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護駕!”


    “有刺客!”


    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後,院子裏便亂了起來。


    老管家還呆愣著,就被淩嘉傲伸手一抓,整個人被狠狠一推,就撞在了牆上,他就地蹲下,然後扯開嗓子,喚人過來。


    一側地牢中的侍衛們,聽見聲音也立刻出來。


    他們還是第一次拿到這樣誇張的景象,先前還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眼花了,直到有人慘叫出聲,他們才反應過來,那是敵襲!


    侍衛們的應對更迅速,他們隻是在外麵看了一眼之後就立刻回頭,告訴地牢裏的人,讓拿一些沒有被完全燒毀的木板,當做盾牌。


    “外麵的人呢!都在做什麽!”侍衛總管站在地牢之外,氣得不行。


    淩嘉傲吩咐過三次,說是這幾日也許會有危險,要加大巡查的人手,不僅是在王府之內,就是外麵街道也不能放鬆。


    尤其是不能讓那些賊人隱藏在百姓家中,以免到時候傷及無辜。


    他也不敢有所怠慢,先前鬧出的那些事情,已經足夠讓他砍頭好幾次,都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度,讓他將功折罪。


    可他分明已經嚴令府中上下,從侍衛到家丁丫鬟,都不能鬆懈,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能讓賊人混入。


    誰知,這竟然還是讓人在外麵找到了口子。


    江如鳶那邊原本還在氣頭上,她隻感覺外麵亂糟糟的,也沒有詢問,見到有人負傷下來,她才發現事情好像比她所想的要嚴重。


    她也急忙過去詢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回正妃,這外頭不知道是誰竟然……竟然往府裏射箭,外麵已經亂成一片了,您且在這裏休息片刻,千萬不要出去。”


    “射箭?”江如鳶皺眉,她壓根不管侍衛總管的勸告,提著裙子就要闖出去。


    侍衛總管根本來不及攔,就看她已經到了地牢入口。


    她正準備出去,隻聽唰唰兩聲,兩隻白羽箭就擦著她的麵門,直直落下沒入泥土。


    江如鳶也是一愣,她隨即便蹲了下來,她看著那沒入地麵起碼兩寸的羽箭,心中忖度道,這究竟是要多大的力氣,才能讓它落這麽深。


    “正妃,您可千萬小心啊!”侍衛總管也嚇得不行,他是眼看著那羽箭擦著江如鳶的側臉落下,要是在晚上那麽一步,江如鳶這張俏臉就要毀了!


    這要是讓太子爺知道,還不得扒了他們的皮啊!


    “你看看這個。”江如鳶倒是完全不在乎自己險些喪命的事情,她指著地上的箭道:“這得多大力氣的人,才能做到?京城裏有人能做到麽?”


    侍衛總管繞上前去,低頭一看,也有些驚訝。


    這地牢的入口,上麵是一間石屋,用來放置刑具的,所以並沒有修建的十分精致,地麵也並未和主院廂房一樣鋪上石板。


    但是由於下麵有地牢,所以地麵也不是花園那般鬆軟的泥土,而是夯實的硬土。


    在加上被大雪凍了整整一日,這泥土已經堅硬得跟石頭沒有什麽兩樣了,就是他拉滿弓,也隻能達到比這箭更深半寸的程度。


    而且,這還是從外麵下來的……


    “這,這就算是在北元,隻怕也找不出兩個能做到如此的人來啊。”他暗自驚歎,心中更是不安。


    他先前是出去過的,看著外麵那架勢,外頭起碼也得是百十來號人。


    若都是這樣的大力士……就算是淩嘉傲養得幾十暗衛,盡數出動,怕也難成敵手。


    “你說,這究竟得要多大力氣的人,才能做到如此?”江如鳶卻更加平靜一些,她好像並不擔心外麵的敵人是否強大,反而對這外麵射箭的人,更加感興趣。


    侍衛心中暗暗吃驚,他出去看的時候就連老管家那般見過世麵的人,此時也是縮在牆角,不敢動彈的。


    這個柔弱的太子妃,卻能如此冷靜。


    他佩服的同時,也被江如鳶感染,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著箭的樣子,看了之後,他又伸出手,試圖將箭從地上拔出來,隻是外麵的箭雨還沒有停下。


    時不時就有羽箭,擦著他的手臂落下。


    若不是他反應快,好幾次都險些被羽箭貫穿了手腕,他不敢再動,於是將手縮了回來。


    但是他看著那地上的羽箭,卻是更加疑惑了。


    “這若是要做到如此,至少得力拔千斤的力士,他們究竟是從哪裏找到的這樣的人。”


    江如鳶聽了之後,抵著下巴,點了點頭,冷聲道:“也許,這並不是人。”


    “您說什麽?”


    侍衛總管隻是看著江如鳶,不明白她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江如鳶咳嗽了一聲,搖頭道:“你看看,那些箭,這樣密密麻麻的,就算是一次能發三箭的弓手,也得要幾十人罷。”


    “是……”


    侍衛總管點了點頭,他還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江如鳶歎了一聲,反問道:“外麵街道有多大?有多寬?能站多少人?”


