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手術室內,雲嬗拿著筆,看著手裏的人流責任書,一時懵了,她沒有要做人流啊,她隻是想檢查一下胎兒健不健康。


    她抬起頭看著戴著口罩的醫生,剛要說話,她的手腕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握住,掌心那股灼熱燙得她心慌意亂,她下意識看過去,就看到一張憤怒到極致的俊臉,此刻看見他,她的心沒來由得鈍痛了一下,然後耳邊就炸開了他如雷的低喝聲,“該死的你在幹什麽?”


    “我……”雲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手裏捏著的人流責任書,再看他冒火的雙眼,裏麵隱隱閃爍著殺氣,她頓時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賀東辰,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賀東辰打斷,“不是?你都要殺了我們的孩子了,你還說不是?”


    賀東辰攥著她的手腕,一把奪過人流責任書,看到簽名處那個墨點,還感到後怕,如果不是他趕過來阻止,她是不是就要處理了他們的孩子?


    賀東辰一晚上著急上火,再加上與許淵打架,這會兒鼻青臉腫的,再配上那滿是怒火的表情,給人凶神惡煞的感覺。


    雲嬗嚇得縮了縮脖子,可他的指控太嚴重了,她忍不住反駁,“我沒有,我隻是……”


    “嘶啦”一聲,賀東辰憤怒的將手裏的人流責任書撕碎,然後拽著雲嬗大步走出人流手術室,小a看著賀東辰強行拽著雲嬗離開,他想說什麽,終究一句話不敢說,默默目送他們離去。


    賀東辰被雲嬗刺激得不輕,再加上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他都快要氣瘋了,這會兒即便理智全失,見雲嬗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思及她是孕婦,他隻得放慢腳步。


    兩人來到花園。賀東辰總算放開她的手,他雙手插腰,氣得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眼角餘光瞥見她怯生生的模樣,他摸了一把臉,卻碰到臉上的傷處,疼得直吸氣。


    最近這破事兒都趕在一起了,讓他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如今雲姨還躺在急救室裏生死未卜,雲嬗還有心思打了他的孩子。


    他越想越氣,一腳踹了出去,踹了個空,他猛地轉過身來,瞪著那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拿她無可奈何的小女人,他陰惻惻道:“雲嬗,你還欠我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給我生下來,否則我跟你沒完!”


    雲嬗被他的語氣中的霸道震得後退了一步,囁嚅道:“我……我沒說要打掉孩子。”


    賀東辰冷笑,都被他抓包了,還嘴硬,“沒想打掉孩子,那你剛才要簽的是什麽?”他越說越生氣,不由得步步逼近,最後幾乎是貼著她的身體,沉聲道:“雲嬗,你沒權力決定我們的孩子的生死。”


    雲嬗被他逼得想要後退,卻被他伸手緊緊勒住了腰,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低喝:“聽到沒有?”


    雲嬗移開視線,眼中裹了淚,她想起昨晚,撕心裂肺的一晚,她根本就無顏麵對他,她垂下頭,低聲道:“這個孩子我會生下來,但是我們…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麽?”賀東辰愕然地看著她,腦子裏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他想不通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她居然就要和他分手。


    “我們分手吧!”話說出口,雲嬗就更堅定了決心,她已經髒了,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你說得對,我欠你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生下來,我會交給你撫養。”


    “你在說什麽瘋話?”賀東辰氣不打一處來,“你是要孩子一出世。就過沒有媽的日子,你怎麽這麽狠心?”


    雲嬗抿著唇,緩緩而堅定地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她抬頭望著他,道:“昨晚,我媽給我和許淵下藥了,我們……”


    賀東辰眯了眯眼睛,忽然明白了她要分手的原因,他雙手環胸,也沒有再將她拽進懷裏。剛才她說分手時,他還以為她知道雲姨被車撞的真相,看來是他多想了。


    他語氣涼涼道:“所以你想告訴我,你和許淵睡了?”


