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辰攥著她細嫩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親,怕她打疼了,他道:“我比你大6歲,你當時才18歲,喜歡小鮮肉,不喜歡我這種,也是有可能的。”


    說來說去,是賀東辰對自己沒有自信,他24歲,已經經曆人生滄桑,倒不敢想,雲嬗會愛上這樣的他。如果不是那晚意外,如果不是後來雲嬗一直單身,也許他根本不會強要她。


    雲嬗聽了,忍不住抿唇笑,這男人原來也有這麽不自信的時候,她笑盈盈地望著他,道:“所以你以後要對我好點,可不能再對我使壞。”


    賀東辰也笑了,“我哪舍得對你使壞,恨不得將你捧在手心裏疼著嗬護著才好。”


    雲嬗笑著倚在他懷裏,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又抬起頭來,道:“當年我給你打過電話。”


    “什麽?”賀東辰眨了眨眼睛。


    雲嬗皺眉,她還記得那通電話,當時她流產了,心裏很難過,又擔心被軍校開除沒了去處,想讓他來接她回家,可是她打電話過去,是個女人接的,當時她就絕望了。


    思及此,她看著他的目光就多了怨氣,“我給你打過電話,流產以後,但是是個女人接的,我還聽到……聽到你們上床……”


    賀東辰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我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不可能,我明明聽到那就是你的聲音。”雲嬗一念至此,心裏更難受了,她道:“當時意外流產,我很害怕被軍校開除,就打電話給你,結果你非但讓個女人接了,還和她上床,我聽得清清楚楚,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懷孕的女人脾氣說來就來,雲嬗將他推開,扭頭生悶氣。


    賀東辰措手不及,看著她嘴唇噘得高高的,都能掛油壺了,他心裏非常開心,但是想到她誤會了他,他連忙解釋,“我真的沒有接到你的電話,要是接到了,我不會誤會你這麽多年。”


    “你還好意思說,我都那麽難過了,你還在外麵玩女人,我恨死你了!”當年就覺得委屈,這會兒更是委屈得要命,想她小小年紀,被他強占了就罷了,還意外懷孕意外流產,她一個人在異鄉,人生地不熟,失去了孩子,又麵臨被開除的局麵,她得多難過啊。


    賀東辰看她氣得紅了眼眶,心知她這不是鬧著玩的,是真的生氣了,他連哄帶騙,就算當年真的和什麽不明不白的女人有過一夜風流,這會兒也不敢承認,更何況他當年沒有。


    “寶貝,別生氣了,我沒有在外麵玩女人,真的,我對天發誓。”賀東辰舉起手來,“我當時去找你,看見你和許淵恩恩愛愛的模樣,心裏又嫉妒又吃醋,那天晚上就多喝了幾杯,結果在酒吧裏,手機被人偷了。”


    雲嬗不信,“你那麽厲害,誰敢偷你的手機,你莫要騙我了。”


    “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當時喝多了,第二天才知道手機被偷了,那時候我已經決定退伍,那手機是部隊裏的聯絡工具,我找人找回來,就把手機和退伍申請通知書一並上繳給上級,我真的不知道你打了電話給我。”賀東辰神情鄭重,不像是說謊的模樣。


    雲嬗到底還是信了他,她伸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他胸口硬梆梆的,捶得她手疼,她抱怨道:“當時害我傷心了好久,以為那一夜對你來說隻不過是一夜情,沒想到我們竟陰差陽錯過了這麽多年。”


    賀東辰心裏也感歎不已,如果當時沒有誤會,他衝過去將許淵那小子揍扁,他們也不會錯過這麽多年,怪隻怪他們都沒有把話說清楚。


    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裏,“幸好現在不晚。”


    雲嬗點了點頭,幸好她沒有放棄。


    晚上,賀東辰陪雲嬗吃過晚飯,雲嬗想起還在重症監護室裏的母親,她想去看看她,又拉不下臉。賀東辰了解她,早上她在重症監護室裏說了狠話,差點害雲姨死去,心裏一直存著內疚。


