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說到這裏時眼神中的惶恐越來越烈,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雙手互相摳弄,指甲深深陷入肉內。


    “當我看到牆上的字,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了,他們竟然能夠在深夜潛入我的家中,那就說明他們可以在任何一個夜晚殺死我。”高麗說話的聲音都抖了“我怕極了,恐懼使我無法停止自己的腳步,倉皇跑來了警局報案,將在茶樓聽到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來,等我再次回家後,在家門口聽到裏麵周震正在跟別人打電話,他們說那個女孩失蹤了,周震吼叫著,嚇的我沒有敢進去。”


    “你的意思是女孩被人從他們手中救走了?”我好奇的問道。


    高麗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我沒敢進門,去賓館住了一夜,周震給我打了許多電話,我沒有敢接,關了手機,晚上的時候就聽說他被警察抓了起來。


    而且那個被他強暴的女孩第二天突然出現在牡市,還去了醫院做檢查,不過意外的是,醫院給出的結果是沒有性侵跡象,這也就是說沒有證據能夠將周震定罪,那女孩還是個傻子,連完整的口供都錄不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後,急忙給黑口罩女人再次打了過去,她聽到這個消息後,猶豫了半天,決定讓我撤案,我當時非常害怕,不隻是黑口罩女人,還有周震,所以我沒有選擇,隻能聽命去做。”


    我能理解高麗當時所處的環境,生命的威脅,丈夫的逼迫,良心的譴責,一意孤行報警不是,退而逃避良心還過不去,最後隻能給自己心理安慰,是遇到危險沒辦法才如此的,這種人就是典型的自我欺瞞,為自己的劣行尋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隨之我想到了白院長,既然他被凶手殺死,說明一年前的案子他定然也參與在其中,這也印證了為什麽我將白衣女孩送到醫院後,他發現卡片會那麽驚恐,幾番周折,使盡渾身解數讓我保護白羽萱,說不定,他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繼續說。”我冷冷道。


    高麗抬起頭“之後周震被放了出來,我回家後他把我吊起來打了一夜,李婷婷就在他的身邊,添油加醋的諷刺我,還鼓勵他對我施暴,我被他們兩個畜生快折磨瘋了,第二天匆忙的逃出家,再也沒有回去過,我想要離婚,但不敢給周震打電話,隻能換了手機,躲在親戚家借住。


    半年後的某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卻沒想到是那個黑口罩女人,她告訴我她要兌現承諾,讓我去跟周震離婚,提出要求要一百萬。”


    我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子,思索著高麗的話,不禁問道:“為什麽會時隔半年才聯係你?”


    “我不知道,不過周震當時的處境很差,好像是有什麽人在逼著他要錢,家裏的存款幾乎不剩,房子也賣了出去。他見到我的時候好像很害怕,好言好語的哄著我,我沒想到他會有這麽大的變化,最後當我提出一百萬的時候他好像很為難,而我想的是盡快離婚,所以就答應他兩年內結清的要求。


    還有就是關於他的事業,他懇求我不要將他出軌的事情曝光出去,如果連工作也丟了,他就真的沒法活下去了。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李婷婷不止從事舞女,竟然還開始賣身,他們兩個人也算是惡有惡報,遭天譴了。”


    聽完高麗的話,我沉默了一會兒,喃喃道:“你是說,李婷婷一年前時,隻是舞女對麽?”


    “嗯,那時候她還不出大台,否則周震也不會要她的。”


    “我明白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


    說罷我站起身走出審訊室,廖雲海和連刃連忙迎了上來,廖雲海抓住我的胳膊道:“鄧青,她說的事情跟這個案子到底有什麽關係?你知道凶手是誰了麽!”


    我瞥了他一眼,道:“凶手不是張衝,也不是高麗,而是廣告公司內殺人的家夥。”


    “廣告公司?”廖雲海皺起眉頭“那裏不是查不到線索麽,你怎麽還盯著那沒用的信息不放,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在陪你去推斷了,明白嗎!”


    “你少跟我凶!”


    我掙脫開他的手“我已經找到了凶手隱形的秘密,廣告公司二樓的衛生間,就是凶手作案的地點,你如果想要破案就別那麽多話,磨磨唧唧的,有能耐你自己去破案去!我告訴你,現在我需要在看一遍警局的監控,對比一下,你要是在攔著我,那我就直接回家!”


