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剛把十兩金子押到右邊,忽然有人走了近來,“啪”的一聲,把一堆金燦燦的金子也押在右邊:“一百兩金子,我下注犯人!”馮潤一看,原來是拓跋羽,他身邊是拓跋詳。


    眾人一見,頓時兩眼放光。


    興奮不已,沸騰起來。


    “四皇兄出手還真夠大方!”拓跋詳笑道:“如果輸了,一百兩金子就沒了。你不心疼,我也替你心疼。”


    “我不也是賭麽?要麽不玩,玩就玩刺激的。”拓跋羽嬉笑,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老虎這邊太多人下注了,就是贏了也分不到什麽,有什麽好玩?所以反其道而行之,要麽賠完,要麽翻倍。”


    拓跋詳道:“本來我不想賭,但給你這麽一說我心癢癢的。好吧,我賭十兩金子。”


    拓跋羽問:“下注到犯人這邊?”


    拓跋詳搖頭:“不,下注到老虎這邊。”掏出了十兩金子,放到左邊。想了想,又再把金子放到右邊:“算了,我還是跟著你下注到犯人這邊吧。如果贏了,我請你吃三吱兒。”


    拓跋羽樂不可支:“七皇弟,你說話可要算數啦。”


    彪形大漢又再大聲嚷嚷:“大家快下注啦!左邊是押老虎贏,右邊是押犯人贏。要下注有就趕快啦,下得越大越好,到時候賺的金子就越多!”


    很多人又再紛紛加大了注碼。


    幾乎是一邊倒,下注老虎。也有幾個躊躇了一下,也一兩二兩的金子下注到犯人這邊。


    殪虎開始了。


    此時犯人頭上的木板枷,手上桎梏,手銬腳鐐全解開了,他手中拿著一把精鋼大刀走到樓下空曠的地方,距離裝老虎的鐵籠子有三四丈遠。


    之後吏役把兩道大鐵門關上,並在外麵上了鎖,一來預防犯人害怕半途逃跑;二來預防老虎會逃出來傷人。另外有吏役站在兩樓的過道,用力地拉起了拴著的繩子,隻聽“哐啷”一聲,要樓那個鐵欄門頓時升了起來。


    咆哮著的老虎從籠子裏竄了出來。


    老虎已餓了三天三晚,看到持著大刀,一動也不動盯著它看的犯人,頓時興奮起來,血紅著雙眼,張牙舞爪地朝他飛撲過去。


    眾人心神緊張,全神貫注地看著。


    犯人意想不到的身手敏捷,提著大刀,身子快速一閃,頓時躲開了老虎的進攻。老虎轉身,又再氣勢洶洶地飛撲上去。犯人又再飛快躲開。如此來回好十幾次,都是老虎凶猛地進攻,犯人躲退。


    落到眾人眼中,犯人隻有抱頭鼠竄的份。樓下的地方空曠,周圍是高高的牆,無論犯人怎麽逃,也逃不出老虎的手掌心。


    眾人熱血沸騰。


    有人大聲嚷嚷:“快快快!快衝過去!吃了他。”不少人跟著附和:“對,衝上去!吃了他!”“吃了他!快吃了他!”


    拓跋詳伸長脖子往下瞧,嘴裏道:“我看我還真的是瘋了!頭腦一發熱,熱血一沸騰,竟然把本來已下注到老虎邊的十兩金子放到犯人這邊!看來我那十兩金子,注定要打水漂了。”


    拓跋羽笑:“你急什麽?好戲還在後頭呢。”拍了拍拓跋詳的肩膀:“如果犯人被老虎吃掉的話,那我請你吃三吱兒,外加烤活鴨掌。”


    老虎不停地攻擊犯人。


    一撲,一掀,一剪,氣勢洶洶,凶猛而又殘暴。可是眼看獵物就到嘴邊了,卻又給他身手敏捷翻滾,或是跳躍地躲開,每次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點。老虎又再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咆哮聲,縱身朝犯人再次狠狠撲上去。


    犯人一個翻滾,又再避開了。


    老虎又再咆哮著進攻。


    馮潤不是不覺得殘忍的。遠方猜出她所想,在她耳際邊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殘忍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是自然界的生存規律。人也好,動物也好,如果不想被別人吃掉,那自己就得強大起來,去吃掉別人。”


    拓跋羽離兩人不遠,聽到了,朝他們看過來。


    目光落到馮潤臉上。


    愣了愣,注視了她好一會兒,臉上現出了古怪的神情。忽然朝馮潤走了近去:“這位台兄好生麵熟,我像在那兒見到過。”


    “你認錯人了。”馮潤粗聲嘎氣道。


    “你是不是姓馮?”拓跋羽問。


    馮潤罵:“你才是姓馮!你全家都姓馮。”


    遠方朝拓跋羽看過來,咧嘴笑道:“這位兄台,你是認錯人了,他姓吳,不是姓馮。吳兄弟剛到平城才幾天,認識他的人沒幾個。”


