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太得意了!”王傾寒咬著牙,大吼著還了李君蘭一拳。李君蘭腦袋一偏,嘴角又裂開一道傷痕,卻突然回過頭來,跟王傾寒互毆起來。


    王傾寒拿著匕首的右手,被李君蘭的左手抓住。兩隻手掌緊握在一起,血液混雜在一起。


    而另一邊拳頭,則拚命地朝著對方身上砸過去。骨頭碰觸皮肉發出的悶響,帶出飛濺的鮮血,讓人心底為之一顫。


    原本焦躁不安的野豬,開始收斂自己的聲響,野人也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怔怔地站在原地,已經忘了要上去幫忙這件事。


    我躺在地上,冰涼的鮮血將半張臉染紅,風從那空蕩的眼眶吹了進來,直吹到我的心底,將我整顆心,整個靈魂給冰凍起來。


    “夠了!夠了!你們都住手!”


    我再也忍不住了,對著兩人大吼起來,打破了那如死一般的沉靜。樹葉翻飛,草根被清風送到了我的麵前,落在我的發尾,搖搖晃晃不肯落下。


    李君蘭和王傾寒同時收住了自己的拳頭,喘息著朝我看了過來。紅腫的眼眶,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清雅,就在那土溝裏麵,已經夠了,我已經受夠了!”我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吼了起來,“我已經受夠了,去tm的活著,我不要活著,不要活著!”


    叫嚷著,我拚命地用自己的腦袋朝著地麵上撞去。頭骨與地麵碰觸的時候,從額尖傳來一陣暈眩的感覺,我能感覺生命在從我體內流逝。


    夠了,一切都夠了。我已經不想再承受下去,就這樣吧,就這樣消失在這樣的時空中。


    “父親,母親,抱歉,孩子讓你失望了。我還是那個一無所成的廢物,我還是承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


    就在我感覺一切都要消失的時候,好像有什麽東西滴落在我的臉上,我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你……你哭了?”


    李君蘭抽抽搭搭,眼淚跟血混在一起滴落在我臉上。


    王傾寒走了,我卻對她的話一直耿耿於懷,翻來覆去也想不明白。最後還是抵抗不住身體的疲倦,躺在地上慢慢地睡著了。


    當白天的第一道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一個野人走了進來,一腳把我踹醒,忍了幾塊煮熟的肉塊,還有幾個野果在臉上,扭頭就走了出去。


    我抓起眼前的食物,拚命地往嘴裏塞著。雖然不知道他們還留著我幹嘛,但是我知道,想要從這裏逃出去的話,首先要保證自己活著。


    又過了幾天,我身上的血痂已經結得很厚了,輕輕撕開,還能看見裏麵正長在一起的粉嫩的新肉糾結在一起。


    “看樣子你回複地不錯嘛。”張浩推門而入,擋住了門口的陽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比想象中的還要黑暗。


    我沒有搭理張浩,悶頭吃著自己的食物。張浩走過來,一腳踢掉了我手裏的食物,扯著嗓子吼道:“看著我!”


    我木然地抬起頭,看著他手裏沒有那拐杖,忍不住譏諷道:“怎麽,現在你不用裝殘疾人了?哦,對不起,我好像忘了,你現在真的是殘疾人了。”


    我一麵說著,目光一麵從半個耳朵落到了他的腿下,嘴裏忍不住輕笑起來。張浩一張臉憋得通紅,攥緊的拳頭卡茲作響,忽而居然又鬆開了,這倒是讓我很意外。


    張浩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紅色褪去,慢慢地恢複了正常,“你這個嘴巴,一如既往的厲害。佩服,佩服。”


    說著張浩真的鼓起掌來,眼看他沒有動怒,我瞬間也失去了興趣,冷哼一聲把頭偏到一邊,雙手枕在腦後靠在牆壁上。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是專門送上來讓我罵你的吧?那你可真太賤了!”我故意將賤字咬得特別重,重得好像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字。


    張浩好像沒有聽出我話中的意思,施施然坐了下來,兩隻鷹隼的眼睛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道:“難道你就不想出去嗎?”


    看著他鄭重的神色,我不經笑了起來,“你這話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聽說過。”


    張浩自己也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要笑出來。反之我卻收斂起笑容,寒著臉說道:“有那麽好笑嗎?”


    這時候張浩才收斂起自己的笑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抱……抱歉,這東西我實在是弄不來,真的不會弄。”


    “別廢話了,有屁就放,沒屁就老實滾開!別打擾大爺我睡覺!”我知道張浩不會殺我,也不敢殺我,所以我也有恃無恐,用不著跟他客氣。


    張浩對於我的態度還是很不滿,搖頭道:“好歹我也是來給你送消息的,你就這態度,真是讓人太失望了。”


    “消息?”我眼睛眯了起來,坐了起來離得張浩更近一點,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眼說道:“什麽消息?”