    他給她披了件衣服,說帶她下樓去消消食,雲嬗跟著他下樓,走出一樓電梯,她往重症監護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抿緊了唇。


    賀東辰見狀,隻作沒有看見,攬著她去了花園。兩人盡釋前嫌後,感情正濃,在花園裏轉了一圈。賀東辰帶著她從另一邊往重症監護室走去,這條路是重症監護室與住院部相接,雲嬗並不知道。


    來到重症監護室外,她才知道賀東辰要帶她過來,她皺緊眉頭,道:“你怎麽帶我來這裏了?”


    “進去看看吧,嬗兒,母女之間沒有隔夜仇。”因著昨晚雲姨給雲嬗下藥的事,賀東辰對未來的丈母娘有諸多不滿,可是她是雲嬗的母親,又當了他的替罪羊,他到底不能和未來丈母娘計較,更不能看著雲嬗對雲姨置若罔聞,所以才會想著法子把雲嬗帶過來。


    雲嬗抿緊唇,抬頭望著賀東辰,見賀東辰朝她鼓勵的點了點頭,她才跟著護士進了重症監護室,換了隔離服,她來到病床邊。


    經過搶救,雲姨的臉色比早上好了許多,雖然身上還是插滿了管子,但是醫生說已經脫離了危險,等她醒過來,就能轉去普通病房了。


    她看著母親,真不知道自己對她該是怨恨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


    思及她的老頑固,她歎息一聲,母親為了她犧牲了許多,當年她剛出生,父親就出事去世,母親拒絕了所有前來求婚的男人,執意獨自一人將她養大。


    除了她對父親的一片深情,還有她不願意讓她受半點委屈。這樣的母愛是偉大的,縱使她在她與賀東辰的事情上執意而為,她也不能對她置之不理。


    她彎腰,輕輕握住她因為輸液而浮腫的手背,近日來,母親接二連三的病倒,她也是心力交瘁,她將臉貼在她手心裏,輕輕的蹭著,她道:“媽媽,對不起,早上我說話太過了,您原諒我,我隻是氣狠了。”


    躺著的雲姨沒有什麽動靜,就連儀器裏的數據都沒有任何起伏。


    過了許久,雲嬗才道:“謝謝您,活過來了。”


    離開重症監護室,賀東辰正與主治醫生說著什麽,見她出來,兩人都止了話,主治醫生朝雲嬗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賀東辰快步來到她身邊,垂眸看著她眼圈微紅,他無奈的將她拉進懷裏,低聲問道:“哭了?”


    雲嬗聞到那股令她安心的味道,她輕輕閉上眼睛,她點了點頭,“賀東辰,你說得對,母女哪有隔夜仇,所以我原諒她了。”


    賀東辰薄唇勾起一抹笑,他的嬗兒最是心軟的人,他讚揚道:“你做得對。”


    雲嬗有些羞赧,她看著重症監護室的方向,道:“希望她能聽見,快些醒過來。”


    賀東辰唇邊的笑意落了下去,剛才主治醫生還和他討論雲姨的病情,就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隻怕她也很難醒過來。


    抿了抿薄唇,他到底沒有告訴她這話,以免她擔心。


    翌日下午,雲姨身體的各項指標已經達到正常值,主治醫生將她轉入了普通病房。她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進食與排泄方麵都還需要插管子。


    雲嬗的身體還不太穩定,所以母女倆住在同一間病房,雲嬗也可以順便照看母親。雲姨一直未醒,雲嬗心裏很不安,賀東辰陪在她身邊,在她問第十遍媽媽什麽時候會醒,他才把主治醫生的話告訴她。


    雲姨不醒,是她自己不願意醒。


    一來可能是那晚對雲嬗下藥,她自覺無顏麵對他們,所以不願意醒來麵對女兒女婿的怨恨。二來是她上次天然氣中毒,本來已經傷了腦神經,再加上這次車禍,腦袋裏有淤血壓迫神經,導致昏迷不醒。


