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


    夏雨熙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有眼淚從魏澤軒的眼角滾落了下來,男人輕輕地喚了一聲。


    突然,他被推了一下,力氣不大,但猝不及防。


    魏澤軒搖晃了下身體,再次俯身過來時,見夏雨熙驚恐的望著自己。


    “小熙,是我,魏澤軒,別怕別怕……”


    地上的女人一陣幹咳後緩慢的轉身,用手肘撐著地麵在緩慢的往前爬,她忌憚的轉過頭看那麽一眼,而後爬的速度又快了一點點。


    她嚇壞了,魏澤軒想。


    男人不知所措的看著她緩慢的動作,在旁邊一直低聲說著話,“是我呀!魏澤軒,你還活著,你是安全的……”


    不知道為什麽,驚嚇後的夏雨熙看到自己的目光陌生極了。


    這樣的表情讓他的心又是一疼。


    魏澤軒蹭著身體過去,他拉扯了女人的身體,最終把她的頭抱進了懷裏,“別怕,我……”


    夏雨熙的身體猛烈的顫抖了一下,而後她甩動著自己的雙臂和身體,像是瘋了似的。


    “小熙……”


    魏澤軒任由她的巴掌拍在自己的臉上,他的腿狠狠的踹了自己的肚子。


    突然,夏雨熙一個挺身,所有的反抗都停止了。


    她的喉嚨間發出一聲撕裂般的聲音,跟著頭一歪,人就倒在了魏澤軒的臂彎裏。


    魏澤軒一身冷汗,大手在她的臉上、脖子上、身上撫摸著。


    她是受到強烈的刺激昏過去了,至少呼吸還是有的。


    “120還有多久會到!”


    他抱起地上的夏雨熙時,朝努海吼了一聲。等不到對方回答,魏澤軒抱著她的身體快步朝廠房外走去。


    警察來的要早幾分鍾,他們把渾渾噩噩的顧在冉解押上車,努海跟著警車離開了。


    隨後120趕到,醫護人員用擔架把夏雨熙抬到了車上,給夏雨熙帶上了氧氣罩,並告知魏澤軒她的生命體征還好。


    他這才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安靜的醫院走廊上,魏澤軒煩躁的走來走去。


    他腦子裏不斷浮現著剛在廠房裏見到夏雨熙的那一幕,至今還是心驚肉跳著。


    如果在晚上那麽幾分鍾,或許就人鬼殊途。


    他不敢想象另一種結果,隻要夏雨熙還活著,一切都顯得不那麽重要。


    “澤軒!”


    這時,有人喊了魏澤軒的名字,男人茫然的一回頭,正看見母親攙扶著方靜華朝這邊走過來。


    方靜華臉色慘白,單手捏著自己的心髒,她人還沒到跟前就緊緊抓住了魏澤軒的西裝,“小熙她……”


    “還活著。”


    方靜華閉了閉眼睛,抖動了肩膀,而後這老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為什麽會這樣!我們小熙這麽善良的孩子,到底是誰要害她!”


    魏澤軒也不知道,所以沒有回答。


    過去的半個小時裏,那個行凶者的身份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夏雨熙能活過來,就是萬幸的。


    可丈母娘的疑問,也是對他的質問,作為丈夫的人難則其就。


    魏澤軒緊了緊眉心低聲的說道,“放心吧,不管是誰,我不會讓那個人有好結果的。”


    李冉清站在兩人中間,也是嘖嘖的歎息著,她不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小聲的問道,“怎麽樣了?”


    而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不遠處的急救室。


    剛好,急救室的門一開,一陣晃動聲響後,幾個白衣人推著車子走了出來。


    魏澤軒緊忙扶上丈母娘走了過去。


    方靜華抓住了車子邊緣,迫不及待的看自己的女兒,當脖子處一抹殷紅被手指撥開的時候,老人一個挺身,連哭都來不及就昏了過去。


    李冉清也被嚇的閉了閉眼睛,然後緊忙扶起忙中添亂的方靜華。


    “兒子,你先跟著去吧,這裏交給我。”


    魏澤軒蹙眉朝自己的母親點點頭,跟著那輛車快步的朝電梯口走去。


    “醫生,我妻子怎麽樣?”