    雲嬗猛地睜大眼睛盯著他,卻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神情,她咬著唇,神情有些難堪,她撇開視線,緩緩點了點頭,“是,是我對不起你,我們……”


    “雲嬗,你再敢說那兩個字試試,就算你被豬啃了,我也要定了你。”賀東辰上前一步,惱怒地瞪著她,昨晚他進包廂時,她神智分明還清醒著,怎麽過了一晚,就不記得他去了包廂的事?


    本來還想逗逗她,可看她臉色慘白,氣色也不好,他才不甘不願道:“昨晚和你睡的人,不是許淵,是我,你怎麽那麽笨?”


    說罷,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


    雲嬗震驚地望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真、真的嗎?”


    賀東辰瞧她呆呆的模樣,心裏歎息,“真是笨!”可隨即想起昨晚他們在床上的瘋狂,還有她的主動,要昨晚他沒及時趕到,那雲嬗主動的對象說不定真的是許淵,他又莫名心塞起來。


    雲嬗瞧他臉色變幻不定,以為他是騙她的,為了讓她心裏好受些,她頓時泣不成聲,道:“你別騙我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不用這麽委曲求全。”


    賀東辰眼角抽了抽。真想把她腦子敲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這麽說,你還寧願自己被許淵睡了?”


    “我……”雲嬗語塞,咬唇不語。


    賀東辰看她這樣子就來氣,他想了想,忽然伸手解紐扣,雲嬗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以為青天白日,就在醫院的花園裏,他要對她做什麽,她連忙雙手抱胸,臉色煞白,道:“賀東辰,你別亂來!”


    賀東辰眼角又抽了抽,她到底想哪裏去了,他三兩手解了紐扣,拉開滿是曖昧痕跡的胸口,上麵吻痕抓痕遍布,賀東辰沒好氣道:“瞧瞧,瞧瞧,昨晚是誰在我身上施的暴,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


    雲嬗看著他身上那些曖昧痕跡,腦海裏忽然閃過一些片段,好像……真的是她抓的。她心虛的垂下眸,道:“那、那個,這裏人來人往的,你把衣服扣上啊。”


    賀東辰瞧她臉紅耳赤的模樣,將衣服拉得更開,“快點看清楚,免得回頭又跟我嚎。”


    雲嬗局促的垂下頭,不敢再看他胸口的痕跡,不過是真的相信了,昨晚的人是賀東辰,她心裏十分慶幸,可隨即又想起一個疑問,“你昨晚怎麽會來?”


    “你還說。”賀東辰一邊係紐扣一邊瞪她,幸好他昨晚不放心過來了,否則雲姨的算計恐怕就成功了,他道:“你要和我的情敵吃晚飯,我怎麽可能放心,當然是過來盯著你們,免得你們眉來眼去。”


    “我什麽時候和許師兄眉來眼去了?”雲嬗不滿的嘀咕。


    賀東辰點了點頭,道:“是,你們不止眉來眼去,還摟來抱去的。”說著就想起了上次在洛水鎮兩人摟摟抱抱的情形,不由得心火上來了。


    雲嬗:“……”


    雲嬗弄清了這就是一場烏龍,先前那種絕望的心情也消失了,這會兒才看到賀東辰臉上有傷,尤其是眼角與嘴角都青紫的,她想到一個可能,緊張的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問道:“賀東辰,你唇上的傷……”


    “嗯?”賀東辰挑了挑眉,她明顯有話要說的樣子,他也沒忍心打斷她。


    雲嬗見他那模樣,她忽然站好,朝賀東辰鞠了一躬,把賀東辰嚇了一跳,就見她規規矩矩站好,向他致歉,“對不起,昨晚是我孟浪了,你身上的傷,我會負責的。”


    雲嬗說完,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沒想到喝了藥的自己這麽殘暴,居然把他傷成這樣,真是可憐啊,平時那麽凶悍的一個人,昨晚肯定都被她嚇壞了,才會等不及她醒就跑了。


