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和那個男人跳舞的人是她,那個時候,可有人暗暗地讚歎她和他般配嗎?


    眼皮跳了幾下,佳音別開眼睛將注意力放在了舞池頂閃爍的燈光上。


    赫連正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表情,輕聲問:“這裏有點悶啊,不如我請你去別處喝幾杯,我們好好敘敘舊?”


    佳音回神,轉目看他,唇角勾起笑容:“聽說赫連正雲的生日派對跳舞是重頭戲呢,我來就是跳舞的,怎麽能連舞都不跳一曲就走?”


    她說著朝他伸出手來:“赫連總裁,能榮幸地成為你的舞伴嗎?”


    赫連正宇深深看著她:“你確定?我是很榮幸能帶你跳舞的,但——”


    “我當然確定。”她知道他要“但”什麽,劈口打斷了他的話。


    她往赫連正宇靠近一步,赫連正宇摟住她的腰,兩個人一起緩緩移步邁進了舞池裏去。


    舞池中央,赫連正雲帶著碧絲旋轉得飛快,佳音看見,碧絲像三年前一樣,帶著一雙白色的手套,心裏不由的自嘲。


    當初,不管碧絲是不是真的認為赫連正雲不能碰別的女人,自己反正是相信的,但是後來的情況卻顛覆了她的認知。三年後,這雙白手套在她看來,顯得是那樣的諷刺。


    在舞池裏轉了幾圈,赫連正宇始終帶著佳音在舞池的外端旋轉,離得他們遠遠的,好像生怕赫連正雲會看見他們一樣。


    佳音又何嚐不知道赫連正宇的心思,但她故意要跳舞是為什麽?


    輕笑出聲,她不無嘲諷地對赫連正宇說:“赫連總裁,你怕你堂哥?”


    赫連正宇挑眉:“這是什麽話,我怎麽會怕我堂哥?”


    “不怕你堂哥,你躲著他做什麽?”


    “我這不是——”赫連正宇話說到一半噎住了。


    佳音昂首而笑,挑釁地看著他:“我們去中間?”


    他被激將到了:“去就去。”身體一轉,帶著佳音就往舞池中間轉去。


    赫連正宇也算是人中翹楚了,容貌俊美,身材挺拔,而佳音今晚也是不遑多讓,美麗耀眼,他們這一對組合旋轉到舞池中間,一下子就將赫連正雲和碧絲的風頭分去了一半。


    佳音腳步輕盈地跟著赫連正宇旋轉,優美的下巴微微揚起,似乎沒有在意朝自己投射過來的愛慕的目光。


    當他們從赫連正雲身邊交錯而過的時候,她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赫連正雲的步子頓時停住了。


    他停得那樣突然,導致毫無防備的碧絲差點摔倒,她低呼一聲,順著赫連正雲發直的目光看過去,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赫連正宇見這兩人這麽大反應,放慢了舞步,很有種要停下來的趨勢,然而佳音卻帶著他快走兩步,淡淡地說:“怎麽,赫連總裁,舞還沒跳完你就不想跟我跳了嗎?”


    赫連正宇咬牙低聲道:“沒看見我堂哥瞧見你了嗎!”


    “瞧見又怎樣?”佳音微笑,回頭朝著赫連正雲飛過去一瞥。


    誰知道赫連正雲此刻正在看她,兩個人目光相觸的刹那,他驟然間咬牙切齒,目光變得冷冽鋒利。


    佳音也是暗暗咬緊了牙齒,但是目光卻依舊淡然,她甚至朝著赫連正雲露出微笑來,然後將目光挪開,繼續專心跟赫連正宇跳舞。


    赫連正宇低低歎息:“佳音,你要跟我堂哥置氣,又何必讓我當炮灰?”


