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上,伊夢兒問大夥想吃什麽,簡千凝想了半天,照顧到禦天恒的口味,提議去吃海鮮粥。不過提議剛出來就受到了惠香的否定:“吃粥有什麽意思啊,不香又不甜的。”


    “那你覺得吃什麽有意思?”簡千凝回頭望著她,笑笑地問。


    “不如我們去吃烤串吧,去之前我們常去的那家。”惠香眼角一彎,笑了起來。


    簡千凝沉默了,伊夢兒嗬嗬一笑,看了禦天恒一眼道:“恐怕恒少吃不習慣吧,要不我們問一下恒少想吃什麽,這方麵恒少應該比我們有經驗才對的,恒少,你說呢?”


    “我?”禦天恒在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我吃什麽都可以,隨你們的便。”


    雖然他從來沒有去那些小烤店裏吃過烤串,不過他現在肚子也不餓,不想拂她們的意。惠香聽到他這麽說,立刻滿意地打了一個響指,道:“我們家恒少終於長人性了!”


    如是,車頭一轉,往以前她們三個偶爾會去的那家烤吧開去。


    那間烤吧不是很大,不過人挺多的,可以自己用炭烤,也可以店家烤好送上來。簡千凝和惠香她們一般都是叫服務員烤好送上來的,這次也一樣,那樣味道會好很多。


    除了叫上一堆燒烤,還叫了一紮脾酒,簡千凝看著那金黃色的啤酒,很難相信像禦天恒這種平常隻喝名酒的有錢人,能喝得習慣這種廉價的脾酒麽?帶他來吃這種街頭小吃已經很過份了,還讓他喝啤酒?她感覺自己還真挺對不起他的。


    “恒少,你能喝啤酒麽?”伊夢兒坐在禦天恒的正對麵,望著他問道。


    禦天恒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惠香便搶先笑道:“你們別把有錢人都當成神了,不食人間煙火,大把有錢人都隻喜歡喝啤酒吃小吃呢,恒少平時應該有喝過啤酒吧?”


    最後那半句她是望著禦天恒問的,禦天恒點頭,微微一笑:“當然有喝過。”


    簡千凝終於放心些了,伊夢兒主動充當服務員為每人倒上一杯,然後端起酒杯微笑道:“今天很感謝你們的捧場,我實在是太感動了,特別是恒少……。”


    “為什麽特別是恒少?”惠香不滿她的偏心,伊夢兒嗬嗬一笑:“我還沒有說完呢,特別是恒少,謝謝你給城西孤兒院的孩子們找到住所,新住所比以前好太多了,設施也比以前的要齊全許多,大家都很喜歡,今晚我要代替大家好好地感謝你。”


    伊夢兒說著,舉了一下杯子,微微仰起小臉,帶頭將杯裏的啤酒一飲而盡。


    禦天恒無所謂道:“不用感謝我,是千凝希望我這麽做的,不然我也不會留。”


    “我?”簡千凝原本在喝酒,聽到他這麽說後嗆了一下,然後趴在桌上重重地咳了起來。禦天恒見狀,眉頭一皺,慌忙放下酒杯,用手掌幫她拍起後背來。


    咳了好一陣,簡千凝才順過氣來,不好意思地嗬嗬幹笑:“對不起,我太失態了。”說話間,仍然不忘記把疑惑的目光望向禦天恒,她怎麽不知道自己有要求這他這件事情?她記得自己隻是叫他不要開發那塊地,好像沒有讓他另外給孩子們找住所啊。


    禦天恒卻故意避開她疑惑的目光,故意不去回應她。他並沒有在隨口亂說,當初簡千凝跟他說孤兒院的時候,曾經用很失望的語氣問他:難道你自己就一點都不留戀嗎……?


    就那一句,讓他的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也許他會留戀,可他不是禦氏的懂事長,他沒有權利去要求禦老爺把花了幾千萬標下來的地空置在那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孩子們別外安排住所,讓他們不至於露宿街頭。


    伊夢兒聽到他這麽說後,眼底閃過一絲訝然,如是端起酒杯微笑:“這麽說我應該感謝千凝了,千凝,我再敬你一杯吧,院長總說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一點都沒說錯!”