    雲嬗聞言,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幸而賀東辰就站在她身邊,眼疾手快的伸手攬住了她的腰,看她臉色刹白,他將她打橫抱起,放回病床上,他道:“嬗兒,別擔心,我會請醫術最高明的醫生來給雲姨醫治,我一定會讓她醒過來。”


    雲嬗默默垂淚,憶及她之前去重症監護室說的那番狠話,她心裏後悔不已,一邊抹淚,一邊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她說那些話,她一定不肯原諒我了。”


    看她抹淚,賀東辰心疼極了,他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柔聲安撫,“不要責怪自己,打起精神來,雲姨需要你,我們的孩子也需要你。”


    那日之後,雲姨的情況逐漸穩定,但是她始終沒有醒來,期間賀峰與徐卿過來看望雲姨,徐卿善解人意,安慰雲嬗,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遙在法國的賀雪生也打了電話回來問候雲嬗,她在教授的心理治療下,已經多日沒有發病,也沒有聽到那音樂了。教授說,隻要她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態,她的病不會再發作。


    雲嬗聽著賀雪生明顯開朗了許多的聲音,心裏很為她高興,賀雪生說:“等我病好了,我們就回來,我聽我哥說你懷孕了,恭喜你啊。”


    雲嬗臉上掛著一抹初為人母的喜悅之情,她道:“謝謝你,雪生,你們早點回來。”


    轉眼六月中旬,雲嬗懷孕三個月,除了嗜睡貪吃,她最近開始悶油悶一切奇怪的氣味,尤其是消毒水味道,一聞到就會難受半天,吐也吐不出來。


    即使難受,她每天也會準時到醫院報道,自從主治醫生說了雲姨很難醒過來,雲嬗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看到躺在床上安靜的睡著的母親,她心裏依然會感到愧疚。


    賀雪生病已經治愈,沈存希夫婦倆親自送教授回美國,再從美國轉機回桐城。有將近半年沒見到父母的沈晏白,看見賀雪生就往她懷裏撲。


    然而她懷孕將近五個月,肚子圓圓的,沈存希擔心他會撞到肚子裏的小弟弟,伸手將他擋開,不允許他靠近。


    沈晏白看著賀雪生圓滾滾的肚子,又見爸爸不讓他靠近媽媽,他氣得扭頭待在一邊生悶氣。賀雪生哄了半天,才委委屈屈的張嘴大哭,說他們有了小弟弟就不要他了,哭得賀雪生心都擰在一處,當下瞪了自家老公一眼,罰他今晚睡兒童房,她和沈晏白睡主臥室,沈晏白這才止了哭聲。


    賀雪生夫婦回國,最高興的除了沈晏白,還有賀峰,當晚的家宴上,賀峰眉開眼笑,看著女兒微凸的小腹,與沈存希細細交代了一番,沈存希心知老丈人羅嗦,卻不忍拂了老人家一片好意,點頭應下了。


    說完自家女兒,賀峰看著兒子與雲嬗,不免歎氣,“東辰,雲嬗懷孕有三個月了吧,不久就要顯懷了,要不你們把酒席辦了?”


    賀東辰偏頭看了雲嬗一眼,他做夢都想把雲嬗娶回家,可是雲嬗懷孕後,犯了強勁兒,怎麽都說不通,非得等雲姨醒來才肯辦婚禮,就連他提議先去領證,她也不肯。


    借著父親逼婚的由頭,他笑盈盈的把問題拋給了雲嬗,道:“爸爸逼婚,你怎麽看?”