    “……”賀東辰摸了臉頰,意識到雲嬗誤會了什麽,他頓時無語到極點,她以為他臉上的傷是她打的麽?既然如此,那就順水推舟好了,畢竟男人打架抓頭發插鼻孔,說出去也不太好聽。


    賀東辰心裏悶笑了幾聲,然後靠過去,伸手攬著她的腰,臉色緩和了些,道:“你說的,會對我負責,現在我們孩子也有了,找個黃道吉日,你把我娶回家吧。”


    “……”


    雲嬗是真的感到抱歉,剛才他胸口上那些青紫的吻痕,再加上好幾條深深的指甲印,隱隱還有血珠滲出來,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她也太過分了一點。


    “說起孩子,昨晚我被下藥了,不知道那藥對孩子有沒有害?”雲嬗匆匆趕到醫院,就是為了確定這件事,如果孩子有問題,他們該怎麽辦?


    賀東辰蹙了蹙眉頭,“先去檢查,再谘詢一下醫生,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雲嬗點了點頭,於是賀東辰帶她回到婦產科,聽雲嬗說她本來是來醫生檢查身體,看看孩子健不健康的,不知道怎麽就進了人流手術室,賀東辰就覺得這醫院的婦產科特不靠譜,於是聯係了私家醫院,正準備送雲嬗過去檢查。


    剛走到門邊,他的手機響了,是小a打過來的,賀東辰去處理內部問題,他就一直守在急救室外麵,這會兒手術結束,主治醫生出來了,需要見家屬。


    賀東辰看了一眼身邊的雲嬗,雲嬗被他看得心裏咯噔了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賀東辰掛了電話,看著雲嬗眼巴巴的望著他,這會兒他甚至來不及體會即將要做爸爸的喜悅,心情格外凝重。


    “出什麽事了嗎?”雲嬗見他盯著自己不說話,心裏越來越慌張。


    賀東辰伸手握住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著,是在猶豫該怎麽告訴她這件事,雲嬗見狀,心裏更加不安了,“你說話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賀東辰抿緊薄唇,第一次感覺到要把話說出口有多難。


    “我現在帶你去見一個人,但是你答應我,不可以著急。”賀東辰怕她急出個好歹來,隻得先安撫她的情緒。


    雲嬗點了點頭,一定是很難辦的事,否則賀東辰不會是這種表情,賀東辰牽著她的手,轉身朝急救室走去。


    來到急救室外,遠遠的看見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與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站在一起,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雲嬗轉頭望著賀東辰,賀東辰卻沒有看她。


    來到他們麵前,那醫生朝賀東辰點了點頭,道:“手術很成功,隻不過病人的求生意誌很薄弱,我不確定她能不能度過24小時危險期。”


    賀東辰偏頭看了雲嬗一眼,雲嬗直覺剛進行了手術的病人與她有關,否則賀東辰不會帶她過來,賀東辰與醫生說了幾句,然後醫生徑直離去。


    小a朝雲嬗點頭致意,然後向賀東辰告辭,雲嬗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有幾分眼熟,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目送小a離去,賀東辰拉著她的外麵的長椅上坐下,雲嬗猶豫了一下,問道:“賀東辰,誰出車禍了?”


    賀東辰咬了咬牙,知道有些事不可能瞞住她,他道:“雲嬗,你千萬要冷靜,聽我說。”


    “和我有關的人,是……”雲嬗瞧他說不出口,一下子就猜對了,想到那個人,她臉色立即變得蒼白,她猛地抓住賀東辰的衣袖,道:“不是她,對不對?”


    賀東辰歎息了一聲,他搖了搖頭,“雲嬗,昨晚雲姨離開酒店時,心神恍惚,剛出酒店沒多久,就被一個酒駕司機撞了,幸而大家發現得及時報了警。我沒有等你醒來帶你過來,就是因為雲姨出了車禍。”


    雲嬗隻愣愣地看著賀東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母親那麽心狠給她下藥,她都還沒有怪她,她怎麽可以不負責任的躺在那裏,以為這樣她就會原諒她嗎?