    簡千凝搖頭,低笑:“謝什麽呢?孤兒院是我們大夥的家,當初如果不是孤兒院,我們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子了。記得小時候,我們三個人一起……。”


    “千凝,你先試試這個肉串。”伊夢兒突然拿了一串烤串放入簡千凝的碟子裏,道:“試試看是不是以前那個味道,我們都好久沒有來這家店了呢,惠香也試。”說著給惠香也拿了一串,然後是禦天恒:“還有恒少,你沒吃過的,好吃的話以後可以和千凝常來。”


    簡千凝話題被突然打斷,倒也沒有多去在意,拿起烤串吃了一口,然後點頭:“還是以前的味道。”她扭頭看到禦天恒看著肉串,一副想吃又不想吃的樣子,心下想著他到底在怕什麽呢?怕熱氣還是怕髒?她笑著安慰道:“別怕,一次而已,不會吃死人的。”


    禦天恒倒不怕吃死人,隻是沒有吃這種肉串的習慣,還是在這種小烤吧裏,還要接受那四周不時地投來的女性愛慕眼光,心裏多少有些別扭的。


    自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有無數的女人被他的俊逸和高貴吸引了目光,那些目光有探究的迷戀。雖然他一早就習慣別人對自己的迷戀了,不過此刻處境不同啊!


    禦天恒吃了一口肉串,見三個女人都在用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掃了眾人一眼,沒好氣道:“你們看著我幹嘛?等著我說烤串很好吃?”


    “那你的意思就是烤串很好吃嘍?”惠香嘿嘿笑著說:“還好!我終於不用內疚了。”


    眾人吃了一陣,惠香突然抬起頭,突然想到般問道:“對了,夢兒,剛剛你說的那條項鏈的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我怎麽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這事?”


    她的問題一出來,簡千凝和伊夢兒便不自覺地相視一眼,簡千凝看著伊夢兒,顯然是在等著她的回答。而伊夢兒眼底閃過一絲心虛,微微一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想提起。”


    惠香聽不出她語氣中的心慌,張嘴便是一陣埋怨:“哪個那麽沒良心的男人啊?居然舍得拋下我們夢兒不要?那男人的眼睛被油蒙了吧?現在的男人怎麽都這麽沒良心?”


    “惠香!”伊夢兒飛快地看了禦天恒一眼,見他居然也在看著自己,一顆心突然狂跳起來。她沉吟了一陣後笑笑地開口道:“這件事情以後我再跟你說吧,現在不說這些陳年舊事,畢竟是女孩子的心事,總不能當著人家恒少的麵來說的對不對?”


    “唉呀,恒少又不是外人了,他現在都跟千凝一條心了。”惠香不放棄地哀求道。


    伊夢兒一時為難,場麵也在一瞬間安靜下來,而就在大家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禦天恒突然問出這麽一句:“項鏈可以給我看一下麽?”


    他的話音落下,伊夢兒和簡千凝同時訝然地望向他,見他一本正經,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伊夢兒張了張嘴,道:“呃……恒少,很抱歉,項鏈我剛剛放同事的包裏了。”


    禦天恒低低地嗯了一聲,端起酒杯輕呷一口啤酒。他沒有再追問,伊夢兒總算放下心來了,開始張羅著要大夥吃烤串,借以轉移話題。


    她怕簡千凝會在這個時候說起項鏈的故事,拆穿她的謊言,看到簡千凝沒有要拆自己台的意思。她甚至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轉移話題。


    吃完燒烤已經是一點多鍾了,除了禦天恒要開車外,大家都有些微的醉意。禦天恒有些頭疼地掃了眾人一眼,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淪落到當司機的下場。


    偏偏惠香和伊夢兒還是分別住在兩個不同的區裏,禦天恒先是將伊夢兒送回她的單身公寓。那是一個很新的花園,伊夢兒下車的時候,趴在簡千凝旁邊的車窗上注視著她,緋紅的小臉綻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千凝,謝謝你,你和恒少會幸福的……。”