    對於婚禮,雲嬗有自己的意思,畢竟母親在出車禍前,都還不肯妥協,她希望得到母親的祝福。此刻賀東辰把問題拋給她,也是在變相逼婚,她道:“伯父,我還是想等媽媽醒了再說。”


    賀峰眉頭一皺,他道:“也好。這事你們就看著辦吧。”


    事關雲姨,賀峰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反倒是賀夫人,看著這一家人,除了賀允兒還把她當成賀家人看,她都要變成外人了。


    心裏有些不悅,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如今就連雲姨那個老頑固都敗下陣來,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父親逼婚失敗,賀東辰心裏很不爽,晚上他們回公寓前,順道繞去了醫院,雲嬗去看母親,賀東辰則去找主治醫生,讓他無論如何也要讓他的準丈母娘醒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主治醫生很是為難,這病人哪是他說能醒就能醒的?


    病房裏,雲嬗坐在床邊,拿熱毛巾給母親擦臉擦手,像她照顧小時候的她一樣,動作很仔細。看護站在旁邊,看她挺著肚子很辛苦,想幫一把手,被雲嬗婉拒了。


    看護道:“雲小姐,我還從來沒見過比你還孝順的孩子,那些癱瘓在床的老人,兒女來看一眼就走了,哪會耐心的給他們擦身體。”


    雲嬗但笑不語,若是看護知道,她差點害死母親,就不會說她孝順了。


    給母親擦完身體,她躺得久了,背上都起了疹子,她拿爽膚粉給她擦了擦身體,低聲道:“媽媽,已經六月了,天馬上就要熱起來了,您再這樣躺下去,身上都要長滿疹子,會很癢的。”


    雲姨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得幾乎能看到皮膚下的青色血管。


    雲嬗心裏難受,醫生說過,媽媽的肌肉已經開始萎縮了,要再不醒來,恐怕真的很難醒來了。她一邊給母親按摩雙腿,然後幫她活動,以免她醒來時關節僵硬。


    “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原諒我吧。”


    賀東辰從醫生辦公室過來,就聽見雲嬗的低語聲。即使她不說,他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她每次來醫院,都會很難過。


    他推開門,緩步朝病床走去,看護看見他,正準備打招呼,賀東辰搖了搖頭,示意她出去。他來到病床邊,從雲嬗手裏接過雲姨的腿,然後幫她做著伸展運動。


    他道:“雲姨今天的情況怎麽樣?”


    “背上長了疹子,肯定很癢。”雲嬗坐到旁邊,把位置讓給賀東辰,以免他做起來不順手。賀東辰是個很孝順的男人,這段時間他幾乎天天陪她來醫院。


    她給母親擦完身體,他就會幫著做一些伸展運動,以免關節僵硬,肌肉壞死。


    “天氣熱了,要不我讓醫院把空調再調低兩度?”賀東辰問她的意見。


    雲嬗搖了搖頭,“25度已經是恒溫了,再調低點容易受涼,隻能讓看護給她翻身翻勤一點,及時擦爽膚粉。”


    賀東辰沒再多說什麽,幫雲姨做了三十分鍾的伸展運動,見時間不早了,賀東辰拉過薄被給她蓋上,然後看向雲嬗,道:“我剛才問了醫生,雲姨現在的情況住在醫院也沒有多少用處,我把前年買的別墅翻新了一下,又加了醫療室,你現在肚子越來越大,又聞不得消毒水味道,不能經常往醫院裏跑,所以我打算把雲姨接回家去照顧,你覺得怎麽樣?”


    雲嬗明白賀東辰的意思,她看著母親,道:“會不會給你帶來不便?”


    “說什麽傻話?你母親就是我的母親。”賀東辰傾身揉了揉她的頭發,這丫頭到現在還和他生分,真是要氣死他了。


    雲嬗心裏感動,半晌還是點了點頭,她現在確實不太適合往醫院跑,一來孕期反應越來越大,二來也舍不得賀東辰這麽辛苦。


    他每天下了班,還要來醫院接她,真的很辛苦。


    賀東辰在家裏添了醫療設備,然後就給雲姨辦了出院手續,把雲姨接到了位於半山的別墅。在這之前,賀東辰帶雲嬗去看過,別墅一樓有兩間大房子,賀東辰將兩間房子打通,添了很多設備在裏麵,又請了一個醫生與兩個護士,再加上醫院請的看護,四個人照顧母親。