    廖雲海臉色一變,陰沉著,將信將疑的望向我,沒有在說什麽。我和他還有連刃直接來到監控室,將廖雲海被下毒前的監控重放了一遍,看完後我將u盤拿出,對比廣告公司的監控。


    “凶手在廣告公司和警局使用的是同一個方法。”我指著u盤監控定格的畫麵道:“看這裏,傍晚七點十五分時,這名打掃衛生的員工進入衛生間內,一直沒有出現過,直到第二天早上九點半,才有他從衛生間內走出的畫麵。我想這就是凶手,利用時間差,下班前躲在衛生間內,淩晨作案,第二天公司員工上班後在離開,所以在案發時間段,我們才查不到他的身影。


    還有警局的監控裏,看這個進入辦公室的阿姨,渾身上下捂的嚴嚴實實,一直躬著腰沒有敢抬起,說明他怕起身暴露自己的身高。衣服裹得厚便看不出體型,警局這段時間大家都沒有好好休息,根本不會有人去特意注意一個掃地的阿姨,更不會想到凶手敢進入警局毒殺刑偵隊長,因此他才能夠輕易的潛入警局的辦公室。


    我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就是殺人遊戲的罪犯,隻要抓到他,案子也就破了。”


    廖雲海看著監控研究了半天,連刃則是一臉驚異的看著我,我點起根煙,拍了拍他的肩膀。過了一會兒廖雲海回身問道:“即使有監控,現在也確認不了他的身份,總不能憑著監控截圖去猜想吧。”


    “簡單的很。”我舔了舔嘴唇“別忘了我們最大的知情人還在你辦公室裏關著呢,白麗沒有見過凶手,但張衝肯定是知道的。上次他在警局那麽有條有理的栽贓我,連我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能教他說出那番話的,隻有殺人遊戲的布局者,隻有他,才有能力一步步將我控製在案件之內,故意使得那麽多疑點完美無瑕的拚湊到我的身上。”


    “你是說張衝知道凶手是誰?”廖雲海略微顯得有些激動。


    我點點頭,沒等反應過來,廖雲海就快速脫下警服扔給連刃,轉身便要奔向辦公室,我連忙拉扯住他,質問道:“你幹什麽!還想打他麽!”


    “我他媽今天非撬開他的嘴,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放屁!”我怒喝道:“你看張衝那樣子,是你打他就會交代的嗎?能不能長點腦子!”


    “你他媽說誰呢!”廖雲海橫起眉頭,臉色抽動。


    我棱起眼睛,攏了下自己灰白的頭發,盯著他道:“案件到了這一步,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聽我的,我不是為了你的官職,而是要6.21案的線索。這個案子你要是想破,就老老實實的跟連刃在外麵待著,我自己進去和他聊聊。”


    “你?”廖雲海諷刺的笑了笑“他心裏最恨的人就是你,你覺得他會對你交代?”


    “他的恨是你引導的,不過這也同時對他造成了另一個想法,除了恨,他還怕我!”


    說罷我撞開廖雲海的肩膀,離開監控室前往廖雲海的辦公室,如果我所料不錯,張衝肯定是遭受到了某種威脅,現在他無論交不交代都是罪行已定,監獄肯定是要蹲一蹲的,之所以還不肯說出事情真相,是在怕凶手殺死他。


    我掏出鑰匙打開門鎖,進去後就看到張衝坐在冰冷的地上倚靠著牆,雙手抓著頭發不停的撕扯著,多年的職業生涯已然毀於一旦,張衝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心灰意冷,等待異常煎熬。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對於我這樣剛剛從監獄走出不久的人來說,突然間有些可憐他,那個黑暗、陰冷、沒有自由的地方,不隻是我的噩夢,也將成為他的噩夢。


    我走到他的麵前,掏出一支煙遞過去,張衝緩緩抬起頭,眼睛通紅,如同困獸般死死的盯著我。


    “抽一支吧。”


    張衝愣了下,隨後快速伸手將煙奪了過去,塞進嘴裏,我掏出火機給他點燃,他仿佛吸毒者一般,猛烈的抽著,煙霧繚繞。


    半支煙下去,他長長吐出一口跌坐在地,咧起嘴角看著我“鄧青,看到我現在這樣你滿意了吧。”


    我搖搖頭,憐憫的俯視他輕微抖動的身軀,淡淡道:“我們兩人並無冤仇,你自己想想,雖然我瞧不起你,但我何時主動去招惹過你?你對我的恨,對我的怒火,對我的鄙夷,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張衝身體一怔,眼睛呆滯了下,低頭思考片刻,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哈哈,廖雲海,廖隊。”


    “你們接觸的太深,他的言行舉止無不在影響著你,我記得當初你剛剛進入警局時,還是個懵懂的小夥兒,英氣勃發,現在...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張衝咬著嘴唇不說話,我蹲下身,叼著煙,隔著煙霧望向他悲怯的臉,聲音放緩了許多“告訴我,你從周震那拿了多少錢。”


    張衝猛地抬起頭,眼神驚愕,不敢置信的望著我。


    我抿起嘴角,方知自己猜想的沒錯,喃喃道:“不用驚訝,剛剛我跟高麗聊了一會兒,從她所說的關於周震的經濟狀況來看,柳雲馨案件後一直在有人朝他要錢,以至於離婚時一百萬都拿不出來。而有這個資格,並且能夠死死扼住他軟肋的人,隻有你張衝,當初幫助周震掩蓋柳雲馨案件的人,就是你。不過有一點我沒想明白,你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會這麽的缺錢,竟然能夠將周震諾大的家業給敗了個精光,要知道他手裏不是十萬百萬,那可是近千萬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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