    “就你這樣的態度,換作以前,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告訴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張浩的語調變的,變得有些尖銳,讓人聽了寒毛直豎。


    張浩輕笑一聲,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到了門口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年一度的圖拉就要來了,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時光吧。”


    “圖拉?”我在嘴裏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頓時感覺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張浩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從他後半句話能夠明白,這圖拉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在我皺眉思索的時候,兩個野人走進來,一左一右將我從地上架起來。經過幾天的休養,我的身體感覺好了不少,但是麵對兩個又粗又狀的野人,我還是沒有什麽把握能夠勝過。


    被兩個野人幾乎是推著出去,迎麵一道陽光射過來。今天的陽光的十分刺眼,但是仔細看去,好像又跟往日不同。在紅日的外圍,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煙,像是穿上了一層輕紗。


    從我被關押的房間到部落的大門,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但是我卻感覺走了個半個世紀那麽長。


    終於走到大門處,酋長背對著我,望著平靜無波的大海。從那背影之中,我卻看見了恐懼,慌亂和緊張。


    王傾寒站在酋長身邊說著什麽,但是酋長低喝了一聲,王傾寒立馬閉上了自己的嘴巴,扭頭朝我看來。


    “我已經盡力了。”王傾寒走過我身邊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想要問她的時候,她已經走遠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扭頭看去卻被野人推了一把,踉蹌地來到酋長的麵前。


    一抬頭我就看見酋長那張皸裂的臉,布滿了恐慌和驚懼,臉上多出了無數道駭人的皺紋。看著他這個樣子,我猛然間發現,我似乎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酋長看了我一眼,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在他眼前還蹲著五六個野人婦女,一人手裏端著一個木桶,裏麵裝著五顏六色的液體。


    婦人們的手都在顫抖著,眼睛也死死地盯著地麵不敢抬頭。有兩個婦人甚至低聲哭了出來,手裏端著的液體也跟著晃蕩起來,隨時要傾覆一樣。


    雲層好像變得更低了,就連太陽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一陣風起,樹葉開始簌簌作響,極目遠眺起伏不定樹林,掀起了綠色的波濤。而更遠處那淡藍色的海麵卻是波瀾不興,深邃得讓人無法捉摸。


    不多時又一個人被推了出來,我定睛一看,正是許久不見的葉淩天。


    “淩天,你還好吧?”


    葉淩天似乎才恢複不久,臉色煞白,看樣子林清雅留給他的傷害,不隻是身體上。那一隻獨眼似乎不太願意睜開,瞥了我一眼就迅速挪開了,十分冷淡地回了我一句:“我沒事。”


    他看我的眼神,就完全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瞳孔中的精芒盡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絕望的死灰色。


    這樣的眼神我隻在一種人身上見過,那就是死人。我怔在原地,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我的喉管裏麵一樣。


    就在這時,酋長低喝一聲,四個野人擁了上來,抓住了我的手腳。隨後那幾個婦人端著木桶朝我走來,將桶裏麵的液體,一下子傾瀉了一半在我的身上。


    葉淩天也沒能幸免,隻不過他表現得比我更加淡定一點,好像根本不在意別人對他做什麽,哪怕是取走他的性命。


    粘稠的液體像是曬化的瀝青一樣,黏在身上緩慢地朝著地麵落去。我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用力地將堵在鼻子上的液體給噴了出去,用嘴大口地喘息著。


    還沒等我緩過勁來,野人將我放在了一個木架之上,把我的手腳綁在上麵,架子立起來足有三四米高,五六個野人抱著架子的下麵。


    酋長看了看被架起來的我和葉淩天,滿意地點點頭,嘴裏說了幾句土話,野人們抱著我和葉淩天的架子,朝著外麵走去,走得方向,正是我無意間看見的那團烏雲的方向。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酋長一臉希冀地看著我們,那些婦女們也放下了手裏的木桶,跪倒在地上,齊聲高呼,好像在進行某種奇怪的儀式。


    一步一步,野人們舉著我的葉淩天,朝著那片山坡走去,一路上我看見了無數的奔逃的動物,從野人們腳邊走過,卻好像沒看見一樣,隻顧著埋頭往前衝,雜亂的腳步聲和嘶吼聲,讓我更加惶恐不安,心髒就像是快要從嗓子眼裏麵跳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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