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你要讓我,學武?”江如鳶訝異的看著他。


    淩嘉傲點了點頭,他也不理會江如鳶的掙紮,直接拉著她去了演武場。


    江如鳶在後麵跟著看著他莫名其妙的:“你發什麽瘋,怎麽突然想起來讓我學武,你不知道我現在身子不好麽?”


    江如鳶也不是不想學,隻是覺得現在時間太過倉促了,那邊還有一堆事情沒有處理完,哪裏還有心情過來鍛煉什麽身體。


    淩嘉傲聽到她小聲的抱怨,回頭冷冷瞥了她一眼,她立馬就不再說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說的就是這樣。


    “三位師父,你們可準備好了?”淩嘉傲將人帶到演武場的東南角,那裏正是江如鳶先前瞧見的,淩嘉傲領來的三個新武夫。


    淩嘉傲來到麵前,對他們說起話來。


    江如鳶聽見淩嘉傲的跟他們說話,不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不會是要我跟他們三人學吧?”


    看那三個人全身的肌肉緊繃,一看就是硬家功夫的,難道淩嘉傲認為,她適合練這種,滿身橫肉的功夫?


    淩嘉傲隻是回頭輕輕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隻是低聲吩咐好一些事情之後,把江如鳶一個人留在這演武場的小小角落裏。


    江如鳶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了一番,才回頭歎氣道:“我們要學什麽?”


    “太子妃娘娘請放心,您要學的不是硬功夫,隻是一些強身健體的小招數罷了。”那三個人仿佛知道江如鳶在擔心什麽,輕聲笑著說道。


    江如鳶見他們三人一下便看穿自己的心思,不由臉上有些發紅,她咳嗽了一聲,故作嚴肅的看著他們,點頭道:“那就開始吧。”


    果然接下來那三個人都沒有,讓她進行太強烈的體能鍛煉。


    反而是教她,人身上七經八脈的具體位置,以及運息調其的方法。


    這七經八脈江如鳶以前知道的,但是她並不知道怎麽調運自己的內息,如今聽到這三人簡單的講解之後,才恍然大悟的感歎了一聲。


    她試著運氣,可是她並沒有感覺到那三人所說的,氣息現在體內流動的感覺,她試了幾次還是沒什麽特殊感覺,於是她睜開眼疑惑的看著幾人。


    那三人卻擺擺手,讓她不要著急。


    “內力並非一日半日的功夫便可練成的,娘娘原先有些底子,隻是如今身體實在過於虛弱,內息消耗過大,故而現在感覺不到,娘娘隻需要緩慢調息,不出三日,定能感覺到氣息流動。”


    “……好。”江如鳶隻覺得十分新鮮,她也不急於一時。


    那幾個人教的方法,倒也不複雜,有些像瑜伽。


    她從前也有過這方麵的涉獵,上手十分容易,居然不過花了小半個時辰,便學會了如何正確的呼吸調氣。


    江如鳶雖然還沒有具體的感覺到所謂的內力,但是她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逐漸順暢了起來。


    中毒之後,她總是覺得氣有些短,走沒兩步便會氣喘籲籲,她總以為是身子虛沒補好的緣故,不想這樣練了幾次,倒是好多了。


    江如鳶一下燃起了學習的興趣,正與幾人聊著這運氣的根本原理之時,淩嘉傲不知道從哪兒又緩緩走了回來。


    “如何?”他挑眉看著江如鳶,仿佛邀功一般,嘴角微挑的看著她。


    江如鳶心中暗道,這家夥什麽時候也學會這般說話了,倒多了些孩子心性。


    淩嘉傲見她不說,便一直看著她。


    江如鳶受不了這視線,她心中的確也挫敗。


    她本來以為練武是淩嘉傲的突發奇想,原本還準備在之後,好好用醫理勸服他,不要再試圖走邪門歪道去養身體。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三人竟是教她運氣調息的。


    見淩嘉傲一直盯著她,絲毫不放鬆,她於是歎了一口氣道:“是我想差了,這三人,的確適合教我功夫……”


    “你莫要小看的這三人,他三人可是墨家弟子。”淩嘉傲說罷,對幾人點了點頭,那三人也抱拳回禮,接著便依次離開了。


    江如鳶看的奇怪:“怎麽就讓他們走了?”


    “你還沒聊夠?”淩嘉傲用眼睛斜她,眼神頗有意味。


    江如鳶聳聳肩,聊天倒是夠了,隻是她很奇怪淩嘉傲為何會找到這樣三個人。


    她也沒藏著,直接問了出來:“聊自然是聊夠了,隻是我還不知道為何他三人,做武夫打扮可卻對內息有著如此深刻的了解,莫非,硬功夫也要先練內功?”


