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我接到了葉珊的短信,約我周六上午環城路的星巴克見。


    其實對於她約的地點我挺疑惑的,但這個疑惑並不是從她相約開始,而是從那天在餐廳偶遇後就已經滋生了。


    按說葉珊的家境並不是很富裕,可按照她現在的消費情況來看,完全超出了她家庭能承受的範圍。


    我之所以不認為是她自己創業或工作努力而達到這麽高的消費水平,是因為我確信她從來就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人。


    大學四年有一大半的時間用在了戀愛上,真正學到的知識少之有少,同一宿舍,畢業論文還是我替她寫的。


    周六上午我早早出了別墅,按照約定的地點提前一個小時到了星巴克。


    這一個小時我是盯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度過的,並沒有刻意去想那些見麵需要說或可能會說到的話題。


    葉珊很準時,沒有早一分也沒有晚一分在約定時間準時出現。


    “嗨,允錦,這麽早。”她今天精神似乎不錯,我打量著她的穿著和舉止。


    上身火紅的針織衫,下身包臀緊身牛仔褲,一雙細高跟將她原本不算矮的身材襯托的更加細長。


    這些衣服一看就是品牌貨,尤其是她手裏拎的lv最新款時尚包包,更是印證了我來前的猜想。


    “葉珊你現在混的不錯嘛,一身都是品牌。”我笑著打趣她,我相信如果真的如我猜想她就不會隱瞞,這就是她與我的區別,她無論是活的多麽卑微,永遠都是以高姿態看世界。


    而我不同,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跟著李慕承要什麽有什麽,可我卻從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張揚自己擁有的一切。


    “這些都是靠我男人。”她淺笑,像說一件極平常的事:“確切的說是靠包養我的男人。”


    這一句‘包養’讓我的心沒來由的緊了一下,這個詞即使已經跟我脫離了關係,可依然是我心裏永遠不能明說的痛。


    我極力掩飾臉上的不自在,不可思議的問:“為什麽?”


    似乎是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任何事有因必有果,葉珊被包養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如同我被包養也是有原因的一樣。


    “為了錢唄。”她果然是無所謂的,用無所謂的態度說著她眼裏無所謂的話題。


    就像是再說我的遭遇,聽到‘為了錢’這三個字,我緊握著咖啡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你知道嗎,我跟武楊在一起那麽多年,他卻跟一個有錢的老女人跑了!”終於在談起武楊時,她臉上無所謂的表情有所收斂。


    “我真的傷心了好長時間,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可後來轉念一想,我若就這樣輕生了,他在另一個地方用著老女人給的錢還不是一樣快活,他的生活不會因為我的輕生而有所改變,既然這樣,我為什麽還要那麽可憐的活著?”


    我盯著她,心裏百感交集,我多麽想告訴葉珊,我也曾有過相似的遭遇。


    再怎麽想我也不會說的,我沒有葉珊的勇氣,也沒有葉珊看的開,我覺得讓別人知道我曾經以那種方式被人拋棄,是一件可恥的事。


    “所以你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找了個大款傍是嗎?”聽了前麵的話,對於她被包養之事我終於明了。


    “是的,他可以找有錢的老女人,我也可以找有錢的男人,況且我找的還不老,比他強多了!”


    我回憶著上次在餐廳偶遇時,她離去挽著的男人,印象裏似乎是不老,但或許永遠也替代不了葉珊心中最初的那個位置吧。


    “武楊會離你而去是他的問題,你怎麽能拿自己的青春開玩笑呢?難道你不想找個愛你的人攜手一生嗎?除非包養你的那個男人願意娶你。”


    噗。


    她忍不住大笑,笑了很長時間,直到把眼淚都笑了出來。


    “包養我的男人孩子都三歲了,你認為他會娶我嗎?人家隻不過是用錢來逢場作戲罷了,我們各取所需,吃飽了撐的才會有他會不會離婚娶我這麽可笑的念頭。”


    我驚詫,很驚詫。以一個被包養過的人來看,被包養是可悲的,被有婦之夫包養更是悲上加悲。


    最起碼我不用擔心李慕承有原配來扇我耳光,罵我沒道德。同樣是被包養的人,我不擔心的問題葉珊卻需要擔心。


    “既然他已經是有婦之夫,那就離開他吧,就算武楊再怎麽負了你,你也不值得為這樣的人賠上了自己的青春。”


