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在亢州當副市長的時候,分管西邊幾個鄉的防汛工作,就因為牛寶林態度不積極,而且牢騷滿腹,彭長宜跟他有過一次相當激烈的爭吵,無論是語言辯功還是撒潑耍混,牛寶林都甘拜下風,最終乖乖地組織全村出了義務工,上壩修堤。後來彭長宜調走,跟這個人就沒再聯係過。


    牛寶林綽號叫“大牛”,很有經濟頭腦,也是改革開放後最早富裕起來的那幫人,但畢竟有農民的局限性,發展後勁不足,私欲膨脹。他最早是村裏的業務員,後來把村子三個企業鬼鼓鬼鼓後都歸了他個人,還讓老婆養著一個情婦生的孩子,在群眾中反應很不好。


    按說這樣的一個人是不該在村裏任職的,但是有他在,村裏沒人能當的了這個書記,本來村幹部就沒人願意幹,難得他爭著搶著幹,鄉裏也就隨了他。鍾鳴義來了後,不知是什麽原因,還給他弄了個人大常委的角色,因為按照規定,人大常委裏,必須有一到兩名村級支部書記擔任。


    當上人大常委的牛寶林就更牛了,他是名符其實的大牛,一般人不放在眼裏,所以他就是犯了錯誤也要市委書記親自批評,想到這裏,彭長宜就笑了一下說道:“韓書記親自批評他了?”


    陳樂笑了,說道:“是,聽說還有王書記在現場。據說他很牛,一點都不認錯,把韓書記也氣壞了。”


    彭長宜笑了一下,他沒有聽部長說起過,也許,在部長的眼裏,這屬於閑話範疇,根本就沒有時間說起他,但正是這個牛寶林,後來攤上了一件大事,幾乎把天捅了一個大窟窿……


    彭長宜聽到有些心不在焉,他耐著性子聽陳樂說了幾句話後,站起身,走到後窗前,看著外麵的哨兵說道:“小樂,我不經常回家,娜娜她媽現在比我還忙,孩子晚上經常一個人在家,你要是方便的話,勤往家裏跑跑,看有什麽忙幫幫。”


    彭長宜說這話似乎是漫不經心,但卻是他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的結果。盡管昨天晚上他的心思似乎在江帆的身上,那是對自己不好把握的事他才想得多,但對自己可掌控的事來說,他幾乎不怎麽太用心思就知道怎麽辦了。


    陳樂聽了他這話後就是一愣,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說,而是靜靜地聽著下聯,他知道,通常這個時候,也是彭長宜授意他去做什麽的時候。


    而這次很奇怪,彭長宜居然不再說什麽了,就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那個全副武裝的哨兵出神。


    陳樂故作笑了一下,說道:“是啊,我也發現最近阿姨很忙,有一次我出門回來,去中鐵外招吃的飯,很晚了,飯店停滿了車,我就把車停在了一輛奧迪車的後麵,我特意囑咐服務員,如果這輛車的客人出來後,就叫我,我再給對方挪車,我那麽晚吃飯都出來了,那輛車的主人還沒走,等我剛要出來,就看見阿姨和別人出來了。那個人我認識,是他們局長,那輛車就是他開來的。但是那天阿姨沒看見我,我是讓別人挪的車。”


    陳樂其實比彭長宜小不了幾歲,從一開始就把彭長宜當做長輩看,跟沈芳從來都是叫阿姨。


    彭長宜沒有言聲,他知道陳樂的話打了埋伏,很明顯,既然你出來了為什麽不親自去挪車?顯然是不想讓沈芳看見他看見了他們。


    彭長宜也是場麵上的人,他也清楚場麵上的男男女女的關係,有的時候男女在一起,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所以,在昨晚之前,如果不是看到她脖子後的那塊紅印,他從來都不會懷疑沈芳什麽,但是,昨天那塊紅印,分明就是吻痕,這個是瞞不過彭長宜的,除非沈芳那麽頭腦簡單沒有意識到可能留下的印記。但是彭長宜是不會放過這個紅印的,他之所以沒有點破,就是不想過早地打破夫妻寧靜的生活,也不想由於自己一時的猜忌而影響夫妻關係,畢竟,家,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人生的第二座豐碑,他不容許自己對這個家有什麽不應該有的想法。