    “他三人,一人是砍柴的樵夫,一人是屠夫,一人是鐵匠,自然滿身橫肉,這有什麽奇怪的?”


    淩嘉傲這才緩緩道來,原來這三人都是隱於市井中的高手。


    他們素來不喜廟堂與江湖之爭,出師之後,也隻想著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以收一個天姿不錯的徒弟,來接下墨家精髓罷了。


    “……那你是如何找到他們的?這三人看起來也並非三穀茅廬就能請來之人罷。”


    聽說了這三人身份之後,叫人更加好奇。


    關於這一點,淩嘉傲卻意外的堅持。


    不管江如鳶追問幾次,他也隻是秘莫測的挑著嘴角,微微搖頭道:“他們並非我找來的,而是自己來的。不過他們身份清白不必擔心是細作,若想知道原因,你且跟他們學著便是,總有一日,你會知曉的。”


    ……嗬,還賣起關子來了。


    江如鳶挑眉看了淩嘉傲一眼,大有一副走著瞧的意思。


    此時遠山寒寺的,晚鍾聲響起,江如鳶看了看天色,臉色微變。


    她想起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於是停下腳步,轉頭對淩家傲正色道:“好了,其餘便不說了,我真有正事要與你談。”


    “直說便是。”淩嘉傲見他如此認真,也收斂了神色。


    江如鳶便將自己想讓涼郡王夫婦二人假死,接著送出京城的事情說了。


    並向他要了一個人:“我希望柳珠也陪著他們一起去,隻有你知道柳珠在什麽地方。她不適合留在京中,更不適合留在你我身邊,不如就讓他跟著周娥去遊山玩水罷。”


    江如鳶嘴上一直沒說,她其實對柳珠仍舊有一些忌憚。


    她一直沒機會,也沒想過要去追問柳珠,那時候究竟為什麽會背叛。


    盡管她能猜出來著一定與她弟弟柳青有關係,可她不想知道,不想去比較自己與柳青在柳珠心中的地位。


    她害怕得出一個結論。


    因為她知道,若是知道了,她就會止不住的想,柳珠會在什麽時候再度背叛。


    這是用人大忌。


    既然已經有了懷疑,還是不要勉強留她在自己身邊了。


    淩嘉傲沒有反對,他隻是奇怪,江如鳶為何會想到這樣的主意。


    “這幾日,我翻來覆去的想,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隻想著他二人都不想死,對彼此又有情。我既然有這個能力,何不順勢成全了他們,人生苦短,能找到知己者的,又有幾人,何苦讓他們白白錯過?”


    江如鳶笑得有些苦澀。


    她從前隻想著自己的事情,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所以從未去好好關注過,身邊的人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周娥和涼郡王,甚至她和淩嘉傲,他們都是離皇權最近的人。


    有著百姓難以企及的高度,可是到底,卻還不如一個平頭百姓來的自由。


    身為皇家貴胄,子嗣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都由不得自己。


    這世間總沒有雙全齊美之事,在皇家追求真情,是笑話。想要追求真情,就必須放棄個身份。


    而她希望自己的摯友幸福,也隻能放棄自己的私心,去成全她。


    也許連皇上和那些看起來光鮮亮麗的妃子也是如此,想要得到什麽,便要失去什麽……


    淩嘉傲見她神色帶著些許落寞,如古畫中,失了鍾子期而寂寥焚琴的俞伯牙。


    秋風吹來,將她單薄衣衫微微吹拂起,至半空獵獵作響,便顯得她身子更加單薄。


    淩嘉傲心中一動,輕輕圈住了住她的肩膀,江如鳶偏頭看去,正對著他一雙墨黑的眼。


    兩相對視間,竟沒有先前幾次那般莫名的悸動,隻有平淡情愫淡淡在眼中流轉,又逐漸消失在眼底,兩人相視一笑,仿若相識多年一般。


    此時夜色開始侵染天空,外頭傳來孩童的嬉鬧聲,他們是要去看焰火了。


    時間已經不多,她們需要安排的卻還有很多。


    江如鳶收回思緒,回頭定定的看著淩嘉傲:“你……”


    “我去安排,我也會替她們準備好的盤纏。”


    淩嘉傲對江如鳶點了點頭,隻說了這一句,便先離開了。


    江如鳶對著他的背影點了點頭,她抬頭看著迅速褪去色彩的天空,神色逐漸落寞。她不能出麵,不能讓那些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倦鳥歸巢,黑色羽翅,安靜的劃過天邊,隻留下一道幾不可察的殘影。


    她能感覺到,有什麽在這平靜的夜幕之下,被人緩緩揭開了。


    和著鮮血。


    江如鳶安靜地閉上眼睛,她感受著秋風蕭瑟,安靜的歎了一聲,隻是這歎息,終究化在風中,誰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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