    她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自從他們心意相通後,賀東辰為她做了很多事,反觀她,除了更好的愛他,幾乎再不能為他做什麽了。


    雲姨回到半山別墅那晚,賀東辰陪著雲嬗給她做護理,這些事情夫婦倆沒打算假手他人,雲嬗看著他挽起衣袖,露出名貴的腕表,他現在的動作已經很規範很嫻熟了。


    醫生說他們要多與母親說話,讓她感知外界的變化,還有他們對她的關心,說不定某些事就會觸動她的神經,讓她有醒過來的欲望。


    賀東辰給雲姨做伸展動作,雲嬗坐在旁邊與母親拉家常,她將她手貼到小腹上,道:“媽媽,我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醫生說再過不久,孩子就會有胎動,以前我在您肚子裏是不是也這樣?想想就覺得這是一件好神奇的事。”


    賀東辰轉頭看著她臉上幸福的表情,薄唇微勾。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這些小事,他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伯父催著我們結婚辦婚禮呢,我沒有爸爸可以挽著我的手陪我踏過紅毯,我想讓媽媽看見我幸福,您快些醒來吧,好不好?”雲嬗說到後麵,幾乎哽咽住,如果早知道母親會變成這樣,她不會一意孤行,不會說那些狠話,不會讓自己後悔莫及。


    賀東辰見狀,連忙伸手將她攬進懷裏,雲嬗靠在他懷裏,哽咽道:“賀東辰,我是不是做錯了?”


    賀東辰心疼得無以複加,自從雲姨昏迷不醒後,雲嬗情緒也多變,有時候說著說著就開始流淚,他說:“寶貝,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雲姨會聽到你說的話,也許她正在努力醒過來,我們不要著急,她會醒過來的。”


    雲嬗拚命點頭,仿佛這樣,母親就真的會如他們所願的醒過來。


    ……


    六月下旬,賀東辰陪雲嬗去做產檢,私家醫院的b超室裏,賀東辰站在床邊,看著電腦屏幕上那個小黑點,其實什麽都看不到,他緊皺著眉頭,像個老學究一樣。


    醫生拿著紅外線筆指著屏幕上一個小點,道:“賀先生,這就是胎兒,長得很健康呢。”


    賀東辰看著那個小點,難以想象那竟是一條小生命,它會慢慢長大,他感到非常神奇。雲嬗躺在病床上,看見他呆愣的模樣,忍不住抿嘴笑了。


    十年前,她意外懷孕,知道的時候已經意外流產,當時她躺在冰冷的鐵床上,心裏很絕望,那個時候她想,如果賀東辰陪在她身邊,她應該會很感動。


    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已然相愛,馬上要迎來他們的孩子,她真的很幸福。


    賀東辰回過頭去,就見雲嬗含笑望著他,他伸手將她扶起來,拿紙巾擦掉她肚子上油油的液體,然後拉下孕婦裙給蓋住,扶著她從床上下來。


    醫生將b超結果單遞給他們,笑著送他們出去。


    做完一係列檢查,雲嬗臉上浮現一抹疲憊,賀東辰扶著她在婦產科外麵的長椅坐下,然後拿著檢查結果單子進了辦公室。


    醫生拿著檢查結果看了一會兒,然後道:“孕婦的身體狀況不錯,胎兒也很健康,唐氏篩查做了吧?”


    賀東辰點了點頭,“嗯,已經做了。”


    “那就好,別的沒什麽,飲食方麵注意一點,不要吃上火的東西,下次產檢是六個月,要做四維彩超,到時候胎兒的鼻子眼睛都能看見。”


    賀東辰又點了點頭,像個小學生一樣,把醫生的叮囑全部記下,等醫生說完,他猶豫半晌,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醫生,我老婆現在已經三個半月了,可以同房了嗎?”


