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君華已經追打耶律觀音未遂返回,半跪在地上,服侍金兀術穿衣,想起昨夜,四太子居然整夜和那個賤人ooxx,痛心疾首:“四太子,耶律觀音多次背叛您,她居心叵測,會害您的……”金兀術被那雙肥膩膩的手摸得差點嘔吐,一伸手,就將她隔開:“天氣太熱,你陪我去沐浴。”


    王君華這才轉怒為喜。


    這片湖原本沒有名字,今年金兀術才替它取了個名字叫:金蓮湖。女真男女同遊,不以為意,王君華本是見慣了的。倒是那眾戲水的其他貴族的家眷,忽然見到四太子和一個眼生的女人前來,倒有幾分意外。事隔多年,此時的貴族已非昔日的貴族,物是人非,倒罕有人再認得王君華,一個個隻當她是四太子新收的侍妾。


    一名女真貴族招呼四太子:“水又涼又舒服,四太子快下來。那位是?”


    “本太子新收的侍妾王氏。”


    王君華滿臉笑容,這一笑,眾人倒見這富態的貴婦人,顯出幾分媚態,隻一個個奇怪,為何四太子會去收一個如此徐娘半老的女人?金兀術一轉眼,隻見王君華已經脫了鞋子。但身上的衣服,還在猶豫著。畢竟在大宋呆了那麽多年,從未有這樣的規矩,現在乍然又要赤身裸體麵對這些男女,一時倒不好意思。金兀術似笑非笑:“怎地,不好意思?”


    “怎會?奴家熱愛大金的一切習俗。”王君華討好地一笑,立刻脫下身上的衣服,金兀術看到她身上白花花的肉,那麽耀眼,跟大多數壯實的女真婦女一樣,她的腰粗了,但養尊處優缺乏運動,腹部的贅肉變成了一圈一圈的泡泡肉。


    王君華身子入水,一朵金蓮花遮住已經鬆弛的乳房,一個勁地向金兀術拋媚眼:“四太子,快來吧……到奴家身邊來……”


    在她旁邊,一個年輕的女人狠命從背後推她一下,這個女人是四太子府邸最受寵的侍妾之一,這兩天連續來了王君華和耶律觀音,她本就一肚子火,仗著寵愛,惡著嗓子低聲說:“哪裏來的賤人?”


    說話的女子是女真語,王君華多少年來,已經養成了對女真人低聲下氣的習慣,見是女真人,雖然惱怒,卻也不敢公然對罵,隻移開一點,又看向金兀術:“四太子,這裏,這裏……”


    女子一下就遊到她前麵,擋在她身邊,青春健美的身材婀娜多姿,豐滿的胸脯似兩隻跳動的兔子。女人最怕比較,美人遲暮,又最怕見到青春豐饒的胴體。王君華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隻見金兀術懶洋洋地在湖邊走一圈:“本太子不愛遊水,你們慢慢玩。”說完,轉身就走了。王君華被晾在這裏,本是萬般不願,卻又沒法馬上上岸追上去,惹人笑話,便也隻好縮在角落裏,一轉眼,看到那名凶狠女子的目光,更是鬱悶。


    岸上的金兀術不無好笑,隻感歎世界的奇妙。花溶,王君華,耶律觀音,愛自己的,恨自己的,厭惡自己的,這世界上的女人突然匯聚齊了。


    往前,他看見兒子,背著弓箭,拿著雙槍。


    “兒子,你不去遊水?”


    “不,阿爹,我不喜歡這樣。”


    他搖頭,嘴角流露出一絲倔強。雖然在女真長大,但是他從不去男女混合的地方遊水。金兀術微微悵然,意識到,有些骨子裏的東西,是根本改變不了的,不管孩子是在大宋還是大金。這就是種族素質的差別。


    陸文龍態度恭敬,但麵上的憂懼卻掩飾不住:“阿爹,為什麽她來了,她也來了?”


    他說的自然是耶律觀音和王君華,金兀術驚訝於孩子聰明的記憶力。耶律觀音當年對他的淩虐,王君華當年對花溶的欺侮,他都記得清楚。大人作惡,千萬不要當著孩子。


    陸文龍更是憂心忡忡:“她們在,媽媽是不會回來的。阿爹,她們會不會又要殺媽媽?”他拍拍兒子的肩,笑道:“就因為她們來了,你媽媽才一定會來。兒子,你放心。”


    他追問:“為什麽?”


    金兀術搖搖頭:“阿爹也回答不來。這個問題,回答不來!”