    不,她不會!


    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雲嬗狼狽地轉開臉,她伸手摸了摸臉上的濕潤,明明擔心得要命,嘴上還在逞強,“我沒有擔心她,我一點也不擔心她,虎毒尚且不食子,她還給我下藥,差點害死我肚子裏的孩子,我絕不會原諒她。”


    “嬗嬗!”賀東辰低聲喚道,要說他心裏不怨恨,那是假的,可是事已至此,他隻希望雲姨好好的活著,那麽時間會證明,她發的毒誓永遠不會應驗。


    此刻看著雲嬗明明擔心得要命,偏偏還一副雲姨死有餘辜的模樣,他心疼極了,“別說違心話,待會兒到了探視時間。你進去看看她吧。”


    “我不去!”雲嬗倏地站起來,起得太猛,她眼前一陣發黑,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賀東辰連忙伸手扶住她,讓她重新坐下來。


    “雲嬗,人生除死無大事,你剛才也聽見了,雲姨現在的情況很凶險,就算要慪氣,也等她醒了再慪,你現在同她慪氣,她也看不見,對不對?”


    雲嬗轉頭望著賀東辰,有些無語,不過他說得也很有道理,她隨即點了點頭,“嗯。”


    賀東辰鬆了口氣,沒敢告訴她雲姨會被車撞,是青幫尋仇,否則這丫頭心裏不知道要內疚成什麽樣,這一切就讓他承擔吧。


    很快到了探視的時間,賀東辰要陪雲嬗進去,雲嬗不讓,堅持要自己進去。賀東辰拗不過她的堅持,隻得放她一個人進去了。


    重症監護室裏,雲嬗身上穿著無菌服,嘴上戴著口罩,她站在病房門口,遙遙看著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的母親,她心口一陣抽痛。


    良久,她才抬起步伐緩緩靠近,來到病床邊,她望著母親,她臉上被擦傷,腫得高高的,嘴裏插著氧氣罩,身上捶滿了各種管子,或輸送營養液或是輸送排泄物。


    看到這樣脆弱的母親,她怎麽也無法將她與昨晚那個心狠的母親聯想在一起,病房裏除了她粗緩的呼吸聲,還有儀器的滴滴聲。


    雲嬗沉默的站了許久,久到快要變成一副雕塑,她才緩緩開口,“醫生說您求生意誌很薄弱,是無顏麵對我嗎?您也知道自己做了多麽過分的事?如果您敢用死亡來逃避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您。”


    床上的人沒有一點反應,雲嬗繼續道:“我和賀東辰在一起就這麽入不得您的眼嗎?那我告訴您,我懷孕了,我懷了他的孩子。我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然後嫁進賀家,您不是說賀家未來的家主,不能有個傭人之女的母親嗎,那您醒過來阻止我啊,再給我下藥啊,把我賣給別的什麽男人都可以。”


    雲嬗說著說著,眼淚就滾落下來,她恨自己的不爭氣,看到母親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這裏,她就心軟了,也怨恨不起來了。


    都說孩子才最殘忍,可以往父母的心口插刀子,可是她的母親比她更狠,往她心髒上插了一次刀子不夠,還要插第二次,“您別躺在那裏,您以為您威脅得了誰?我沒有那麽好騙,我不會和賀東辰分手,我明天就去和他領證,您不是見不慣我們在一起嗎,那您起來啊,別這麽沒用的躺在這裏,因為這次,我絕不會讓您如願。”


    不知道是哪句話刺激到了昏迷了雲姨,重症監護室裏的儀器突然波動起來,告警聲持續不斷,穿著隔離服的醫生與護士衝了進來,將臉色慘白的雲嬗擠到一邊,醫生道:“病人情況不穩定,雲小姐你先出去。”


    護士將雲嬗推出去,雲嬗站在隔離門邊,看著醫生護士開始進行搶救,裏麵傳來護士驚慌的聲音,“醫生,病人心跳停止了,脈搏也在減弱。”