    但是,男人的本色和尊嚴決定他不會熟視無睹,他一定要揪出那塊印記的製造者!這也是他今天找陳樂的目的所在。


    陳樂的話的確跟彭長宜打了埋伏,他沒有告訴彭長宜,當時上車的時候,那個局長非常曖昧地給沈芳拉開車門,擁著她坐進車裏,還說了一句英語,陳樂當然沒聽懂這句英語是什麽意思,但是有個動作他看懂了,就是那個局長在沈芳坐下的時候,就勢摸了一下沈芳的臉蛋,沈芳笑著打開了他的手,他們當時可能認為黑燈瞎火的沒人看見,哪知道被陳樂看見了。


    單位裏,常有人男男女女相互間開個小玩笑什麽的,甚至有的時候動手動腳,但都無傷大雅,如果在背後這樣動手動腳的就有些說不清了。所以,陳樂當時恨不得上去摑那個局長兩個耳光,盡管沒有那樣做,不過憤恨之際,他棄車而去,愣是走回了看守所,任飯店的服務員找遍了所有房間,就是沒有找到車主陳樂,最後,還是尚德民給他打電話,說他的車在飯店門口擋住了電力局局長的車,讓他給司機打電話去挪車。陳樂嘴上應著,又磨蹭了半個小時後,才讓司機拿了鑰匙,去飯店開車。


    司機也姓陳,名叫陳星,是陳樂的心腹,後來據司機回來說,那個電老虎局長見著他後,立刻火冒三丈,抬起手就要摑司機的耳光。陳樂的這個司機可不是吃素的,是駐守在亢州看守所武警支隊誌願兵轉業的,家在外地,當年他轉業到看守所的時候,還是陳樂幫忙托的關係辦的呢,頗有些身手,見電局長伸出手要打他,立刻反手就鉗住了電局長的手腕,一用力,就把他的手腕壓了下去,同時警告他說道:“你敢襲警!”


    那個電局長沒想到這個單薄的小個子警察手勁這麽大,他掙了掙,沒有掙開,就衝陳星吼道:“襲你個狗屁警,我到公安局告你去,明天就讓你扒下這身警服!”


    盡管所長陳樂沒有跟陳星交代清是怎麽回事,但是陳星已然感到所長是有意堵他車的,就沒好氣地頂撞他說:“告什麽告,我們在執行任務!你再敢妨礙公務,我先去告你!”


    電局長一聽就更來氣了,想他在亢州地麵上,還沒遇到這樣的待遇,就說道:“你執行狗屁的任務,執行任務就堵別人的車嗎?你給我小心著點。”


    陳樂後來問陳星,電局長的車裏都有什麽人,陳星回憶說就他一個人。想必是沈芳怕暴露自己,先行離開了。


    其實這一幕始終讓陳樂如鯁在喉,但他是不會告訴彭長宜的。彭長宜今天既然這樣說,盡管沒有把話說明,但顯而易見,他對妻子起了疑心。


    陳樂可以毫無條件地完成彭長宜下達的一切指示,但這個任務顯然他難以完成,他要裝作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因為明白了,就等於在證實彭長宜對妻子的懷疑了,所以他故意爽快地說道:“好,我回頭給阿姨打個電話,告訴她以後沒時間接孩子的話,我就去給她接。”


    彭長宜看著陳樂,沒有理他。


    陳樂見彭長宜不說話,心就提了起來,又支吾著說道:“阿姨是做辦公室工作的,而且電力局還是大局,垂直領導,上傳下達、迎來送往的事兒肯定少不了,所以就顯得很忙,我就見過好幾次是他們辦公室的司機在接娜娜放學,有一次娜娜放學後,我特意給娜娜打了一個電話,問他媽媽幹嘛去了,怎麽沒接她。她說媽媽在忙,那個人是媽媽單位的司機,給她送飯來了。你們老倆這一忙不要緊,那麽一個大院子,就她一個人在家裏寫作業,就是大人都顯得孤單,何況一個孩子。”


    彭長宜依然沒有說話,仍然背對著小樂站著。


    陳樂咧了一下嘴,繼續說道:“還是讓阿姨換個工作吧,辦公室工作太繁雜,有時候沒黑沒白,你們老倆都那麽忙的確不是個事,孩子學習和成長也很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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