    佳音瞥他一眼,微笑回答:“那好吧,我們去那邊喝杯酒,不跳舞了。”


    兩個人從舞池轉出去,走到那邊的自助長桌旁,一人拿了一杯酒喝起來,剛喝沒兩口,佳音就看見赫連正雲朝著他們這邊快步而來。


    佳音假裝沒看見,拿著高腳杯輕輕晃動,看著裏麵的紅酒因為晃動在燈光下劃出漂亮的紫紅色弧度。


    眼角餘稍,她感覺到那個高大身影的靠近,隨著他的靠近,那種冷冽的氣場將她包圍。


    她恍若不知,隻專注地看著紅酒,一直到那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我跟她單獨說兩句話。”


    這話不是對她說的,是赫連正雲對赫連正宇說的。


    赫連正宇聳聳肩膀,知趣地離開了,佳音這才緩緩抬頭對上赫連正雲目光:“赫連先生,您是今晚的主角,扔下您的舞伴來找我,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赫連正雲凝視著她的眼眸,聲音沉沉:“一曲終了,我來邀請佳音小姐跳第二曲舞。”


    佳音不答,目光流轉,看見之前那個“李總”好像剛剛過來,瞧見赫連正雲在她麵前,有點畏縮。


    佳音笑起來,往他走了兩步扭頭對赫連正雲微笑:“不好意思啊,赫連先生,之前我跟李總約好了跳第二曲的,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她說著上前將自己的胳膊搭在了“李總”的肩膀上,“李總”很是受-寵-若驚,卻又礙於赫連正雲的麵子,猶猶豫豫地不敢去摟佳音的腰。


    佳音笑起來,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李總,走,我們去跳舞。”


    她移動腳步帶著“李總”走進舞池,“李總”起初還放不開手腳,畏畏縮縮地朝著赫連正雲看了好幾眼,後來才漸漸地正常起來,掌握了舞步的主動權。


    佳音雖然搭著“李總”的肩膀,內心裏卻是波濤起伏。原本以為,赫連正雲可能會直接被她激怒,但現在看來,他還是懂得在公共場合控製住自己。


    她雖然沒有再去看赫連正雲,但卻始終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想必,赫連正雲沒有少關注她吧。想到赫連正雲,她就越發地將下巴揚得高高的,拿出自信的姿態。


    一曲終了,“李總”才剛剛放開佳音,高大的身影就來到佳音的麵前。


    赫連正雲臉色沉靜,漆黑幽深的眼眸裏倒是看不出多少的怒火。他朝著佳音伸出手去,很紳士地詢問:“佳音女士,第三首曲子可以賞臉了吧?”


    佳音笑:“赫連先生著急什麽,我需要休息下,不如先去喝杯酒?”


    她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就徑直去拿了杯葡萄酒優雅地品了一口,赫連正雲沒說話,站在她的身旁,隻深深看著她。


    她無視他的目光,兀自搖晃著高腳杯,將視線投射到舞池的另外一邊,看到剛剛和赫連正宇跳完舞的碧絲。


    碧絲扭身在舞池內尋找,大概是在找赫連正雲的身影,她不由露出嘲諷笑容,對赫連正雲說:“您的未婚妻在找您呢,您不過去?”


    他不答話。


    這時,第三首舞曲響起來,他長臂一伸將她手裏的酒杯給奪走了。


    佳音微笑:“對不起啊,赫連先生,連跳兩支舞我有點累了,可能沒辦法——”


    她的話沒說完,赫連正雲已經上前貼近了她,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另外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好像變成了龍卷風,三下兩下卷著佳音進了舞池中間,舞曲大概是應著赫連正雲的心境放的,竟然是個快曲子,他腳步飛快,完全不給佳音喘息的機會,摟著她在舞池裏飛速地旋轉起來。


    如果是以前,佳音也許會笨拙地轉暈了,但是三年之後的佳音早已今非昔比。她沒說話,隻是全神貫注地跟上他的舞步,無論他轉得多快多凶猛,她都始終能跟上他的節奏。


    兩個人就這麽跳了大半支舞,赫連正雲才稍稍地放慢了腳步,他低頭,聽見佳音微重的鼻息,忍不住從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三年不見,你進步不小啊,舞也跳得好了!”


    佳音深吸口氣,抬頭與他對視,笑得淡定從容:“你也說是三年了,許多東西都會不同,赫連先生不也有所改變嗎?”