    這射箭並不是筆直的射進來,而是由拋物線的。這若是在牆邊上也就算了,這地牢靠著牆是不假,可距離外牆,怎麽也有幾丈遠。


    這外麵街道撐死也隻能過一輛八轅馬車,這就是貼著對麵的牆,往裏頭射箭,也很難達到這樣的程度。


    人的身高也有限度,她心中默默算了算,若是能達到院子裏的距離,這外麵的人,得疊三層羅漢。


    但是射箭,並非是手臂使力就可以了。


    疊著羅漢射箭,還能入木三分。


    這根本就不是人能夠做到的程度了,除非外麵是身長十尺的怪物,否則就隻有一個解釋。


    “外麵是機關。”江如鳶篤定的說。


    侍衛總管這一次總算是明白過來,他嚴肅的點頭,仍舊是看著江如鳶:“您的意思是,外麵沒有很多人,也許隻有幾個……屬下記得,這外麵是邱員外家。”


    宮牆腳下的住著的,總是非富即貴。


    官員們泰半不敢離這裏太近,也許是害怕私下裏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被人發現。


    所以,離這裏比較近的,大約都是一些長老員外。


    有的是辭官之後,被奉為員外的,有的則是不曾考取功名,但是卻有一些獨特名聲的,自然,也有那錢多得沒處花,想要過來攀親的。


    這邱員外便是辭官之後,在家養老的一個老員外。


    年紀已經很大了,自前年起就一直臥病在床,他家裏的子孫不爭氣,隻有一個考了個進士,如今在青州當司馬。


    剩下了兩個兒子,都在京城裏做一些小生意。


    雖然不能替家中爭個好名聲,但也不至於敗家。隻是商人素來是重利輕別離的,年輕的常年在外,為老的也寂寞。


    這幾年但凡是能走動的日子,也常常出去。


    今年特別的冷,老爺子說是在京城裏受不住,要去南邊避避,也不知走了沒有。


    若是離開了,隻怕是他家傳了三代的老宅子已經是被奸人利用了,但是若是沒有離開,這就有些麻煩了。


    那人好歹也是朝廷裏退下來的,多多少少也和朝廷有些關係。


    若他是被奸人蒙騙,也就罷了,若是他不幸被賊人劫持,這大張旗鼓的上門去,要是因此傷了那老爺子……


    侍衛總管有些為難,原本這件事情應該是跟太子爺商議的。


    但是現在這樣子,他也實在出不去。


    他便隻能將目光投向江如鳶,期待著她能有什麽好主意。


    江如鳶咳嗽一聲,她回身看了看,地牢裏頭是一片漆黑的,火已經被完全救下來了,裏麵的人慌亂之間,也沒有點火把。


    一群沾著黑灰的侍衛,就這麽站在黑暗之中,瞪著眼睛看著她,場麵著實有一些滲人。


    她打了個哆嗦,搖頭道:“你可有辦法傳話出去,先讓人出去看看再說,若這是機關,這射箭的範圍就是固定的,不會再擴大了。”


    “是。”


    那一群男人,整齊劃一的點頭,江如鳶看得又是一愣。


    她這時候才有些後悔,幹什麽這麽著急,若是之前不跟淩嘉傲鬧脾氣……哎,罷了,她也隻好認命。


    看著外麵的箭雨,還沒有停止的趨勢。她忽然想起草船借箭的典故,心頭一動,對侍衛總管招了招手,讓他附耳過去。


    “你叫丟個木桶過來……”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侍衛總管聽得呆愣了半晌。


    江如鳶說完之後,他還是一臉不知所措。


    “還不趕快去?”江如鳶有些不滿。


    聽見他這語氣,侍衛總管這才往外麵大呼哨,這些習武之人都是有自己的暗號的,隻是這些都是簡單的暗號,並不能傳遞太多訊息。


    他命人去將江如鳶說的,都準備了,這才又躲了下去。


    很快,外麵的侍衛就哐哐的砸了好幾個木桶過來,木桶外麵裹著棉絮,丟過來的時候,到還沒有散架,木桶後麵被人穿了一個孔,連著大約半根小指粗細的棉繩。


    江如鳶捧著木桶,便對著桶說道:“可聽得見聲響?”


    那些侍衛看得都是驚訝張嘴,完全就跟看人做法一樣,江如鳶隻感覺那些好奇的視線,已經快將自己的背後盯出一個洞了。


    她頂著巨大壓力,側頭聽著。


    可是那邊卻是一陣詭異的沉默,江如鳶奇怪,她又問了一句,這時候才聽見對麵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咳……你,你這究竟實在做什麽?”


    江如鳶也是一愣,那聲音通過棉線的震動傳過來,雖然有些失真,可她還是聽出來了,那千真萬確……是淩嘉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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