    我真心勸解她,隻是不希望很多年以後,當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的時候,會後悔當初年少輕狂而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撥了弩的劍是收不回來的,明知不可為還為之的道理我不是不懂,隻是已經習慣了這樣奢侈的生活,再回到原點恐怕已經無法再適應了。”


    葉珊這麽說我是有心想勸也沒有必要了,一個人若是迷失了方向還可以為她指明道路,但若是心迷失了,那還有什麽辦法?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和趙瀝又是怎麽回事?”即使怕提到,還是無可避免的逃不掉。


    “沒怎麽,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選擇。”想起李慕承,我覺得我比葉珊是幸運的。


    “具體呢?”葉珊對我模棱兩可的回答理解不透。


    “他去美國了,找到了他自己的人生定位,我也找到了現在值得我愛也愛我的人。”其實拋開那些刻意隱瞞的過程,我和李慕承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簡單。


    “你說的值得你愛也愛你的人,是指李慕承嗎?”即使上次已經親眼目睹,她仍然還是不敢確信,我竟然會和一個沒有可能會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是的。”我肯定了她的不肯定。


    “你們怎麽認識的?”我知道她已經在慢慢嚐試接受這個事實。


    “很久前了,具體是哪件事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就是那樣認識了。”


    我是多麽不想提起那段往事,我也是多麽不想欺騙葉珊,可是我沒有勇氣去揭心裏那道已經結疤的傷口。


    “他是真心愛你嗎?”她又問,眼裏一片失落,或許提起愛這個字眼,會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


    “恩!”使勁點點頭,我確信李慕承是愛我的。


    “唉,真沒想到初戀的成功率這麽低,如果早知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當初就不該浪費那麽多的時間。”


    葉珊感歎著,我一邊聽著她的感歎,一邊整理著淩亂的思緒。


    出了星巴克已經是下午三點,我們整整在裏麵坐了五個多小時。


    和她道別後我沒有立即回憶園,而是沿著那條繁華的馬路走了很長時間,直到我接到李慕承來的電話。


    “在哪呢?”他問。


    “逛街呀。”我笑答。即使心裏十分難受,聽到他的聲音我還是覺得很欣慰。


    “是逛街嗎?我怎麽覺得像是逛馬路?”


    “難道你又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了嗎?”我抬眼看了看四周。


    “沒有,我是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我狐疑的再次打量四周,沒看到他人啊。


    “你在哪呢?”


    沒人回複我,電話裏是嘟嘟的忙音,我剛把手機放進包裏,身後傳來了車鳴笛的聲音。


    迅速回轉頭,映入眼簾的還真是李慕承的車,他就坐在車裏笑望著我,看來肯定是老早就盯上我了。


    我走過去對著他半敞的車窗問:“你怎麽在這?”


    “除了說我跟蹤你外,其它任何的理由都可以任你想象。”


    多麽酷的回答,又是多麽懂我的回答,其實我就想問他是不是跟蹤我來著。


    “那你現在去哪呢?”我想如果他準備去憶園,我剛好可以搭順風車。


    “回家。”簡短的兩個字,我立正了身體,對他揮揮手說:“好,拜拜。”


    “拜什麽?上車。”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將我拉到另一邊坐進去,然後沒等我反應就已經係好了安全帶。


    “如果你是要特意送我回憶園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車的。”怕麻煩到他,我拽了拽他名貴的西裝袖口。


    “誰特意送你了?難道你不回憶園嗎?”


    “可你剛明明說回家的呀!”


    “是說回家,憶園不算家嗎?你自己都說了不要再做我的情婦,那憶園我不當做家,難道還要繼續當做金屋藏嬌的驛站嗎?”