    他沉臉,忽然變得咬牙切齒:“我沒變。”


    佳音挑眉看著他,反問:“真的嗎?”


    他冰著臉不答話。


    她就自顧自地繼續說了:“好吧,就算你沒變,我變了。”


    他仿佛是被她這樣無所謂的口氣激怒了,摟著她腰的手一使力,近乎將她的身體壓進自己的懷裏。


    “三年,你無影無蹤,現在回來告訴我你變了!”他的話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那樣憤憤,好像是受了極大的傷害。


    佳音隻覺嘲諷和可笑,當年受到傷害的人是她好不好,為什麽他現在有臉拿出受傷的姿態來質問她?


    對上他帶著怒氣的目光,她悠然回答:“這件事是要感謝你的,赫連先生,托你的福,我才能有機會如此蛻變。”


    “托我的福?托我什麽福!”他問。


    “想必你心知肚明吧!”佳音笑答。


    這時舞曲終結,佳音趁機想要掙脫他的手離開,然而他力氣很大,竟然掐著她的腰不鬆開。


    佳音正有些沒法子呢,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走到近前,“正雲?”是碧絲。


    赫連正雲這才鬆開佳音,轉頭淡淡地瞥她一眼。


    碧絲臉色發白地看著佳音,嚅嚅的:“佳音……好久不見。”


    佳音微笑起來,走到她的跟前:“恭喜你啊,碧絲,聽說你和赫連正雲訂婚了?”


    碧絲立刻轉頭望向赫連正雲,赫連正雲的腮幫子鼓了鼓,大概是在狠狠咬牙。


    佳音對碧絲繼續說:“你們什麽時候正式舉辦婚禮?”


    碧絲說不出話來,隻呆呆看著她。


    “舉辦婚禮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張請柬哦,我必定到場,而且還要給你們包個大紅包!”佳音說著轉頭對赫連正雲一笑,“畢竟以前我們關係還不錯。”


    說完這些,她對碧絲略略欠身:“抱歉,我有些累了,這就失陪了。”說完轉身就往餐廳外麵走去。


    她出了餐廳,也不坐電梯,直接進了安全通道打算步行下樓去,畢竟隻有三層。


    剛剛下了一層樓,便聽身後腳步聲響,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衝下來,猛地就將她給壓在了步行扶梯的牆壁上。


    他俯身而下,炙熱的氣息雖然隔了三年,卻還是那麽的熟悉。佳音以為自己刻意忘記就能忘記,但當他的氣息籠罩下來的時候,過去的痛楚就這麽清清楚楚地浮上心頭。


    是這個男人,讓她升入天堂又墜入地獄,是這個男人,在她的心上烙下一塊塊傷疤!


    現在,她滿血複活地回來想要報複,卻發現,要報複之前勢必要將結痂的傷口重新撕裂,血淋淋地疼痛,也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讓她堅持下去。


    “女人,你回來就是來跟我作對的嗎!”他咬牙切齒,口氣危險。


    原來,他隻是當她是敵人而已,怕她跟他作對給他搗亂。


    佳音忍不住地嘲諷:“怎麽,赫連先生,我這麽個小女人,你也忌憚?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怕天打雷劈啊!”


    話音落,她的下巴就被他的手指被捏住了,不能動彈。


    他的眼睛裏盛著盛怒,那樣可怕,好像下一秒就會噴出火來將她燃為灰燼。


    佳音瞪大眼睛,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那樣倔強!