    “……”


    賀東辰得到滿意的答複,眉開眼笑的出去找自家老婆了。自從雲姨出事,雲嬗又有先兆流產的征兆,他已經憋了兩個半月了,每晚摟著她,能看能摸,就是不能吃,對他來說真是折磨。


    可雲嬗不願意,就是摸得過火一點,都要把他踹下床,要不然就揚言不和他同床,他隻得去洗冷水澡,現在得到醫生的首肯,他不知道有多開心。


    雲嬗還不知道賀東辰為什麽這麽開心,送她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哼著小曲兒,她轉頭看著他,忍不住的笑,“怎麽這麽開心?”


    賀東辰自然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心裏那點小九九,斂了笑意道:“看到咱們兒子了,當然高興。”


    哪知這話一下子讓雲嬗臉上的笑凝住了,她看著賀東辰,小心翼翼問道:“萬一不是兒子怎麽辦?”


    賀東辰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又想差了,他打趣道:“那就生到兒子為止。”


    “……”雲嬗擱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絞纏在一起,她道:“如果不是兒子,你會不會很失望?”


    “隻要是你生的,就是生的豬八戒我也高興。”賀東辰笑眯眯道,雲嬗懷孕後,也會變得患得患失,有時候他一句話不注意,就會惹得她多想。


    他見她胡思亂想,就會拚命解釋,可越解釋越糟,他吃了幾次教訓,現在也不順著她走了,以免她又胡思亂想。


    雲嬗搖頭失笑,“你這麽說你兒子,當心他不高興了。”


    賀東辰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然後擱在大腿上摩挲著,他道:“嬗嬗,我很慶幸你在我身邊,我才會這麽幸福,是兒子是女兒不重要,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雲嬗心裏淌過一股暖流,她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知道,我現在有些不可理喻,我也不想,我會改的。”


    賀東辰悶笑出聲,想起她上次對他說我會對你好的情形,他道:“不用改,你現在就很好了。”


    車子一路駛向半山別墅,車子停在一旁的車道上,賀東辰率先下車,迅速繞過車頭,扶著雲嬗下車。她的身體越來越笨重,再反觀賀東辰,還是那麽的俊逸不凡,兩人站在一起,就是美男與野獸的即視感,她要沒點自卑是假的。


    尤其是最近,賀東辰不對她親親摸摸了,她心裏更覺得自己沒有吸引力了。


    賀東辰看她盯著他發呆,此刻日落黃昏,陽光灑落在她臉上,像鋪了一層細碎的金光,十分柔軟,他笑眯眯地望進她眼底,道:“這麽看著我,是不是很喜歡?”


    雲嬗羞窘的移開視線,轉身往別墅裏走去。賀東辰亦步亦趨地跟著,雲嬗開始顯懷後,走路的樣子像鴨子,又像企鵝。


    他取笑過她一次,她好幾天不理他。後來還是將她堵在衛生間裏狠親了一回,她才給他好臉色看。後來有一天,他和沈存希說起,沈存希特別鄙視他,說他還敢嫌棄。


    他也不是嫌棄,就是覺得可愛。


    這樣可愛的雲嬗,是他做夢都想擁有的。思及此,他快步走過去,伸手攬著她的腰,雲嬗偏頭看了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卻自有一種深情在。


    回到家裏,賀東辰摘了領帶,親自下廚做好吃的,喂他的孕嬌妻。雲嬗則去了雲姨的臥室,陪媽媽說話,把今天的產檢結果告訴她。


    雲姨的病仍舊沒有什麽起色,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永遠都醒不過來。


    雲嬗已經不擔心了,隻要媽媽這樣陪著她,聽她說話,她就心滿意足了。雖然偶爾,她也希望她能陪她說說話,給她講講當年她懷上她的趣事。


    雲嬗從房間裏出來,就見賀東辰已經做好了一桌美食。他的廚藝向來比雲嬗高,平常的食材,在他的手下都會變成一盤美味。


    賀東辰讓她去洗手,他將最後一道湯端上來,然後站在餐桌旁等她過來。


    雲嬗洗了手過來,賀東辰拉開椅子讓她坐下,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她碗裏,道:“嚐嚐我做的排骨。”


