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在說姐姐兩個字的時候不懂聲色的加重了一點,陸明珠嘴角抽了抽。她不過是一番假意應承罷了,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不是應該誠惶誠恐地說不敢的嗎?


    陸明珠真想把手抽出來,狠狠地給眼前這個粗鄙不堪的姐姐兩巴掌,她分明在向她示威。可是對方的手握得太緊,她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無法抽出來分毫。


    陸雲汐心裏冷笑,她以為她聽不出話中的奚落嗎?便宜……可不是這麽好占的。


    待陸明珠再次暗暗用力抽手,雲汐忽地鬆開了,來不及收力,陸明珠微微後退一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看著雲汐依舊一臉無辜的樣子,陸明珠覺得自己簡直快要氣瘋了。狠狠瞪了雲汐一眼,正要發難。就聽到了母親慵懶的聲音,帶著關切。


    “明珠……今日你姐姐既然已回府,從今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才是……”


    接到大夫人的眼神示意,陸明珠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她和一個鄉野丫頭置什麽氣,反正……她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切莫因為一時衝動誤了她的大事才好。這樣想著,陸明珠眼神怪異地看了雲汐一眼,朝著大太太旁邊的位置走去。坐在那裏的姨娘很有眼力勁兒地走去了下麵坐。


    陸明珠剛剛那一眼,就好似看著一隻待宰的豬羊一般。雲汐不動聲色地垂下了眸子,不對勁兒,她們一定還有更大的陷阱在等著。


    陸明珠坐下,看著老太太身邊的雲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嘴角揚起單純無辜的笑,一臉好奇地看著雲汐。


    “不知道姐姐平日裏都看些什麽書?”


    雲汐挑眉,狀似窘迫地囁嚅道:“在寺裏可以溫飽度日已是幸運,不曾奢望可以上學……故我連字也未識得……”


    陸明珠臉上的笑容加深,又追問:“那姐姐可有什麽愛吃的蛋糕甜點?改日我去買來讓丫頭給你送一些。”


    雲汐似乎更加窘迫了,疑惑地看著陸明珠,不再答話。


    陸明珠眼裏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但是麵上卻懊惱著嘟囔:“哎呀……都怪我,我都忘了。姐姐不是在這省城裏長大的,哪裏曉得這些東西啊……”即使是努力克製,卻還是難掩語氣中的輕蔑。


    這時候大太太坐直了身子,收起慵懶的氣質。目露慈愛地看著陸明珠,聲音溫柔。


    “傻丫頭,你姐姐自幼就被送到了鄉下,哪裏像你,整日裏在城裏亂竄。改日裏你可得好好帶你姐姐出去逛逛,可別什麽都不懂讓別人嘲笑了去……”


    說著,大夫人轉眸看向了雲汐。麵容越發慈悲,猶豫道:


    “倒是我疏忽了,陸家是大門戶,規矩甚多,你又在外麵長大,卻是不知道這些的……”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今日你既然回來了,我自是會找人教你的……”


    雲汐心裏冷哼,真是個笑麵虎。明麵上是為她考慮,卻是字字奚落她不如陸明珠,是個不懂規矩的鄉野丫頭。


    哼!以為隻有你會演戲嗎?


    陸雲汐眼角又濕潤了起來,用袖子抹著淚花兒抽噎道:“那就多謝夫人了,我自小在淩雲寺長大,卻是沒有見過、聽過這些的。陸家又是名門大戶,雲汐實在誠惶誠恐,就怕給家族丟臉……夫人肯讓人教導,雲汐自是萬分感激的。”


    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老太太看著她那副孤獨無助的模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心中輕歎,到底是他們陸家造的孽啊……將手裏的佛珠遞給身邊的嬤嬤,逐伸手將雲汐摟在懷裏,眼角也有些幹澀了起來。撫著雲汐的背念叨著:


    “我可憐的孫兒啊……讓你受苦了……”


    見老太太如此,座下各位姨娘們也都低頭抽噎起來。隻是這眼淚有幾分真假,就未可知了。


    大太太看著抱在一起祖孫兩人,嘴角抽了抽。陸雲汐這副樣子,分明是在控訴被陸家刻薄了。這陸家內院誰管事,不就是她嗎?這還不是在說她刻薄繼女?


    可老太太都這樣了,她也得表示表示不是,可不能真讓人說她這個主母刻薄了。


    大太太露出了慈悲的模樣,也跟著抹了抹眼角本不存在的眼淚。聲音溫柔:“好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索性今兒是回來了,以後就好好地在家裏住著吧。吃穿用度有什麽缺的就和我說,可別委屈了自己……”


    陸雲汐從老太太懷裏起來,又朝大夫人行了禮。水汪汪的大眼誠懇地看著她,輕聲道:“多謝大夫人,雲汐感激不盡……”


    一眾人也紛紛多多少少地表示了關切,這才平息下來。


    老太太年紀大了,剛剛情緒起伏得厲害,精神有些不濟,便讓眾人都退下了。


    雲汐出了門由陸管家領著往自己的院子裏走。一行人剛走幾步,就聽到後麵傳來女子尖利的聲音。


    “陸雲汐……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給我站住!”


    雲汐回身,就見二姨太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陸管家,見他冷冷地站在一旁,似乎沒有要繼續走的意思。


    雲汐心裏冷笑,真是蛇鼠一窩。看來這些都是大夫人的忠實走狗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接招好了。她就不信陸家還不要臉麵了?讓一個姨太太當眾打嫡出的大小姐。


    陸雲汐裝作害怕的樣子畏縮到了陸東管家的身後,聲音帶著顫抖。


    “二姨娘……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二姨娘見到站在前麵的陸東,眸子閃了閃。陸東在陸家多年,根基深厚。是個不能得罪的……她停了下來,指著陸東身後的雲汐,咬牙切齒道:


    “你可真是會演戲,踩死了我的貓咪還不肯承認……連老夫人都被你騙進去了。”


    雲汐有些無辜地看著她,囁嚅著唇,輕聲道:“二姨娘……雲汐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雲汐哪裏會什麽演戲啊,那不是戲班子的活計嗎?還有啊……二姨娘的意思是奶奶老眼昏花腦子不好使才被人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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