聲吼,算是讓喬薇咬破下唇接上了她的動作。


    疾身而出的同時,許文君一把按下了床頭的呼叫鈴。


    曹明遠和陳翔在一起,兩人正在商量保守的治療的最佳方式。


    辦公室門被撞開,許文君滿臉急淚:“醒了!但是又吐血了!”


    三人火速趕回病房,幾個護士已經在幫盛夏做應急處理,而喬薇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一般站在牆角嗚咽痛哭。


    盛夏胃疼到將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團,身體裏所有的器官仿佛糾纏擰繞在一起,然後被一隻手撕扯著拽出體外。


    “曹醫生!疼痛導致病人的血壓一直在急速上升!”護士也心急如焚:“怎麽辦?!”


    曹明遠和陳翔齊身而上,兩人一番緊急救治,算是將盛夏的情況穩定了下來。


    許文君抱著痛哭不止的喬薇,本是安慰她,結果自己也哭的撕心裂肺。


    “讓她睡吧……”許文君不忍心讓盛夏再經曆這種痛苦,泣聲道:“……讓她睡著。”


    藥物注射,盛夏很快就再次失去意識陷入了沉眠。


    曹明遠和陳翔不覺間也都出了一身冷汗。


    “通知盛宸吧。”曹明遠扶額,兩指重重按揉眉心:“這種情況……瞞不住的。”


    盛宸接到許文君電話時,正換衣服準備出門。


    姐姐一晚上都沒回來,連帶賀子桀也不接電話。


    兩人之前倒也並非沒有這種突然消失的情況,但至少,其中一個人會來電話告知的。


    盛宸很直接的就想到姐姐可能出事了,沒有理由,他就是這麽覺得!


    所以他要去找人。


    “文君姐,我姐聯係你了?”


    “小宸……”許文君用力握住喬薇的手,似是在從她身上尋求力量:“你來醫院吧……你姐……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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