    醫生拿著手電筒檢查病人的瞳孔,神情格外凝重,“準備電擊棒。”


    雲嬗站在隔離門邊,伸手捂住嘴,看醫生一下做起搏的動作,母親被電擊棒拉著彈起來,又毫無生氣的掉到病床上,醫生見電擊沒用,給病人做心肺複蘇,一連番動作,儀器重新恢複了數據,重病監護室裏的眾人都鬆了口氣,看著慢慢穩定下來的數據,都鬆了口氣。


    雲嬗呆呆地看著,也知道母親被搶救過來了,她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原本說那番話就是意氣用事,此刻更是悔不當初。


    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她無力的轉身,脫了隔離服,無精打彩的走了出去。賀東辰在外麵自然也看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就算聽不見她和雲姨說了什麽,也能猜到一二,本來是想責備她衝動的,看到她魂不守舍的走出來,滿臉都是悔恨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這才發現她還在顫抖,身體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他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乖,沒事了,別怕,已經沒事了。”


    雲嬗聞到熟悉的男性氣息,她提起的心才落了回去,她哽咽道:“賀東辰,我是不是很壞,明知道她現在承受不住我的指責,我還是說出口了。差一點,差一點我和她就要天人永隔了。”


    賀東辰心裏難受極了,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安撫道:“乖,別胡思亂想,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雲姨會挺過去。”


    雲嬗閉上眼睛,眼淚落了一地,她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殘忍,如果母親真的有個好歹,她死都不會原諒自己。


    受到驚嚇的雲嬗,再加上有了身孕,直接暈倒在賀東辰懷裏,賀東辰嚇得不輕,連忙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往婦產科跑去。


    雲嬗情緒波動太大,隱隱有流產的征兆,婦產科醫生給她做了檢查,建議她留院觀察兩天。賀東辰坐在床邊,看著她臉上猶掛著淚痕,他心疼極了,傾身吮去了她眼角的淚珠。


    其實雲嬗是個嘴硬心軟的丫頭,明明心裏就擔心雲姨,偏偏還要說那些違心的話,把雲姨刺激出了個好歹,自己也跟著擔驚受怕。


    他歎息一聲,他還有許多事要做,現在雲姨在重症病房,雲嬗又要留院觀察,他不放心,得派人來保護他們。


    青幫瓦解後,那些人狗急跳牆,一定還會有動作。他已經危及了雲姨的性命,現在萬不能掉以輕心。


    他思慮了一番,還是打電話給徐卿,拜托她來醫院陪著雲嬗,免得她又胡思亂想。徐卿聽說雲嬗懷孕了,她高興得不得了,連連答應了賀東辰的請求。


    徐卿是首長夫人,那些人就算狗急跳牆,也惹不起,再加上她身邊配備了勤務兵,把雲嬗交給母親照顧,他才能後顧無憂。


    雲嬗醒來時,就看見未來的婆婆在醫院裏陪她,她在病房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賀東辰的身影,徐卿善解人意道:“東辰有點急事要去辦。讓我在這裏照顧你。”


    雲嬗點頭應了,連忙要坐起來,徐卿按住她的肩膀,溫柔道:“躺著別動,醫生說你有先兆流產的征兆,要好好休息,現在開始,你什麽也不要想,所有的事都交給東辰,知道嗎?”


    雲嬗躺了回去,看著慈眉善目的自家婆婆,她哽咽道:“對不起夫人,給您添麻煩了。”


    徐卿佯作瞪她,“馬上就要是我兒媳婦了,怎麽還這麽見外,不叫我一聲媽,也得叫我一聲伯母,再聽到你叫我夫人,我可不高興了。”


    雲嬗一愣,咬住下唇,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徐卿怕嚇著她,立時便笑了,“真是個傻孩子,東辰和我說過。他這輩子非你莫娶了,你總歸是要嫁給東辰的,便隨著他叫我一聲媽。”