    她說完又是一笑,簡千凝微訝,不明白她究竟謝自己什麽,為什麽會突然祝自己幸福。她扶住伊夢兒的手關切地問道:“夢兒,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沒事,我隻是有點兒暈,回去躺會就好了。”她說完,衝大夥擺擺手,轉身往花園裏麵走去。雖然她一直說自己沒事,但微顯不穩的腳步,還是讓人看得出來她醉了。


    “夢兒今晚有些怪怪的。”惠香坐直身子,說完這句就睡了過去,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簡千凝回頭愣愣地望著她。原來惠香也覺得伊夢兒怪異,原來不是她多想了!


    又將惠香送回去後,禦天恒才開著車子往禦家大宅趕,回到禦宅已經淩晨兩點了。禦天恒先進去洗澡,洗完澡就睡了,他太困了,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簡千凝洗澡,洗頭,然後去客房吹幹頭發才回到臥房。回來後看到禦天恒似乎又在做噩夢了,額頭上滲著細密的冷汗,表情痛苦,修長的十指緊緊地攥成拳頭。


    他已經有好些時間沒有做噩夢了,怎麽今晚又作了呢?簡千凝慌忙走上去,俯身,一邊用幹毛巾拭擦著他額角的汗水,一邊急急地呼喚:“天恒,天恒你醒醒……。”


    他做噩夢的時候,總是這樣痛苦得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著,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那種感覺簡千凝雖然不熟悉,但也曾試過那麽一兩回,確實痛苦難受……。


    “天恒!!”簡千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推著他的手臂,一聲聲地喚著他的名字。


    終於,禦天恒清醒過來了。他驀地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簡千凝那張關切的小臉,那張和夢裏有些相似的臉……。他突然有些心驚了,就在剛剛的夢裏,他終於看清了小女孩的臉,那是一張陌生的,卻又讓他感覺有些眼熟的臉,他一直想不起來為什麽眼熟,自己在哪裏見過。直到睜開雙眼,看到簡千凝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了……。


    禦天恒突然伸出雙手,一把將她抱入懷中。而原來是彎腰俯視他的簡千凝被他這麽一抱,重重地跌在他的身上,砰的一聲,他居然也沒喊疼。


    “天恒,你怎麽了?”簡千凝被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一時又驚又愕,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的,不會抱她,也不會露出這種動容的神情,今天的他到底怎麽了?


    “剛剛我好像夢到你了,可又不像你,那女孩比你活潑,比你開朗自信……。”


    那女孩不是她,簡千凝在心裏苦笑,她早就不活潑不開朗了。但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用纖細的手指撫摸著他的額頭,柔聲安撫道:“天恒,心裏有所想,夢裏才會有所見,也許是因為我就睡在你的身邊,所以你才會把別人當成是我的。”


    禦天恒躁動的心慚慚地平靜下來,可他依舊抱著她,每一個呼吸都拂在她的耳際。他幽幽地歎了口氣,也許是這樣的,她說得沒錯,因為以前他從來都沒有夢見過她。


    最近他的工作一忙,也不再對她反感了,和外麵的女人反而疏遠了距離。夜夜抱著她入睡,睡得心安祥和,做噩夢的機會也跟著少了,直到今天……。


    剛剛在大劇院裏再次看到伊夢兒的項鏈,他一晚上都覺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沒想到一睡著就開始做噩夢。夢裏,亂七八糟的場麵鬆散而莫名,完全沒有劇情的亂!


    禦天恒微微閉上眼,終於再次睡著了,雙臂緊緊地摟著她進入夢鄉。


    聽到他的呼吸勻稱後,簡千凝這才敢動彈一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身上爬起。替他拉好被子後,坐在床沿上看著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噩夢總糾纏著他?


    自她嫁給他的那一刻起,噩夢就已經在跟隨他了,一直到現在。每次折騰他的時候,她都隻能在一旁幹著急,看著他如受煉獄之苦,卻又什麽都幫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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