    他瞪了她有半分鍾,這半分鍾裏她毫不示弱,目光中的挑釁意味漸漸增強,終於,他忍不住爆發了。


    低頭,他俯衝而下,精準地用自己的嘴唇捕捉住了她的唇瓣。


    佳音毫不猶豫地張口咬下去,瞬間,濃濃的血腥味就彌漫在兩個人的唇齒之間。


    他吃痛頓了下,但也隻是頓了一下而已,就繼續攻城略地,帶著血帶著傷帶著狂暴的氣息衝破她的防線直衝入內。


    他像是攻破城池的殘暴士兵,瘋狂地掃蕩,恨不得將她的唇舌全部卷到自己的口腔裏,咽下去。


    佳音的身體顫抖起來,一半是仇恨,一半是害怕,唇齒間盡是血的味道,他的凶狠和狂熱就好像是颶風,將她努力保持的理智吹得支離破碎。


    她使勁地用胳膊去推他,但是他的胸膛在這樣的情況下是銅牆鐵壁,紋絲不動,緊緊地將她壓牆上。推得他不耐煩了,他一隻大手過來就將她的兩隻手腕鉗住,往上釘在了牆壁上。


    這下,佳音徹底處於了被動姿態,最後的武器都沒有了,隻剩下牙而已。


    她狠著心使勁地再一次咬下去,這次咬到了他的舌頭,他在她的唇齒間悶哼一聲,但卻依然沒有撤退,反而更加瘋狂地進攻起來。


    佳音再咬,這次比上次咬得還要重,血腥味盈了滿口,她甚至感覺到自己已經飲了他的血,然而他卻依然沒有撤退,依然瘋狂攻擊,是那種誓不罷休的姿態。


    佳音的內心開始戰栗,身體也抖得厲害起來,這個男人不管不顧的瘋狂真的太嚇人了!


    就這樣,她戰栗著被赫連正雲釘在牆上吻了許久許久,一直到近乎窒息。


    赫連正雲終於鬆開她的那個刹那,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唇角溢出來,他抬起手背擦去唇角的血,看著她的眼眸已經比之前平靜了不少。


    佳音感覺自己的唇角也有鮮血往下-流,正要伸手去擦,他卻搶先一步,用指尖幫她抹去了。抹去之後指尖卻沒有拿開,而是流連忘返地在她的唇瓣上摩挲。


    佳音身體狠狠一抖,抬手打掉他的手,憤怒地朝著他喊:“你這個魔鬼!”


    三年前,他欺騙他,羞辱她,害得她家破人亡,現在他還這樣掠奪她,用這樣的方式來讓她崩潰!


    喊了一聲不夠,她接二連三的又喊了兩聲:“你這個魔鬼,魔鬼!我恨你!”


    對於她的憤怒,赫連正雲倒是不太在意,他隻平靜地看著她,淡淡地說:“恨我的前提是想著我,至少這三年你還想著我,不錯。”


    佳音的心猛猛地一顫,忽然驚覺他的話是對的。


    她總是告訴自己,自己有多麽恨這個男人,但在每個不眠之夜深深恨著他的時候,她難道不是在想著他嗎?不!不能!自己絕對不能想著他,她要無視他,淡漠地無視他,這才是真正的忘記,真正地恨!


    仿佛是在對自己宣誓,她使勁地搖頭,高聲喊:“我沒想著你,我根本就不記得你,你對我來說就是個路人甲!”


    他勾起唇角:“真的麽?你別忘記了,我是你兩個孩子的父親。”


    提到孩子,佳音的心又是一疼,問他:“天兒和昊天呢?”


    “他們很好,你放心。”


    “把天兒還給我!”佳音咬牙切齒地說。


    他臉上的笑容高深莫測:“想要要回女兒也不是不可能,看你日後的表現了。”


    “我是她的母親,你沒有權利這麽做!”佳音對他喊起來。


    他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悠悠然抱臂:“我就是有權利,因為我是她的父親。”


    佳音氣得渾身顫抖,這個瞬間真恨不得蹦上去抱住他的臉一陣亂咬,咬死他算了!然而她和他力量懸殊,暫時還沒有能力擊垮他。


    她深吸口氣,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慢慢的讓自己平複下來。


    最後,她露出微笑來,與他對視:“好,那就以後再說吧。”說完,她就轉身往樓下走去。


    赫連正雲在她的身後眯起眼睛看著她的背影,半天沒動彈,一直到她轉了個彎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才突然將視線集中在地上。


    地上躺著個小小的手包,那是她帶來的,之前的激烈中掉落在了地上。他俯身將手包拾起,跟著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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