    在雲嬗與賀東辰的婚事上,徐卿一直都是樂見其成的態度,對這個未來兒媳婦也特別喜歡,原本以為這輩子沒有做婆媳的緣份,沒想到她現在懷孕了,倒是給了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雲嬗見徐卿軟著語調和她說話,眉眼間的溫柔,與賀雪生有幾分相似,她低聲道:“媽。”


    徐卿一愣,隨即笑道:“哎,叫了媽,以後就是我家的兒媳婦了,餓了嗎,我帶了粥過來,我去給你盛一碗。”


    說著徐卿起身去給她盛粥,雲嬗看著徐卿熱絡的模樣,一顆寒涼的心終是逐漸回暖。其實這世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人,母親那樣反對她和賀東辰在一起,卻也有人迫切希望他們能在一起。


    思及此,她就釋懷了,至少,她還有一個這樣可愛的婆婆,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


    徐卿端了粥過來。就看見她躺著發呆,她走過去,將粥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扶著她坐起來,她則不介意的在床邊坐下,端起粥碗,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就往雲嬗嘴邊送。


    雲嬗不好意思讓徐卿侍候她,要接過碗去自己吃,徐卿不讓,她笑著調侃道:“東辰離開前,千交代萬交代不能累著你了,吃吧。”


    怕她不自在,她還沒話找話說,“以前我特別想要這樣照顧雪生,可惜她早早的嫁了人,我都還沒過足癮呢。”


    雲嬗知道徐卿有一家人,她與她的首長丈夫也有兒女,隻是賀東辰與賀雪生沒有長在她身邊,讓她感到特別遺憾,她也就沒再推辭,安靜的吃東西。


    ……


    賀東辰離開醫院,坐進黑色轎車裏,不是他那輛張揚的裝甲越野車,開車的是小a,他們已經找到那批人的下落,此刻,他正是要去那個地方。


    青幫的餘黨藏匿在郊區一個廢棄的汽車修理廠,撞了雲姨後,這些喪心病狂的人絲毫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在計劃要綁架了雲嬗,然後將她強暴,把拍的片子寄給賀東辰,讓他生不如死。


    隻可惜他們的計劃還未實施,已經曝露了行蹤。


    賀東辰帶人來得很快,迅速將這裏包抄了,等他們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槍戰激烈,賀東辰端著機關槍往窩點裏掃射,完全是不留活口的架勢。


    他帶來的特種兵見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也曾試圖勸他手下留活口,可殺紅了眼的賀東辰哪裏會理會他們,槍槍瞄準試圖突圍的餘黨。


    那些人被賀東辰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給嚇呆了,紛紛棄械投降,可在賀東辰的字典裏,絕對沒有投降這個詞,他也絕不會讓這些人有機會再出來作惡。


    機關槍掃射過去,幾乎是血流成河,殘餘的十幾個青幫餘黨。無一生還。賀東辰收回槍,看著前方,將機關槍扔給了小a。


    小a被賀東辰臉上的戾氣嚇得不輕,他抱住機關槍,見他轉身就走,還來不及問,特種兵的組長搶先一步攔住賀東辰的去路,道:“賀隊,你把人全殺了,我回去不好交代啊。”


    賀東辰睨著對方,冷笑道:“就說他們負隅頑抗,我們沒有辦法,為了自保,才與他們展開槍戰的。”


    “可是事實……”


    “事實是什麽樣的,上麵根本不會關心,今天他們死在這裏,上麵會鬆一口氣,今天要是你死在這裏,他們不會有半點難過。”賀東辰說完,還拍了拍他的肩,這才轉身離去。


    “……”特種兵組長看著他瀟灑揮手的背影,無語到極點。


    有人過來問他怎麽辦,他冷聲道:“還能怎麽辦?沒聽他說嗎?”