    拓跋羽“哦”了聲,但目光仍然是一動也不動望向馮潤,眼中帶著研究的味兒,一副想笑,卻又努力憋住不笑的神情。


    馮潤有點心虛,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此時殪虎更是驚心動魄。


    老虎進攻了不知多少次,一波強過一波的攻勢,但每次被犯人躲閃開了。老虎又驚又怒,加上餓,野性大發,翻身又再繼續撲。


    撲了不知多少次之後,終於中了目標。老虎兩隻前爪準確無誤搭在了犯人的跟前,隨即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牙齒,猙獰著朝犯人的頭咬過去。


    眾人驚叫迭迭。


    膽小的閉上眼睛不敢看。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犯人手中一把大刀猛地抬起,出手快如閃電,狂風掃落葉般朝老虎劈去。


    電光火石之間,老虎被大刀刺中了一隻眼,頓時鮮血淋淋。老虎直痛得嚎叫,另外一隻眼睛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氣勢弱了下來。


    身子步步往後退了一步。


    犯人手中的大刀,再次劈出。速度快如閃電,“呼呼”有聲。刀尖墨光漾開,化成無數刀影,冷氣颼颼,寒光閃閃,磅礴有力,變招迅捷,直往老虎逼去。


    老虎體力已是消耗了不少,眼睜睜看著犯人的大刀直直劈過來,躲避不及,隻得憤怒地一聲又一聲咆哮。


    大刀又再劈中了老虎另外一隻眼。


    老虎兩隻眼睛全瞎了,渾身血跡斑斑,齜牙咧嘴的滿地打滾,一邊喘著粗氣。犯人衝上前,對準老虎心髒,大刀脫手而出,進沒老虎腹中。老虎身子一抖,很微弱的“哼”了聲。


    很快就沒了聲息。


    犯人贏了,他全身濕透,累得癱坐在地上,但臉上卻露出笑容。老虎死了,那他就可以自由了。


    拓跋羽一百兩金子變成了一千多兩,可謂發大財了。遠方和拓跋詳的十兩金子也變成了一百多兩,相比拓跋羽來,發的是小財。還有幾個下了一兩二兩金子的,也翻了十多倍,直笑得隻眼嘴巴不見眼睛。


    眾人隻有拍大腿吐血的份。


    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取了金子。因為大多數是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富家公子們,盡管懊惱,也不怎麽在意賭輸掉的那些金子。在意的是麵子問題,竟然如此有眼無珠,怒老虎不爭氣,又再埋怨犯人這麽幹瘦的身子板,竟然隱藏著如此大的力量。


    拓跋羽“哈哈”大笑:“七皇弟,記得請我吃三吱兒。”


    拓跋詳笑逐顏開:“好說好說。”


    兩人臨離開的時候,拓跋羽回過頭來對馮潤擠眉弄眼:“吳兄弟,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三吱兒?那老鼠是新鮮的是活的哦,剛生出來放到盤子裏,用筷子夾住,小‘吱兒’發出第一聲叫,放到調料去,又會‘吱兒’第二聲叫,把小老鼠放到嘴裏咬的時候,發出最後一聲‘吱兒’,一共三聲‘吱兒’,不但有趣兒,還很美味哦,集色澤、香氣、味道、刺激一身,真真是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品。”


    拓跋羽這家夥,還真是重口味。


    馮潤聽得一陣惡心,把頭轉過一邊不理他。


    “四皇兄——”拓跋詳疑惑,瞧瞧馮潤,又望向拓跋羽:“他是誰?你跟他相識?”


    拓跋羽道:“不但相識,自小還常常在一塊兒打架鬧事。”說完後“哈哈”大笑,和拓跋詳離去。


    這家夥,目光倒也毒辣,竟然把馮潤認了出來。


    馮潤也不在乎。


    她和遠方走出南園的時候,看到那個叫孫六的男子,哭得稀裏叭啦的,一路上低頭,不停地東張西望,這邊刨刨,那邊翻翻,還在尋找他的十兩金子。那個妖嬈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遠方取出兩塊金錠子,扔了過去。


    不偏不倚,正中了孫六的左右膝蓋。孫六膝蓋一軟,“撲通”跪下了,好不狼藉。


    他轉頭怒目而視。


    遠方下巴一揚,笑道:“我們剛好看殪虎贏了錢,十兩金子變成了一百多兩,這二兩金子是打賞給你的。”


    孫六一愣。


    反應過來後,趕緊擦了擦哭腫的雙眼,一邊張望尋常。見到剛才擊中他左右膝蓋的,果然是兩塊金錠子,忙不迭滾帶爬撲過去撿了,待抬起頭來,遠方和馮潤已沒了影兒。


    遠方和馮潤朝河岸方向而去。


    早些日子,遠方從蘇江園定了一艘畫舫。結果去遲了,畫舫在年前早已被別人預訂一空,每逢這個時候畫舫總是很難定到,僧多粥少。遠方出了十倍的銀子,有一位見錢眼開的主,很爽快地把自己的畫舫讓了出來。


    到了河岸邊,遠方笑道:“潤兒,到水邊洗洗裙子,倒點酒在水邊,可以解除災厄。”


    馮潤不大信這個,不過還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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