    雲嬗最近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家裏買了很多水果,隻是這個季節不是吃桔子的季節,好在有別的東西代替。她嚐了一口排骨,好吃得眯起了眼睛,不吝嗇讚美道:“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賀東辰愛下廚給她做飯,就是喜歡她這貓兒一樣滿足的模樣,那比任何讚美的話都讓他開心,他又夾了一塊放進她碗裏,“好吃就多吃點。”


    雲嬗看著一桌的美味,基本都是迎合她現在的口味,心裏很感動,她放下筷子,也不顧自己嘴上還有醬料,傾身親了親賀東辰的嘴角,道:“老公,謝謝你。”


    賀東辰身心激蕩,要知道禁欲了兩個多月的人,此刻是經不起任何的撩撥的,他大手按住她的後頸,哪能讓她撩撥完就跑,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氣息交纏在一起,隻是一個吻,根本就滿足不了賀東辰,他的手探進她衣服裏,氣息微啞,“老婆,你勾引我。”


    雖然兩人沒結婚沒領證,但是現在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所以就沒再拘泥於稱呼。


    雲嬗隻是不知道該怎麽感激他,哪知道一個吻就讓他秒變餓狼,好不容易讓他吻夠了摸夠了,她幾乎癱軟在他懷裏,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賀東辰咬了一下她紅撲撲的耳朵,打了個牙祭的他,嗓音沙啞性感,“暫時放過你,吃飯吧。”


    賀東辰看她被他吻得沒了力氣,主動端起碗一口菜一口飯的喂她。喂了一碗飯下去,他摸了摸她圓鼓鼓的肚子,不確定她有沒有吃飽,挑眉問道:“再來一碗?”


    雲嬗搖頭,稱吃不下了,賀東辰沒再勸她吃,自己就著她吃剩下的殘湯剩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飯,有傭人去洗碗,賀東辰陪自家老婆在外麵散了一會兒步消食,正準備回房享用大餐,一通電話打過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尖一蹙,連忙放開雲嬗走到一邊接電話了。


    賀東辰接電話從來不會避開她,雲嬗看著走到梨樹下的賀東辰,不由得心生不安,誰打來的電話,還需要他刻意避開她,是怕她聽見什麽嗎?


    賀東辰掛了電話,神情十分凝重,電話是小a打過來的,說雲嬗之前的組長是青幫安插在特戰隊情報科的間諜,上次雲嬗任務失敗,與他脫不了幹係,現在特戰隊情報科聯係不上他。前段時間有人看見他在桐城出入,讓他注意。


    他們雖然掃蕩了青幫,但是青幫有很多殘黨還想重新組織,如果那人是敵人,他們確實得多加小心防備。


    賀東辰來到雲嬗身邊,看她若有所思的盯著他,他摸了摸臉,道:“怎麽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髒東西?”


    雲嬗抿了抿唇,想起他們十年前的陰差陽錯,倒也不願意把事情憋在心裏,再誤會彼此,她單刀直入,“你有外遇了?”


    賀東辰一愣,隨即失笑,這樣直接的雲嬗,毫不掩飾擔心與醋意的雲嬗,真是他愛不釋手,他道:“我的外遇可不是你?寶貝,什麽時候給我正正名聲?”


    雲嬗皺眉,有些事可以放任他插科打諢,有些事卻不能,她道:“你要有外遇了就要和我說,不要瞞著我,如果你真的愛她,我不會死纏爛打。”


    “……”賀東辰真想將她抓起來打一頓屁股,他伸出食指,毫不留情的伸手戳她的腦門,“你這腦袋都在想什麽?”


