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鳶說的有些諷刺,這讓方雲錦的眼神暗了暗。


    她又何嚐想放過?


    不過她們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弱小了!若是將此事一直追查下去,恐怕不僅得不到真相,反而會被殺死。


    江如鳶隻裝作看不懂她的神色,依舊帶著譏諷的語氣說道:“這樣說來你們的主子,一定是一個德才兼備之人,才會讓你們如此信任。”


    “太子妃娘娘,又是何必說這樣的話。”


    江如鳶原本是想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想到方雲錦聽見這話卻笑了!


    江如鳶有些意外,她看著她,良久,才歎氣:“你們果真衷心。”


    其實她不知,並不是方雲錦衷心,隻是她們無法背叛。


    他們在被主子招攬的時候,都會被喂下藥丸,據說那是湘西的秘術蠱毒。


    隻要吃下藥丸之後,便會被操縱。若有二心,他們的主子會毫不猶豫的催發蠱毒,讓他們即刻暴斃!


    這僅僅是一個人倒也罷了,可她偏生不是一個人。


    她們自幼在組織中長大,如今對同伴,彼此都如同家人一般。


    若是一人背叛,所有人都會遭殃。


    這實在是得不償失。


    江如鳶不知這一層,所以心中有些挫敗。


    她本來以為這些人都是因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但是顯然,那背後之人對他們的操控,遠大於這些人對利益的追求。


    不過這也是情理中事。


    能謀劃如此大事之人,肯定也有兩把刷子。她沒有過多氣餒,隻是搖了搖頭,突然,她指了指,方雲錦手上的那一盒子藥膏。


    方雲錦不解其意,隻是蹙眉,疑惑的看著她。


    江如鳶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而是對著方雲錦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生的什麽病?”


    方雲錦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是天花,聽江如鳶先前的語氣,分明也是知曉的。


    見她不解,江如鳶搖頭:“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


    方雲錦當然覺得奇怪,她定神看著江如鳶沒說話。


    天花沒有辦法救治,所以她很不明白,為什麽江如鳶會冒著生命危險將她帶回來……


    她難道不知道這病是傳染的嗎?


    還是……


    方雲錦看著江如鳶,小聲咳嗽了一聲道:“我當然奇怪,這病好像與其他的病,不大一樣。”


    方雲錦心想,若是自己不說出來,她是否能猜到?


    如果江如鳶不知道這是天花……那是不是說她可以借此機會,將太子府邸中的人都傳染上……都說醫者不自醫,江如鳶說不準病糊塗了,就診治不了病了。


    到時候,主子一定也會像對付江柔依一樣,吩咐大夫不說病因。


    這樣一來,這一戰,她們自然是不攻自敗。


    從先前的憂傷中走出來之後,方雲錦的腦子也飛快的轉了起來了。


    江如鳶聽到她的話之後,心中升起了些許的寒意,她蹙起眉頭,想證實自己的揣測是否正確,便故作疑惑:“的確是奇怪,這水泡平時裏也沒見過發這麽多的。”


    方雲錦眼睛微微張大,她看著江如鳶,心中疑惑……難不成,她真不知這是天花?


    方雲錦在心中不停估量著,她沒有將真實的情況說出來。


    江如鳶看著,隻覺得有些心寒。


    果然,敵人就是敵人。


    不論她的性格多好,最終還是躲角落的陰險狡詐之輩。


    她知道方雲錦這樣,無非是想看看她的態度。


    她也想看看,這方雲錦是否會將自己引導去另一麵。而方雲錦雖然欣喜,可仍是有些警惕,她想再看看江如鳶的態度。


    兩方便如此僵持著,兩人都不肯先退一步。


    時辰就這麽慢慢過去,江如鳶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方雲錦淡淡笑著:“說起來,太子妃娘娘雖然不知病症,卻還是配置了藥。”


    不想,她這話才出口,江如鳶仿佛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微微勾起嘴角,冷笑道:“我並非不知。”


    “什麽……”方雲錦這是第三次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江如鳶冷眼看著她:“你得的天花,那是會傳染人的。想來你自己也清楚,方才你言語間有意引導,想來……”


    江如鳶沒有講話說白,可即便是如此,也足夠讓方雲錦說不出話。


    她的確是心存僥幸了,因為她也知道,在江柔依生病之後,江如鳶曾經去看過,可江如鳶卻不曾說出病因。


    而且之前上頭的人也明確說了,並沒有任何人教過江如鳶醫術,這所有人都知道,學醫是需要師傅長年累月帶著的。


    這般無師自通的,她還是真聞所未聞,所以她才會外界那些關於江如鳶醫術的傳聞,不過是以訛傳訛。


    沒想到,她到底是低估眼前這如空穀幽蘭般,“不經世事”的女子。


    江如鳶見她不說話,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覺得我為何要把一個瘟疫病人帶回來?”