    電梯一開一合,幾個人擠進了狹小的空間裏。


    被問及的醫生也是一籌莫展,“命是撿回來了,隻是恐怕會有些後遺症。”


    “後遺症?”


    醫生點點頭,而後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魏澤軒木訥的微張了唇,“你是說……她傷到腦子?”


    “嗯,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看檢查結果才能確定,現在還不好說。你應該知道短時間的缺氧狀況下命或許能救過來,但腦細胞這個東西就……”


    魏澤軒的耳朵裏嗡鳴了一聲,跟著一些零星的記憶襲了上來。


    他分明記得夏雨熙蘇醒時看見自己的那種陌生眼神,她的恐懼和掙紮……


    男人甩了甩頭,生怕自己落入負麵的漩渦裏。


    不會的,她當時就是害怕。


    越這麽安慰自己,魏澤軒的臉色越發灰暗,他知道醫生的話是不敢亂說的。


    安靜的病房裏,魏澤軒一頭銀發映著雪白的牆。


    他窩在藤椅裏看上去疲憊不堪,但目光卻始終落在夏雨熙平靜的臉上。


    她的額頭被重擊了一下,有一片青紫,脖子上的勒痕都是血淋,紫紅到泛著黑色。但表情平靜,這在魏澤軒看來,靜的有些可怕。


    男人向前傾了傾身體,手指下意識的在夏雨熙的人中處探了探,感到呼吸時才顫抖的抽回手,再次窩了身體。


    其實,床頭是有呼吸機檢測的,可他還是忍不住每隔一會兒去試探一下。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特別突兀。


    魏澤軒先是不安的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而後快速的接起了電話。


    他聲音壓得很低說道,“不要給我打電話,公司的一切事情都交給韓……”


    突然想起來,韓若薇被自己派去國外了,男人不再說話。


    “魏總是我,努海。”


    “哦!”男人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什麽事情等小熙醒過來再說吧,我現在不想聽,也沒有時間聽,再就是你幫我通知下韓若薇,讓她馬上從國外回來。”


    電話那邊的努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說道,“被抓起來的那個人叫顧在冉。”


    “你沒聽見我的話?!”


    魏澤軒氣急,想要馬上摔掉電話,他管什麽顧在冉還是誰?沒什麽比夏雨熙的蘇醒更加重要。


    努海幾乎是撐著膽量說出的最後一句話,“這個顧在冉,是柳知歆的前夫呀。”


    握著電話的魏澤軒不禁茫然了一下,他動了動唇,許久沒有說出話。


    “魏總,需要查一下嗎?”


    “知道了。”


    電話這邊男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做,我讓你做的事情,別再打電話。”


    魏澤軒超乎尋常的平靜,他收好電話的時候,手肘拄在了病床上,大手疲憊的揉了臉頰。


    一時間的反應不過來,讓他整個人都麻木掉了。


    但很明確的是,這件事他並不需要任何人假手,如果要查,也該是他親自去查。


    如果真的是柳知歆的話,那足可以千刀萬剮。


    整整四個小時過去,夏雨熙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天已經黑透了。


    昏暗的房間裏,閃爍著的隻有魏澤軒的一雙眼,盡管早已布滿血絲,但時刻都沒有離開夏雨熙的臉。


    他期待著每一個下一秒,夏雨熙隨時可能醒來的。


    “嘎吱”一聲,身後的房門開啟,有人走了進來。


    “魏先生。”


    他知道是醫生,卻沒有回頭,直到房間的燈亮了起來,白大褂出現在他的身旁。


    “沒有人陪護嗎?”


    “不需要。”


    醫生點了點頭說道,“那您方便出來一下?跟您說下檢查結果。”


    魏澤軒猛然回頭,看醫生的臉色並不算好,他的心髒也微微一縮。


    男人流連的看了夏雨熙兩眼,而後安靜的跟著醫生的來到了走廊間。


    “恐怕會失憶呀!”


    醫生想要盡量輕鬆的宣布這個事實,可他還是明顯的看到了魏澤軒喉結一動,“咳,失憶這種事情沒有絕對的,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來,也可能會再某種刺激下把記憶找回來。”


    “全部嗎?”魏澤軒問。


    醫生微微愣著一下後聽懂了他的話,“哦!目前看全部的記憶可能都沒有了。”


    “她的母親她的家?她的丈夫……我?”