    這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堵的我是啞口無言,好吧,是我理解錯了不能怪他……


    自從遠洋集團招聘的法律顧問團lg入選後,劉浩激動的連續一周每天下午四點準時開會,並且七天如一日的重複著同樣的內容,開到最後隻有他一個人在台上滔滔不絕,而底下的人則各忙各的。


    “今晚牛郎要約織女嗎?”我拿出手機給李慕承發短信。


    他會不會回我短信我一點也不期待,三年隻回過我一次短信的人期待不起。


    會議開了一個小時,結束時剛好五點,我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手機傳來了短信的提示:“牛郎今晚有約,織女排隊。”


    生平第二次收到李慕承的短信,他竟然讓我排隊,一群烏鴉從我頭頂無情的飛過,我迅速回了一條:“織女若不能插隊,隻好另尋牛郎。”


    他沒再回我,想必是被我這條短信氣的不行,我竟敢跟他說要另尋牛郎,這對唯我獨尊的李慕承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想到晚上李慕承也不會去憶園,我無聊的一個人逛起了商場,兩個小時過去後,興趣乏乏的買了兩套內衣打道回府。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剛到憶園門口就迎上了李慕承下車,當下心裏一陣竊喜,但嘴上卻蠻橫的說:“喲,和織女約會這麽早結束啦?”


    他雙手環胸笑的很邪惡,反過來問我:“你呢?這麽早回來,沒找到牛郎?”


    “我會找不到牛郎?”假裝很好笑的大笑兩聲,說道:“我剛和牛郎逛完街回來!”


    “哦……”李慕承將目光移向我手裏的購物袋,饒有興趣的問:“牛郎送的?”


    我點點頭,心想反正他又不知道裏麵是什麽,結果還真是悲劇了,他趁我不備,伸手奪過我的購物袋,隻瞄了一眼就撲哧一笑:“送內衣啊?”再低頭看一眼:“還是這麽性感的內衣。”


    “……”我被他調侃的滿麵緋紅,深深的被打擊到了……


    這麽窘迫的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我竟然又遇到了一個我差點忘記的極品人物——張二瓜。


    下午四點的時候我剛從法院結束一場官司,因為攔車沒攔到,我便步行向所裏走,反正距離也不是很遠,一邊走我一邊想著官司的後續進展。


    一陣尖銳的車喇叭自身後響起,擾亂了我滿腦子的思考,惱火的回轉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已經有人打開車門衝到我麵前。


    “季不姐,真的是你啊!太讓我意外了!”


    我驚詫的盯著麵前比我矮三公分的男人,想了半天才記得他叫張二瓜。


    “你好,這麽巧。”我也很意外的笑笑。


    按說這b市也不是很小,怎麽就三番兩次的遇到這個極品呢?我有點糾結。


    “夏小姐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我覺得咱們能再相遇是一種緣份,緣份可遇而不可求,我們要重視這份可遇不可求的緣份,畢竟……”


    “ok,ok,沒問題!“我趕緊打斷他的話,真不敢相信這張二瓜囉嗦起來竟跟個女人似的。


    我們去了附近的星巴克,我要了杯了卡布奇諾,他則點了杯拿鐵。


    不過是一杯咖啡,竟也成了喋喋不休的話題。


    “夏小姐為什麽喜歡喝卡布奇諾呢?味道? 名字?”他很感興趣的問我。


    “我喝什麽都無所謂,談不上喜歡或不喜歡。”我盯著麵前冒著熱氣的咖啡如實說。


    “怎麽能無所謂?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喝咖啡是一種品位,尤其是女人,喝什麽咖啡就彰顯了你什麽氣質,要想讓男人覺得你有氣質,必須得鍾情一種配得上自己氣質的咖啡。”


    我有點受不了,但還好,還有忍下去的空間。


    “我不想讓男人覺得我有氣質,所以也不需要鍾情什麽咖啡,太單調的生活方式會讓人覺得壓抑,況且我也不認為女人的氣質跟咖啡有什麽關係。”


    他聽了我的話,笑著搖搖頭。


    “夏小姐我完全否認你的話,為什麽這麽說呢?就拿你現在喝的卡布奇諾來說。”他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拿鐵,開始發表自己的觀點:“卡布奇諾一般是什麽類型的女人才喝?”他反問我,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卡布奇諾那是小女人喝的!什麽叫小女人?就是指二十歲以下,十八歲以上,那些甚至還不能稱之為女人的小女人喝的!”


