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聽完廖雲海的話,緩緩抬起頭,眼中泛淚閃著精光,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皮,流出點點鮮血,猶豫著,我坐到椅子上,望著麵前這一幕,心中篤定大事已成,等待著張衝在廖雲海的挽救下交代一切。


    半晌後,張衝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晃動的眼神突然凝聚,咬牙道:“我不知道。”


    廖雲海聽到這話,表情猙獰起來,羞怒的挺起一腳狠狠的踹到張衝的腹部,隨後回身揮拳打向他的臉,張衝的臉頰立刻腫脹了起來,我見事情不妙連忙起身從後抱住廖雲海的身體,邊將其向後拖邊喊道。


    “別打了,別打了。”


    廖雲海眼睛都快爆了出來,青筋外漏“他媽的,怎麽說你都不聽是不是!”


    張衝雙手死死的抓著暖氣片,盯著廖雲海瘋狂的模樣一言不發,我將廖雲海拉出辦公室,隨後拔掉他腰間的鑰匙,將門反鎖,隊長辦公室內的窗戶上裝有鐵欄,隻要門不開,張衝是無法從中逃出來的,警局外駐守的警察比平時多了幾倍,凶手隔著窗戶殺死張衝也沒有可能。


    廖雲海出了辦公室,在走廊內掙脫開我的臂膀,猛地推了我一下,眼神淩厲的望著我“鄧青!你攔我幹什麽!”


    “廖隊,你打他有什麽用,現在張衝肯定是罪責難逃,你救不了他的。”


    “我他媽救他幹什麽!”廖雲海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抬眼怒氣橫生“你真以為老子要替他開脫?不過是哄他的罷了,他要是不交代事情,怎麽破這件案子!上次他分析案情定你罪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不對,很多信息我沒有告訴他,他竟然會知道,所以我才布局讓你離開!


    可他現在如果不交代,那一切辛苦都將白費,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還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再抓不到凶手老子就得免職,到時候別說我,你也拿不到6.21案件的線索,明白嗎!”


    我驚呆在原地,廖雲海的話仿佛一把尖刀紮進了我的心底,他剛才竟然是裝的!對於跟隨他這麽多年鞍前馬後的張衝,他都可以為了自己的官職去哄騙,欺詐?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太過陌生,就像他在車裏打白羽萱的那一巴掌,讓人心灰意冷。


    我不願在和這個人多交流什麽,冰冷的感覺蔓延至全身,不禁顫抖,無法想象和廖雲海若是在合作下去會發生什麽,他已經被利欲熏透了。


    “廖隊!”


    正在我們對視間,遠處熟悉的低喝聲傳來,我和廖雲海同時向大廳方向望去,隻見一身警服的連刃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位在醫院裝模作樣,後還誣陷我的高麗,。


    高麗穿著一件紅色風衣,雙手插在兜裏,見到我的時候明顯一愣,腳步停在了大廳中央,廖雲海皺眉望向我,問道:“你讓連刃把她帶來的?”


    “嗯,用你的名義。”我簡要的回答。


    “為什麽?”


    “張衝既然能從她那拿到錄音,肯定是給予了她保證,因為一旦我和她當麵對峙,她那虛假的話很容易被戳破。她要是知道我被放出來了,你覺得還會傻嗬嗬的自投羅網麽?”


    廖雲海低頭思索了下,再次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我冷冷道:“張衝不肯開口,那就讓高麗把事情交代清楚,既然她到了,肯定是不能輕易放她走的,利用好張衝無法出現的這個情況,拔下她兩顆牙來。”


    廖雲海點點頭,轉身對著連刃和高麗勾了勾手,連刃接到手勢湊上前來,高麗卻依然停留在原地,表情慌亂,不知所措。


    我走上前,輕輕靠向門口方向擋住她的去路,以防逃跑,隨後微笑道:“高小姐。”


    “你...你們要幹什麽!”高麗不自主的向後退去。


    我放緩語氣,溫和道:“您放心,高小姐,我隻想和您聊聊。”


    “上次在醫院不是都說清楚了麽!”


    “不對吧。”我看著她驚慌的模樣,輕聲道:“有些事還沒有說明白,比如...我們的情人關係。”


    高麗聞之身體一怔,望向四周,喊道:“我要見張警官。”


    “你見不到了!”廖雲海雙手插兜,帶著連刃走到大廳內,周圍其他來往的警員看到這一幕紛紛駐足觀看,廖雲海瞪著眼睛“他已經涉嫌違法被抓了,你現在隻有坦白,否則,我們可要實施正規程序了。”


    “他...他被抓了?”高麗恐懼著喃喃自語,不敢置信的望著我們,沉默半晌,緩緩抬起頭,麵色黯淡“我...我說,我都說,我不要坐牢!”


    我與廖雲海對視,看著他揚起的嘴角感覺一陣厭惡,隨後在連刃的帶領下將高麗帶到了審訊室,審訊人是我,廖雲海在外觀看,畢竟這種事情我最擅長。


    明亮的燈光打在高麗的臉上,她伸手遮擋,難受的低下頭,我點起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感受著肺部的腫脹感,問道:“高麗,我們從哪說起呢?”