    那人自討了沒趣,隻得去清點屍體了。


    賀東辰回家換了身衣服,才匆匆趕去醫院,解決了青幫這群心頭大患,此刻他才真正感到輕鬆起來。沒有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他身邊的親人就再也不會受傷了。


    賀東辰趕到醫院,先去了一趟重症監護室,問了雲姨的主治醫生,她現在的情況很穩定,之前那番搶救,她已經置之死地而後生,應該很快就會醒來。


    但是她之前天然氣中毒,身體還沒怎麽好,再加上車禍失血過多,今後怕是會留下後遺症。賀東辰請醫生盡量醫治,醫生點了點頭,賀東辰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的雲姨。


    過了一會兒,他才轉身離開上樓,去看雲嬗。


    徐卿一直陪著雲嬗,她要下床還是要去衛生間,她都一並陪著,生怕她有個閃失。她睡不著時,徐卿就和她聊天,大概每個女人都八卦,徐卿也不例外,問雲嬗,賀東辰在哪方麵打動了她?讓她為之動心的。


    她問這個問題時,賀東辰剛好走到門外,他也想聽聽雲嬗是怎麽回答的,也就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倚在門邊聽牆角。


    雲嬗還從來沒有和長輩討論過這個,一時羞得滿臉通紅,她咬了咬唇,道:“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


    “說嘛,我們都是女人,沒什麽好害羞的。”徐卿看她嬌不勝羞的模樣,越發想知道兒子是怎麽拿下雲嬗的。


    雲嬗垂下頭去,這種私密的話,她連賀雪生都沒有說過,如今卻要和未來的婆婆說,真是難為情啊。其實她也認真想過,她從什麽時候對賀東辰的感情變了,大概是她十五歲初次來潮那次。


    她在同齡人中,算是初次來潮最晚的,別的孩子十一歲就來了,她到十五歲都沒有動靜,母親平日也沒同她說過這個,她便也沒有多想。


    直到那天,家裏人都出去了,隻有她和賀東辰在家,她看著身體裏源源不斷的流出的血色液體。以為自己要死了,慌裏慌張的跑到賀東辰房間裏,那時賀東辰已經21歲了,渾身都散發著迷人的荷爾蒙氣息,長得越發英俊逼人。


    賀東辰知道女人有初潮這回事,但是第一次接觸,也不比她懂得多,隻是安慰她,她不會死,然後幫她清洗了身體,他就跑去外麵買衛生巾。


    買回來他不會用,就在網上查,一邊比著網上教的步驟,一邊幫她墊上衛生巾。她第一次看見他那麽溫柔,比她受傷了,給她包紮傷口時的神情更溫柔。


    給她墊好衛生巾,幫她拉上小褲褲,又去拿了裙子給她穿上,他邊幫她邊揶揄道:“我的小嬗嬗快要長成女人了啊。”


    那句話莫名的勾動了她的心,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女人在男人麵前那樣赤身露體,其實是不對的,可那天,他們都沒有覺得一點都不對。


    再後來,賀東辰學壞了。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有一次還將她堵在走廊裏,拿她的名字揶揄她,“雲嬗,你知道名字的嬗字是什麽意思嗎?”


    雲嬗自然知道,窘迫得不行,當時心裏還怨恨母親,為什麽要給她取名叫嬗,真真的難聽。


    然後賀東辰就帶著一臉壞笑的欺近她,在她耳邊吹著熱氣,調笑道:“嬗是處女的意思,雲嬗,你還是處女嗎?”


    雲嬗被他調戲得臉紅耳赤,一把推開他跑了,也在那年夏天,他奪去了她的處子之身,成為了她生命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


    回過神來,她見徐卿還在等她回答,她哪好意思說心中所想,便用很官方的語言道:“他長得很帥,又迷人,還很溫柔。”


    徐卿笑了,從她剛才陷入回憶中的甜蜜神情中來看,她與東辰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啊,她笑著點了點頭,“這麽帥又迷人的男人,你可得好好抓緊了,千萬別放手哦。”


    雲嬗臉頰一紅,不好意思看徐卿,徐卿拍了拍她的手背,轉身看著病房門口,道:“還打算躲在那裏聽多久?”