    我有些無語,道不同不相為謀。


    “為什麽是那些小女人喝的呢?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它的名字!因為它叫——卡布奇諾。”


    除了受不了及無語外,我現在更有暴笑的衝動,可這是公眾場所,想保持形象我就必須得忍著。


    “夏小姐知不知道當下有一很流行的詞語和卡布奇諾很近似?”他一臉驕傲的詢問我,許是對自己的侃侃而談及獨到見解很是感到自豪。


    我搖頭,仍然表示迷茫,其實別說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會說,我倒想看看這張二瓜到底能噴到什麽程度,又噴出個什麽結果。


    “我猜想夏小姐可能也不會知道,其實很簡單隻要動動腦子就會想到,和卡布奇諾很相似的詞語當然是源自於韓國的——卡哇伊。”


    “……”


    “這麽一說你肯定是明白了,你看看現在的大街上,哪個飾品店不叫卡哇伊?你再觀察去光顧卡哇伊的人群年齡層次,是不是都是十八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偏多?如此說來你就更好理解了,總結成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喜歡卡哇伊的人就喜歡卡布奇諾,不成熟的表現!”


    “……”


    我不想表現的太過無語,可我真的是啞口無言,從來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極品男人,卻不知道極品男人竟能說出比他人還要極品的話。


    “那張先生的意思,我是不成熟嘍?”我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定論,笑著抿了口咖啡。


    “那倒不是,夏小姐是我見過最有性格也最有魅力的女人,唯一遺憾的是,你自己並不能意識到,你就像那光芒四射的珍珠,卻被一層厚厚的沙粒埋藏,隻有遇到撿起你的人,才能發掘出屬於你的價值和光彩。”


    這話怎麽聽起來肉麻的緊?我開始思索以什麽理由來結束這場滑稽之談……


    “張先生有太太了嗎?”我隨口一問。


    “沒有,夏小姐真不該問這句多餘的話。”他受傷的搖搖頭,指了指自己說:“難道我看起來不像鑽石王老五嗎?”


    我連忙說:“像像!”但心裏其實真正想說的是:你看起來更像個鑽石二百五!


    “夏小姐其實你可以考慮考慮的。”他翹起二郎腿,還不顧形象的抖起了腳,我看著他那副德性,不由自主的想起李慕承翹二郎腿就不會抖腳,同樣是有錢人,不比較還真不知道差別再哪裏。


    “考慮什麽?”對他突然冒出這麽無厘頭的話我表示很疑惑。


    “考慮要不要跟著我,我保證隻要你願意,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他拍著胸脯保證。


    嗬嗬……


    我忍不住輕笑,“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這種問題我也隻有麵對他這種極品男人時才會故意刁難,李慕承也說過類似的話,可不同的人說出來感覺也不同,張二瓜說這樣的話我就覺得很好笑。


    “能不能說點符合現實的?”他諂媚的將臉往前湊了湊。


    “不行,除了天上的星星,我什麽也不要!”無比堅定自己的立場,繼續為難他。


    “那你跟李總在一起,他有摘星星給你嗎?”他眼神犀利的盯著我,犀利的仿佛隻要我敢撒謊,他就一定能識破。


    謊言不是用來給人識破的,而是用來騙人的……


    “當然了,不然我怎麽會跟他在一起?張先生一看在c市也是有身份的人,應該清楚李慕承的能力吧?”


    他一口氣喝光杯裏所有的咖啡,然後站起身說:“既然這樣,要想星星的女人我還是不妄想了吧!”


    張二瓜直接走到櫃台結賬,我沒有跟上去道個別什麽的,獨自靜坐十分鍾後,才站起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一名服務生追了上來:“這位小姐,你的咖啡還沒買單。”


    “什麽?”我眉頭一皺,簡直不敢置信,他是再說我咖啡的錢張二瓜沒給我付嗎?!


    “剛才那位先生說你們是aa製的,所以隻付了他一個人的錢。”服務生的強調印證了事實的殘酷。


    我悲哀的付了咖啡錢,出了星巴克默默祈禱,別再讓我遇到那個極品二貨第三次!


    晚上李慕承接我出去吃飯,我心裏還被下午的事情鬱悶著,想我夏允錦天生麗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竟然混到了被人請去喝咖啡,還得自己買單的地步,這種事放在誰身上誰不鬱悶?