    麵前的醫生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魏澤軒不知道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他仰頭看了看雪白的房頂,突兀的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某個夜裏,他們在黑暗中互相望著對方。


    魏澤軒說:如果讓你痛苦的是那些回憶,那如果記憶沒有了,你還會愛上我嗎?


    這話是他帶著某種急迫的心情說出來的。


    在那之後,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記憶沒有了,夏雨熙還是那個夏雨熙嗎?那和一個陌生人有什麽分別呢?


    不管是痛苦的,悲傷的,夏雨熙的記憶裏有魏澤軒這個名字,至少在他的生命裏是有痕跡的。


    思及此……


    魏澤軒痛苦的確認著,“沒了?”


    “嗯,沒了。”


    男人轉身,落寞了肩膀,她走回房間的一路上自言自語著,“沒了也好呀,沒了也好,至少你不會再痛心了吧!就留給我一個人吧……”


    “嘎吱。”


    魏澤軒推門走進病房,一抬頭,人就楞在了原地。


    病床上原本躺著的那個人半坐起了身體,她目光是呆滯又陌生的,正望向自己。


    下一秒,魏澤軒快速的轉頭,“醫生!醫生!她醒了!”


    慌慌張張進門的兩個人把夏雨熙嚇了一跳,她本能的縮起肩膀,向身後的床板靠了靠。那白大褂走過來按住了她的肩膀,從兜裏摸出一個很小的手電筒,扒著她的眼瞼照了照。


    “你感覺怎麽樣?”


    夏雨熙覺得自己的耳膜像是被塞住了似的,聽的朦朦朧朧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這人,揣測著他應該是醫生。


    “痛。”她小聲的說。


    而後小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這裏,痛,還有……”


    她一張口,竟然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因為聽上去像是一個百歲的老人般的老態龍鍾,而後喉間一熱,一股腥味充塞了口腔。


    夏雨熙沒忍住小手捂住了唇,跟著一口血咳了出來。


    她驚慌失措的看了看手心,而後擎著小手展現給了醫生,“我……我怎麽了?”


    不對!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跟著又問了一句,“我……是誰?”


    一句話,在場的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病床邊的魏澤軒和醫生對視了一眼,他緊忙解釋道,“你剛出了點事故,腦子有過震蕩,所以暫時想不起來什麽,不過別怕……”


    不料,夏雨熙一歪頭,像是剛剛注意到這個人似的。


    “那你又是誰?”


    他不經意的問話刺痛了魏澤軒,男人別過頭咬緊牙根。


    “哦!這位是你的……”醫生看了眼神傷的魏澤軒,打算代為解釋,但卻被拉住了手臂。


    魏澤軒放下心裏的某種情緒,腦子裏飛速的旋轉著。


    說是他的丈夫嗎?然後在這段失憶的時間裏,他還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呢?


    有些傷害是不能避免的,例如那個凶手可能會是柳知歆。


    他要怎麽解釋這中間的仇恨,怎麽親口和一個沒有記憶的女人說,對不起,傷害你的是我在外邊的另一個女人……


    如果她已經忘了,就徹底的從孽債中擺脫出來吧!


    思及此,魏澤軒轉頭回來時平靜的說,“哥哥,我是你的哥哥。”


    醫生驚的微微長了口,但還是幫忙打了圈場,“對,哥哥,魏總是你的哥哥。”


    夏雨熙狐疑的看了看魏澤軒,顯然這樣突如其來的哥哥她是有些不能接受的,然後她小聲問著,“那麽說,我也姓魏嘍?”


    “不!”魏澤軒堅定的說道,“你叫夏雨熙,是我的表妹。”


    其實她隻是隨口問一問的,不是說是因為腦震蕩導致暫時想不起來了嗎?那等自己想起來的時候不就都知道了?


    夏雨熙並沒有在意這兩個人的話,反而是身上的疼痛更緊要一些。


    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覺得那裏冰涼涼的,不知道為什麽,當手觸碰到這疼痛的時候,身上便會瑟瑟發抖。


    醫生向前一步,幫她躺了下來,然後打算把呼吸機重新罩在她的臉上。


    “不要!”


    夏雨熙的小手搪了一下,“不要碰我。”她躲開醫生的動作後朝魏澤軒招了招手,“哥,你讓醫生先離開好嗎?我不想帶著這個東西,我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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