    陸文龍驚奇地看著父親,無論是武功還是學識,問阿爹,阿爹都是知無不曉,從不會這樣說“我不知道,回答不來。”他覺得父親這些日子都很奇怪,但怪在哪裏又說不上來。


    夜闌人靜,萬物無聲。


    兩個人攀上一棵大樹,前後無路,隻聽風從古樹上穿過,卷著呼嘯,然後又停下來。火光,越來越密集的火光。野人們將鬆油盛在巨大的竹筒裏,照得周圍亮如白晝。他們好像是經曆了一場勝仗,壓著的一群武士,胸前帶著一串串用各種動物的骨骼打磨成牙狀的項鏈。


    陸續地,他們照舊被送上那塊石頭,大祭司披頭散發地出來,雙手合十,念念有詞,然後行如瘋魔,跳起一種宗教舞蹈。紮合緊張得滿手心都是汗水:“小哥兒,他這是在唱祭祀歌……”


    花溶點點頭,隻見歌舞一完,大祭司拿出尖利的石刀,就往俘虜胸前刺去……如此,殺到第七人時,花溶瞧得分明,隻見居中一名俘虜忽然跳起來。一拳擊倒壓住自己的武士,轉身就跑。


    野人們立刻呼叫著就追上去。這名俘虜十分凶悍,又擊倒兩名攔截的野人,亡命衝向黑暗中的叢林裏。野人舉著火把大嚷大叫著不停追趕。花溶從樹上跳下去,紮合也跳下來,她低聲說:“看見了吧?這些都是野人,不是魔鬼。”


    紮合不再若以前一樣害怕,有點興奮:“小哥兒,這些野人無惡不作,要是我們能帶人將他們殺了就好了。”


    花溶搖頭:“他們住在叢林裏,隻要人不害他們,他們是不會出來的。我們何必去招惹他們?紮合,你千萬不要透露他們的行蹤。”


    紮合正要回答,這時,幾支火把忽然往外圍接近,二人大驚,怕被發現了行蹤,沒命地轉身就跑。明明是往北跑,可跑了一陣,竟然發現深入了一片古怪的叢林,花溶大驚,再看火光的方向,這才明白,是受到了迷惑,亂了方向。


    “小哥兒,我們迷路了……”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隻聽得林中一個人竄出來,滿身血跡,搖搖晃晃。身後,是三名追趕他的野人。花溶不假思索,拉弓就射,三名野人不想遇到埋伏,全被射翻在地。紮合搶上前,拉了這名快要倒地的俘虜就跑。


    東方的天空露出第一絲魚肚白,二人才發現到了一片山穀,山勢走形如一條敞開的布口袋,旖旎蜿蜒,地上全是黃色的細沙。


    二人累得精疲力竭,紮合手一鬆,將俘虜扔在地上,自己躺下直喘粗氣。花溶也累得渾身乏力,靠著山穀,渾身水淋淋的。


    借著晨光,她仔細打量這名俘虜,隻見他胸前佩戴著一長串大骨鏈,腰上穿著樹葉圍裙,頭發是一種半棕色,因為受傷痛苦,齜牙露出雪白的牙齒。他身上挨了七八刀,花溶站直身子,正要示意紮合替他包紮一下,他卻忽然躍身跪倒在地,對著花溶就叩頭,嘴裏唧唧呱呱地不知說著什麽。


    花溶聽不懂,但看他的眼神充滿感激之意,這些野人,並非開化文明人那麽多心計,紮合卻驚喜不已,邊嘰裏咕嚕,邊向那個人比劃,那人詫異地看著他,也不停比劃。末了,二人一起看向花溶,俘虜又跪下向花溶叩頭。紮合興高采烈:“小哥兒,他叫大蛇,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竟然有人的名字叫大蛇!花溶好生驚奇,大蛇卻盯著她背上的弓箭,敬畏地看著這種奇怪的武器——這些野人全部還是用的石刀,弓箭在他們眼裏,是“先進武器”。


    大蛇嘰裏咕嚕,紮合又說:“小哥兒,他說你是他的主人,這一輩子聽你差遣。”


    花溶伸手扶他,此時天色大亮,大蛇忽然見她伸出的手,細膩白嫩,扶在身上簡直柔若無骨。因為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手,更是驚訝,又嘰裏咕嚕說幾句。


    “小哥兒,大蛇叫我們去他的部落看看。”紮合怕有危險,詢問她意見,花溶一轉念,立刻點頭,又拿出包裹裏的幹糧,分成三份。大蛇不敢吃,但見她二人吃得津津有味,也如法炮製,吃了幾口,露出驚喜的神情,這是遼國的一種甜餅,他也許覺得可口,一張口便將剩下的全部放在嘴裏,幾口就吃完了。


    一路上,花溶驚訝於這些野人忍受痛苦的耐力,大蛇挨了幾刀,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竟然沒事人一般,叢林裏雜草荊棘,但他光著一雙黑黝黝的腳,行走如飛。


    太陽升到樹梢頂端時,三人已經來到一片更加茂盛幽深的密林。裏麵落葉滿地,隨時有大小蛇竄出。花溶隻覺毛骨悚然,隻見大蛇看著這些蛇類卻咧嘴直笑。一條猛蛇竄出,花溶吃驚之下,拉了弓箭就要射,大蛇一把拉住她,虔誠地念幾句什麽,又揮舞一下手裏的樹枝,猛蛇便消失在厚厚的落葉堆裏。大蛇伸手從旁邊摘了兩大朵奇異的紫黑色野花,分給二人。花溶嗅得這花氣味芬芳,猜想是避蛇蠍的。萬事萬物,相生相克,難怪此人叫大蛇,想必他們是一個崇拜蛇的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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