    他帶我去了我最喜歡的餐廳,老字號‘順寶齋’,麵對一桌的美食,我顯得索然無味。


    “怎麽了?胃口欠佳?”他關切的詢問,我搖搖頭,雙手托腮歎了口氣。


    “我今天很鬱悶啊!”受傷的盯著他,用眼神示意我需要他的安慰。


    “誰又惹你了?”


    我把下午巧遇張二瓜的經過一一跟他道了出來,原本還指望說出來後他能安慰我一下,結果他竟幸災樂禍的笑個不停了,使勁的翻了翻白眼,我很惱火的說:“做人要地道,要地道,你笑完了沒?”


    這件事我被李慕承取笑了整整一周,以至於到了最後我想起張二瓜這號人,我就覺得我的人生已經悲哀到了盡頭。


    我的人生雖然不是很精彩,可是出現在我人生中的人卻個個精彩無比,這其中,就好比趙瀝。


    當我在某天清理郵箱時,卻忽然發現了一封被我遺忘的未讀郵件,看看時間,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西方的聖誕節。


    墨綠色的信紙,一望無際的草坪,藍天白雲下,一座孤零零的房子立在中間,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世外桃源,也許這就是他曾經向往的地方,現在卻通往的另一個方向。


    偌大的信紙隻有簡短的一句話:“所謂最難忘的,就是從來不曾想起,卻永遠也不會忘記。”


    握著鼠標的手指輕微的顫抖,我在心裏呐喊,這算什麽?這到底算什麽?騙了我的感情騙了我的心,到頭來丟給我一句:從來不曾想起,卻也不會忘記……


    趙瀝,你其實還可以再卑鄙一點。


    用不著去糾結為什麽沒有在去年的聖誕節看到這封郵件,早在我心如死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和趙瀝從一開始就在錯過,像天王星和冥王星一樣,根本就不會有交叉的一天。


    突然想起當年沈浪對朱七七說:“我的心也是肉長的,麵對你的真情我也會有感化的一天。”


    朱七七卻黯然的回他:“每個人的心都是肉長的,麵對你無情的腳步,我也會有很累的時候。”


    鼠標移向刪除,心一橫,確定刪除。


    別墅裏悶的人心慌,我走到樓下對著正在看電視的玲玲說:“要不要出去走走?”


    “要走也是姐夫陪你走,我算哪根蔥?”她仰起臉,眼神怪怪的打量我。


    “愛去不去。”丟下一句話,我轉身向門外走。


    “哎,等等……”腦子搭錯筋又跟了上來,我們沿著暖黃色的路燈走了一會,她不耐煩的問:“去哪呀?黑燈瞎火的。”


    “就這樣走走吧,心裏有點悶。”我不掩飾自己的失落。


    “嘖嘖,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她沒大沒小的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接著總結道:“有體麵的工作,有幸福的家庭,有別人羨慕的容貌,更重要的是……”


    我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於是替她作了回答:“更重要的是有個什麽都不缺的男人。”


    “就是,就是!”她點頭,我無聲的笑了笑。知我者謂我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玲玲咱們去喝點酒怎麽樣?”我突然轉頭對她提議。


    這是多麽大膽的想法,我有些興奮,玲玲則驚恐的看著我,大呼:“你腦子是不是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我讓你去喝酒又沒讓你去搶劫,你大驚小怪個什麽勁。”


    瞪了她一眼,我自顧往前走,管她願不願意跟上來。


    “哎,我還是跟著你吧,今晚你太不尋常了。”這話說的我多少有點感動,還以為這丫的良心發現知道體貼人了,哪知接下來她又補充了句:“假如你要是有什麽逾越的舉動,我也好第一時間通知姐夫。”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一本正經的問:“你倒是說說我會有什麽逾越的舉動?”


    她神經質的左右瞅了瞅,貼著我耳邊說:“你要是喝醉了,這三更半夜的,跟人家一夜.情了怎麽辦?”