    如果是懷孕前,雲嬗不會對自己這麽沒自信,自從懷孕後,看著鏡子裏日漸醜陋的自己,她就擔心,再加上她知道他那方麵的需求有多旺盛,她懷孕了不能做,難保他控製不住去找野花野草,然後食髓知味……


    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更加不安,唇抿得更緊。


    賀東辰瞧她一言不發的模樣,怕她真的鑽進了牛角尖,再也顧不得那個什麽組長,先要讓他的親親老婆找回自信再說。


    他忽然將她抱起來,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向你證明,我有沒有外遇!”


    說完,他抱著她大步朝別墅裏走去,走進別墅,他徑直上樓,站在樓梯中央,還特意吩咐傭人,沒什麽事不要讓人上二樓。


    雲嬗看著他眼底淬滿了欲念,一時心驚膽顫,某人被懷疑了忠誠,現在是要找回場子嗎?雲嬗急得想往地上滑,道:“賀東辰,我想起來了,該給媽媽擦身體放音樂了。”


    媽媽一直沒醒,她就想盡辦法,想要讓她感知外界,早晚都會給她放音樂,都是一些輕音樂,旋律很輕快,順便也進行胎教。


    沒想到這種音樂療法很有成效,醫生說母親的病情很穩定,也在逐漸恢複,長此以往,清醒過來的可能非常大。


    “你剛才已經放過了。”賀東辰沒有理會她,抱著她幾步來到主臥室外麵,一腳將主臥室的門踢開,然後抱著她進去,腳勾住門踢上。


    雲嬗掙紮,卻又礙於腹中孩子,不敢掙紮得太厲害,不過幾步,就被賀東辰放在床上,他高大的身體覆上來,威猛地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敢懷疑我,嗯?”賀東辰將她牢牢鎖在身下,天氣太熱,她扭動間,額上脖子上覆上一層薄薄的汗水,把身上的孕婦裙浸濕了。


    天藍色的孕婦裙一經浸濕,曼妙的身體曲線就再也遮掩不住,賀東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呼吸一下重過一下。


    他粗魯的扯掉身上的襯衣,紐扣繃落,掉落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雲嬗被他那模樣嚇壞了,扭動著身體,卻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落在男人眼裏,隻會更激起他的欲念。


    賀東辰俯身,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小心避開她微凸的小腹,怕壓壞了她,他挑眉邪笑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現在就好好打你一頓,看你還有沒有力氣胡思亂想。”


    說完,他就吻住她的唇,輾轉吸吮起來。


    雲嬗心驚膽顫,連忙避過頭去,哪裏躲得開他如影隨形的薄唇,直被他吮得渾身發顫,他溫暖厚實的大掌探進她睡裙裏,她心裏一驚,堪堪躲開了他的吻,急道:“賀東辰,你這個禽獸,我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別亂來。”


    賀東辰慢條斯理的享用他的晚餐,看她逞強的模樣,漂亮的眼睛裏覆上一層亮晶晶的光芒,他道:“我要不禽獸,你就該懷疑我在外麵有人了。”


    “啊!”雲嬗大叫一聲,沒想到他來真的,她咬著牙關吸氣。賀東辰隱忍地看著她,額上滿是熱汗,憐惜她懷了孕,他不敢有大的動作,可這樣反而要了他的老命。


    雲嬗氣哭了,一則因為身體的反應,二則擔心他這樣會傷著孩子,她口道:“賀東辰,你出去,會傷著孩子。”


    賀東辰吻去她臉上的淚,覺得十分要命,他啞聲道:“我今天問過醫生,不會有事的,你別緊張,放鬆就行。”


    雲嬗睜大眼睛,瞪著在她身上為非作歹的男人,被折磨得嗚嗚直哭,這個禽獸,難怪今天不讓她進去,原以為他是體貼她累著了,結果是去問這事。


    想到下次還要去麵對那醫生,她就羞得沒臉見人。


    賀東辰見她不配合,終是忍不住了,他封住她的唇,吻得她暈頭轉向,他才堪堪的動了起來。最後,雲嬗被他折磨得哭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在他懷裏昏睡過去。


    吃飽喝足的男人親了親她汗濕的發,抱起她去浴室裏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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