    方雲錦其實正是不解此事的,這就好比一個村子發了瘟疫,她不僅不逃走,反而還大張旗鼓的住進了那發了瘟疫的村子。


    江如鳶淡然許多,她一開始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方雲錦,看她知不知道自己所得的不是天花而是牛水痘。


    畢竟他們的人囤了許多藥物,那些都是治療牛水痘的,尤其是龍膽草這一味,是治療水痘藥方中必不可少的,偏偏全部讓他們買走了。


    可如今她已經知道,方雲錦並不知這其中的差別。


    想來她也定然不知道,那些藥是做什麽的。


    這就是說,她還是能夠拿到那些藥的,而且,她直覺告訴她,方雲錦被後的人肯定知道這兩種病的差別,但是他故意沒說。


    雖然不知其中目的,不過既然上麵的人有了欺騙的做法,那下頭的人知道了定然會心存不滿。


    當然,她不會現在就將這事情說明白。


    這煮青蛙,當然是要溫水更好。


    她想著,便彎起了眼睛,月牙似的美眸,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溫暖。


    方雲錦盯著她,不由往後縮了縮,奈何她的腳仍舊被捆著,她也退不到什麽地方去。


    “我將你帶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來,害死我們的。”江如鳶像是一隻玩弄獵物的大貓,語氣中帶上了十足的慵懶。


    “……所以你究竟是什麽意思?”方雲錦雖不知她的目的,也察覺到了她情緒上的變化。


    若是說江如鳶之前對她還有一些同情的話,那麽在她暴露自己的目的之後,那半絲同情也都不見了。


    剩下的,隻有敵對。


    而這敵對的雙方之中,她沒有絲毫優勢。


    盡管如此,她仍舊咬緊牙:“若是你想以此來威脅什麽,我是不會同意的。大不了,你就殺了我。”


    方雲錦的很堅決,可她才說完,江如鳶卻一下湊近她。


    她張大了嘴,一方麵十分意外,江如鳶竟然知道自己得了天花之後,居然還敢靠得這麽近。


    另一方麵,她心中也有不安。


    她有聽聞這太子妃的醫術十分了得,最擅長治療什麽疑難雜症。可就是連上頭的人都不知她師承何處,主子也說過,江如鳶似乎隻是靠著看醫術,學會了醫術。


    若是真是如此,那她便是一個天才。


    也許,這世間沒有人可以治愈的天花,她也能找出治愈的方法。


    而且,雖然她知道這也許隻是自己的錯覺,可江如鳶這般淡然的態度,給她的感覺便是,仿佛是她根本沒有將這病當做一回事!


    “我當然是想要以此來威脅你的,不然我不會把你帶回來。”江如鳶見方雲錦眼神變了幾變,知道她心中已經動搖。


    她便趁機機會,強勢攻入。


    她笑得十分雲淡風輕,仿佛她方才說的,隻不過是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


    這樣理直氣壯的威脅,讓方雲錦說不出話。


    江如鳶似乎總是如此,從來不按常理做事,卻每每都會殺出一個措手不及。


    方雲錦還想開口說什麽,江如鳶卻抬手,打斷了她:“我知道你生的是天花,所以我自然也有能治愈天花的方子。”


    這若是讓旁人說出來,方雲錦定是要嗤笑的。


    不過江如鳶雖然隻是這麽淡淡的說起,可如此從容的態度,加之她先前的表現,卻也不得不讓人信上三分。


    “這麽說,你是想要醫治我作為條件,來交換什麽?”


    江如鳶身為太子妃,想要什麽都是能得到的。能夠以此來作為威脅的……隻怕是想知道她主子的事情。


    除此之外,方雲錦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讓她江如鳶大費周折的救人。


    隻是,她方才已經明說了,就算是犧牲掉自己的性命,她也不會出賣主子。


    那江如鳶這又是……


    “非也。”不想,江如鳶竟然一口否認。


    方雲錦有些意外的張大眼睛看著她,就看見江如鳶拿起了一旁落在床邊的上的艾草,開始把玩起來:“這治愈天花的方子,我是研究出來了,可畢竟天花不常見,我也從沒有救治過。”


    說著,她歪了歪頭:“前些日子,我父親過來請我,說是江柔依的臉爛了,讓我回去看看,我一看之下才發現,她不是臉爛了,而是病了。”


    江如鳶說罷,歎了口氣,她似笑非笑的看著方雲錦,那眼神,讓她背脊發涼。


    “江柔依不巧得的也正好是天花,我原本正在頭大,不想遇見了你。如今我帶回來,不過,是拿你來試藥罷了。”江如鳶突然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殘忍。


    方雲錦聽見這話,卻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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