    “滾……”我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把我都想成什麽人了。


    我真的跑去了酒吧,玲玲緊隨其後,並且一路揚言要誓死捍衛我不能給李慕承戴綠帽子。


    這一晚我喝了很多酒,喝的我都忘記了我以前愛過誰,我現在被誰愛著。


    “姐,你還能喝不?能喝我再給你叫兩瓶?!”玲玲趴在我耳邊大聲吼,我要不是醉了,我真想問問這丫的居心何在,一路上明明鐵丹忠心,這會卻拚命的讓我喝……


    “不、喝、了……”我含糊不清的嘟嚷,她便立刻拿出手機,唯恐天下不亂:“姐夫,俺姐醉的一塌糊塗,你趕緊來把俺姐拖走……”


    “什麽?我勸了呀,她不聽呀,她那倔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嘞,好嘞,我會好好看著她的,我做事,你放心,盡管放心……”


    薄弱的意識裏,我無力的罵了句:“鬱玲玲,你它媽的是人不!”


    當我清醒時已經躺在了憶園的床上,腦子裏還有些脹朦朦的痛,眼皮完全撐開時,一雙犀利如刀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


    “你怎麽在這?”我完全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事。


    “誰讓你去喝酒的?”他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冷冷的問我。


    我盯著他疲乏的俊臉,心裏猜想他該不是一宿沒睡吧?去喝酒已經惹他不高興了,要是讓他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去喝的酒,那豈不是親自點燃了戰爭的導火索?


    “我們做律師的,要是不會喝酒,官司不好打啊……”我胡編亂造,眼神閃爍的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這是劉浩說的?”他眉頭緊蹩,掏出手機:“我打電話問問他。”


    “不是……不是……”我一把奪過他的手機,心虛的解釋:“不是劉經理說的,是我自己總結的。”


    “自己總結的?”他有點怒了,“夏允錦,你就不能總結點好的出來,你一個女人跑到酒吧喝的酩酊大醉像什麽樣子?”


    我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女性,最是看不慣的就是男人約束女人,憑什麽喝酒就是男人的專利了?


    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他吼什麽吼!


    “我跟你的關係還不受法律保護,你少管我。”不知悔改的頂撞他,說完自己立馬就後悔了。


    我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啊,這話說的多傷情啊,李慕承對我溫柔有加,體貼有餘,我太沒有良心了!


    我低頭想著用什麽方法能把這僵局打破,哪知李慕承根本就不給我想的機會,他冷冷的站起身,冷冷的丟下一句“那我就不管你。”轉身就走。


    門被狠狠的帶上,已經許久許久,他不曾這樣生氣了,將頭埋在被褥裏,我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


    李慕承真的生了我的氣,之後的幾天,我打電話他不接,發短信他不回,更讓人絕望的是,我跑到他公司,他助理直接告訴我,謝絕訪客,尤其是我……


    我自尊心那麽強,碰過一次壁我再也不去了,剛巧這時候所裏安排了一個培訓,地點在北京,我自告奮勇的第一個報了名。


    既然他鐵了心不想看到我,那我就滾得遠遠的……


    臨去機場的路上,我打電話給李慕承,提示我的是關機,不死心的打到他辦公室,結果接電話的是他的助理菲菲。


    “夏小姐,李總在開會,有什麽事需要我轉告嗎?”她聲音甜美的詢問。


    心情失落至極,語氣也不甚友好:“你就告訴他,我回火星了!”


    沒等她反應,我果斷掛了電話,機場裏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看在我眼裏卻個個礙眼的很。


    到了北京機場,我打車去了事先安排好的酒店,拿出培訓的表格,差點沒暈過去,竟然時間是一個月!


    報名的時候心不在焉,根本就沒在意期限,我要知道是一個月,劉浩就是拿把槍逼著我,我也絕不會來參加這什麽坑爹的培訓……


    手機每天鈴聲調到最大,盡管培訓的導師一再強調培訓的時候手機要關機,可我就是當耳邊風,不但不關機還把手機放在培訓資料最顯眼的地方。


    我在期待什麽,我自己明白,我在等什麽,卻沒人能明白。


    一個星期過去後,李慕承連半個電話也沒給我,我由最初的內疚漸漸轉化成了憤怒,不就說錯一句話嗎?一個大男人至於跟我較勁到這份上嗎?我要是在北京那啥啥了,他是不是也不當那啥啥回事?!


    又過去一周,我來北京整整半個月了,這天晚上我的手機終於響了,但卻不是我望穿秋水的人打來的。


    一看玲玲的號碼,我差點衝動的把手機給砸了,她還有臉給我打電話?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類!