    高麗隔著手指間的縫隙看向我,燈光刺眼,她看不到我的臉,隻好再次低下頭去。這種審訊方式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香港英管最黑暗時期,廉政公署發明的,利用環境的不適引起被審訊人的心理恐懼,無法集中精神,而強烈的光線可以使得被審訊人無法看清警員的麵色,無法分析警員的心理,按照廉政公署時期的方式,本應在加上冷氣的,零下的溫度可以折磨被審訊人的意誌,不過在大陸,人道的選擇了放棄這個特點。


    “嗯......”我故意拉長聲音裝作思考,實則是在觀察高麗的神情,她眼珠四轉,雙手不斷的摩擦著,腳勾在椅子下方的橫木上,這是非常明顯的思考、編造謊話的特征。


    “說!你為什麽我誣陷我!”我見時機差不多了,突猛的喝道,打斷她的思路,嚇的高麗渾身一抖。


    “不...不是我!是,是那麽張警官讓我這麽做的!”高麗擺著手解釋“他,他給了我五萬塊錢,說讓我錄個音就行。”


    “五萬塊錢?五萬塊錢你就敢幫他誣陷人犯法?”


    “是他說的,我也私下打聽過,張警官是現在警局的紅人,廖雲海隊長的親信,在警局除了局長和隊長,就是他說的算。所以......”


    聽到這話,我轉頭望向右側的玻璃,從審訊室裏麵看是黑色的,但在外麵卻可以看到內部的一切,而此時外麵就站著廖雲海,不知道他聽到高麗的話會是什麽感覺。我諷刺的朝著玻璃一笑,伸手比了個大拇指。


    我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道:“高麗,上次在醫院你說和周震是和平離婚,並且沒有怪罪他對麽?”


    高麗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是的。”


    “那離婚前你們感情如何?”


    “我...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他有錢後就學壞了,我,我們之間沒有過多的交集。”


    “你們沒有發生過矛盾麽?比如爭吵或者動手。”


    “沒有!”高麗堅定道。


    我點點頭“好,我這裏查到一份關於去年你舉報周震的資料,是關於一個叫做柳雲馨女孩被強暴的案件,既然你說你們沒有爭吵過,那你為什麽會舉報周震呢?你上次口口聲聲說為了他的事業著想,又為什麽會將他告到警局,差點導致他身敗名裂呢?”


    高麗瞪起眼睛,驚愕的朝我看過來“我......我......”


    “現在我再問你,你們的夫妻感情如何?”


    高麗抿著嘴唇,頹廢的低下頭“不錯,我們確實爭吵過,但那是因為他經常帶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我就好像是一個擺設。”


    高麗抬起頭,迎著強光望向我“他甚至當著我的麵和別的女人親熱,我生氣與他爭吵,他還動手打我!這能怪我麽!”


    “柳雲馨的案子是怎麽回事?”


    “那是去年的夏天,他下午接到電話,急匆匆離開了家,當時我已經準備和他離婚,所以就跟蹤他準備收集證據,等到真上了法院,財產的分配總要有個說法。我也找律師詢問過,如果有他出軌的證據,甚至可以讓他淨身出戶!


    可是,可是我沒想到他見的人是個警察,在一家茶樓,我在他們的隔壁定了包間,偷聽到了令我驚恐的事。周震...周震竟然強奸了一個小女孩!而且他們打算將小女孩賣到外地,因為那個女孩是個傻子,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此事隱瞞過去。”


    聽到“傻子”二字時我的心咯噔一下,腦海中泛起家中拿著薯片喂我的小女孩,壓著心中的怒火道:“緊接著你就報案了?”


    “剛開始我並沒有想報案,因為我沒有任何證據,而且與周震見麵的還是警察,我怕到時候報案無門,警察反倒把我抓起來。”


    “既然你這麽害怕,是什麽促使你報案的呢?”我將煙掐滅,眯起眼睛靜靜的望著她。


    “我聽到周震和那位警察的對話後有些慌亂,便想趕緊離開,卻在茶樓走廊卻遇到了一個戴著黑口罩的女人,她將我攔了下來,我剛開始以為是周震找來的人,沒想到她並沒有劫持我,而是給了我一張卡片,讓我晚上給她打電話。”


    “黑口罩的女人?”我皺起眉頭“那你晚上給她打電話了麽?”


    “那晚周震並沒有回家,我想了很久,畢竟周震已經不僅僅是出軌那麽簡單,是犯罪。我不想在跟他有任何瓜葛,免得惹火燒身,所以便給那個女人打去了電話。”


    “她說了什麽?”


    高麗深呼吸一口氣,眼神閃過一絲恐懼“她...她讓我去報警,並且許諾會幫我處理好一切事情,還會外給我一百萬。”


    “你選擇了相信她?”


    “那晚我與她通完電話後還是在猶豫,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我才決定去報案。”


    “睡一覺就想通了?決定替女孩伸張正義?”


    高麗搖搖頭“不,是因為我醒來的時候,床對麵的牆上全是血,寫著六個字:不報警,你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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