    賀東辰沒想到自己被母親發現了,他摸了摸鼻子,推開門進去了。雲嬗看見他,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亂說什麽,要不然現在抬不起頭來的是她。


    徐卿看見兒子風塵仆仆的趕回來,她挽著包站起來,道:“既然你過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談情說愛了,我明天再來。”


    說完,她看向雲嬗,叮嚀道:“嬗嬗,什麽都不要想,船到橋頭自然直。”


    賀東辰送走了母親,回到病床邊,看見雲嬗的氣色比下午要好了許多,他握住她的手在病床邊沿坐下,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你剛才還沒回答我媽的問題。”


    雲嬗窘得不敢看他,她垂下頭,囁嚅道:“我回答了呀,難道你不是帥氣又迷人?”


    “我當然帥氣又迷人,但是這個回答太官方了,不是你心裏想的,和我說說,你什麽時候為我的魅力所傾倒的?”賀東辰低頭去找她的眼睛。


    雲嬗雙手拍在他臉上,想將他的臉推開,賀東辰哪裏會讓她如願,他嘟著嘴吻了吻她的掌心,然後道:“好老婆,我們孩子都用了,不用害羞,和我說說。”


    雲嬗受驚,連忙縮回了手,卻被賀東辰握住,將她的手送到唇邊啃了起來,指間酥酥麻麻的,雲嬗抽不回手,臉頰越來越燙,被他纏得沒辦法了,她隻好道:“太久了,我不記得了。”


    賀東辰瞧著她挑了挑眉,道:“需不需要我做點什麽,讓你想起來?”


    “不要!”雲嬗看他那壞壞的樣子,就知道他要做的事肯定沒好事,她抿了抿唇,道:“就是我十五歲那年,你幫我、幫我……”


    “幫你墊衛生巾?”賀東辰輕笑的接道,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道:“原來我們真的心意相通啊,那一次,我才真正意識到你不是妹妹,是女人。”


    那一晚他做了一整晚的春夢,夢裏的女人最後都會變成她的模樣。他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閃回了部隊。可部隊那些戰友每每拖著他去看島國二人動作片,最後在他眼前的,都會變成他和雲嬗。


    他以為自己著了魔,對雲嬗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便拚命讓自己去往危險的地方,也是那個時候,他加入了特戰隊情報科。


    雲嬗瞪著他,那時候她隻是單純的動心,但對賀東辰來說,他可不是單純的動心,他是動了欲念。上次他就和她咬過耳朵,說他對她產生欲望,就是那年那件事。


    賀東辰瞧她瞪他,他傾身過去,吻了吻她的唇角,笑道:“你應該感謝我那時候還有理智。當時沒有把你壓倒……”


    “你還說,要不是後來你不顧我的意願,我們也不會……”雲嬗想起那瘋狂的一夜,以及後來意外流產的孩子,還有他之前指責她還欠他一個孩子時的神情,她說不下去了。


    賀東辰仿佛也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起身坐過去一點,將她抱在懷裏,道:“是我不好,我讓你受了很多委屈,雲嬗,我並非始亂終棄,那件事過後三個月,我才知道那晚與我上床的是你。我當時就去軍校找你。”


    雲嬗詫異地望著他,其實流產之後,她回過一次賀家,那時候在賀宅碰到賀東辰,賀東辰對她的態度很冷漠,讓她很受傷,本來鼓足勇氣想告訴他孩子的事,最後什麽也沒說。


    “你去找過我,我怎麽不知道?”


    “當時,你和許淵在一起,我聽到許淵說你流產了,是他的責任,他會負責。”賀東辰如今說起往事,隻恨當時自己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會與她陰差陽錯錯過這麽多年。


    雲嬗愣了愣,隨即明白了什麽,“所以你誤會我們了?”


    說起這事,賀東辰就有點抬不起頭來,他點了點頭,雲嬗氣得不行,握緊拳頭捶他的胸口,憤怒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了,我怎麽會和許師兄有什麽,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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