    “什麽事?”我聲音冰冷的質問,


    “姐你在北京好嗎?吃的好嗎?穿的好嗎?住的好嗎?過的好嗎?……”


    “少廢話,沒事別煩我!”我不耐煩的欲掛電話。


    她急忙喊道:“等一下,重點我還沒說呢。”


    “那就挑重點的說,你有時間說廢話,我不一定有時間聽。”語氣很不客氣,總覺得我和李慕承鬧矛盾少不了她的添油加醋。


    “姐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得被人趕出憶園了……”


    我疑惑的皺眉:“什麽意思?誰趕你?”


    唉……她長長的歎口氣,接著道:“你都不知道啊,你不在的時候,姐夫整天風花雪月,身邊鶯鶯燕燕,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我壓根就不再信她說的半句話,說的難聽點,寧願相信豬上樹,也不相信她張嘴。


    “是嗎?你對他行程挺了解的嗎?他愛咋咋地,我管不著。”


    我假裝無所謂,才不相信李慕承會流連花叢中。


    “行,行,你不管是吧?到時候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時候,可別說我沒通知你……!”


    結束通話後,我心裏竟然真有些不踏實了,雖然玲玲的話當不得真,可現在情形不一樣,現在我們可是在冷戰啊,冷戰中的人是極不理智的,我還真不確定李慕承會不會因為心裏有火便四處‘發泄’……


    苦苦糾結了大半夜,卻怎麽也睡不著,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淩晨十二點剛過,我決定拋棄自尊,放棄原則再給李慕承打個電話,這亙在我心裏的結要是打不開,今晚我別想睡了。


    電話響了很長時間終於被接通,可是我聽見的卻是一片吵雜聲,有音樂的聲音,談話的聲音,吼歌的聲音,還有……女人的聲音。


    “李慕承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在外麵鬼混什麽?”我對著手機生氣的質問。


    電話那頭卻沒人理我。


    “啞巴了是不是?”


    “你管得著嗎?”我盼了半個月,就盼來這麽一句話。


    鬱悶的將手機掛斷,我衝進浴室開了冷水,整整淋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心裏的火氣撲滅。


    “你給我等著。”站在窗邊我對著b市的方向,咬牙切齒。


    還有十天培訓才結束,我打電話給劉浩說我心髒病犯了,北京我實在不能待了,空氣不好。


    劉浩萬分憐惜的說:“小小年紀怎麽就有心髒病了。”立馬同意了讓我提前結束培訓。


    裝在心髒裏的病,簡稱是心病,被李慕承逼出來的心病。


    風塵仆仆的在下午五點培訓一結束就直奔機場,趕上了末班機回了b市,到了憶園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我衝到玲玲房間把熟睡中的她拽了起來。


    “醒醒,醒醒……”我使勁的晃著,終於把她晃醒了。


    一睜開眼,她簡直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皮,暈乎乎地問:“我是在做夢嗎?”


    “做你個頭!”我在她腦袋上用力一拍,她吃疼的瞪著我:“你半夜三更的回來幹什麽?”


    “給李慕承打電話,問他在哪裏。”我拿起她的手機,遞了過去。


    “為什麽?”她一頭霧水。


    “讓你打你就打,哪這麽多廢話!”


    “你自己沒長手啊,幹嘛要我打?她被子一扯,繼續蒙頭大睡。


    我走過去再次把她拉起來,並且威脅道:“你打不打?不打我現在把你行李全扔出去,你睡馬路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惱火的接過手機,撥了李慕承的電話。


    “不要提到我。”我在一旁提醒。


    “喂,姐夫,睡了沒?”聲音柔的像一團水,跟剛才和我說話的語氣簡直天壤之別。


    “還沒睡啊,那你在哪兒呢?”她看了看我,白眼珠子翻了好幾翻。


    “鳳舞……鳳舞什麽天?”她還在確定,我已經衝出了房間,對於玲玲這樣的白癡來說,鳳舞九天搞不好她還以為是部電視劇呢。


    b市最有名的風月場所莫過於鳳舞九天了,早聽聞那裏的舞娘有著蛇一樣的腰肢,魔鬼一樣的身材,天使一樣的麵孔,李慕承竟然也被勾去了,我的地位岌岌可危,今晚我要不把他從哪弄出來,我就把夏允錦三個字倒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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