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曉給孩子整理嬰兒床的手僵硬了一下,順著他的話說:“嗯,是挺舒坦的。”


    至少比起家裏,這邊很清靜,也很好過。


    舒曉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抬頭,目光一直放在嬰兒床上,在很快的時間裏,又開始收拾裏麵的東西了。


    沈墨琛直直地看著她,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整理好了嬰兒床之後,又去忙其他的事情,就是隔他的距離很遠,而他也沒有再開口,抱著孩子坐在沙發裏。


    “兒子,要不要跟爸爸一起回家啊?出來這麽多天,會不會想家?”


    舒曉正在廚房裏收拾早上沒來得及洗的碗筷,聽見沈墨琛在外麵跟孩子說話。


    他說:“嗯,笑了,想家了是不是?”這麽說著,聲音還稍微大了一些,說:“別人家住著總害怕磕磕碰碰的,還是沒有自家住著隨意是不是,嗯?”


    他這哪裏是在跟孩子說話,這分明就是說給她聽的。


    靜了一下,舒曉繼續收拾廚房。


    等到裏麵收拾好了,她直接去了臥室,給孩子找了一套衣服出來,剛剛他喝奶的時候,有些滴在衣服上了,還沒給他換。


    從沈墨琛懷裏一聲不吭把孩子抱過去,沈墨琛靜靜地看著她把孩子的衣服脫光,雖然屋裏開著空調,但他還是怕孩子冷著,拿著沙發上一條小毯子給孩子蓋在身上,卻又很快被舒曉拿開。


    雙眉擰成兩團。


    “這屋裏不冷。”舒曉解釋了一句。


    聽完,沈墨琛拿著毯子坐在一邊,她的手法很熟練,明明小胳膊小腿的,隻看她三下兩下就把衣服給孩子穿好了,儼然已經是一個合格媽媽的樣子。


    聽到她說住在江峰的房子裏的時候,心裏確實是有氣的,那個男人喜歡她,光是這一點,他就已經受不了了。


    可她倒好,好像什麽都覺得無所謂的樣子,就不能站在他的立場上想一想嗎?


    “為什麽要住在這裏?”沈墨琛說:“你要是想住外麵,又不想回媽那裏的話,還有其他的選擇啊,你可以帶著孩子去市區那一套公寓啊,裏麵什麽東西都是齊全的,保全設施做得比這裏好多了。


    舒曉抱著孩子的動作僵了一下,她還不知道他?


    不是不想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隻不過是……覺得他信不過自己。


    那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沈墨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問題,你好好想想,你帶著孩子,住在喜歡你的人家裏,你,你讓我怎麽想?”


    “喜歡?”舒曉說:“那是之前的事情了好嗎?再說了,即使現在人家喜歡我,但是那並不代表我跟人家就有一腿,就發展到一起去了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舒曉說:“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是吧?”


    沈墨琛看著她麵無表情的臉,把氣往肚裏壓,靜了一會兒,說:“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談?”


    “我一直都心平氣和的,沈墨琛,是你心裏有氣。”她說:“我承認一開始沒有跟你明說,是我不對,但是你那個時候在上海,你在工作,我要是這麽說了,你的生意是不是就不做了?”


    “舒曉,不要無理取鬧。”


    舒曉不依了,加上之前在家裏就受了氣,現在心裏的火被挑起來,說:“我無理取鬧,我怎麽無理取鬧了,你在外麵做生意,我替你考慮,還無理取鬧了?”


    沈墨琛:“你靜靜。”


    “靜不了。”


    孩子因為她突然大聲說話,被嚇到,立馬哭了起來,她又開始哄孩子,沈墨琛站起來去幫忙,卻被舒曉用手肘推開,沒有理。


    “曉曉,別鬧,孩子還哭著。”


    “我沒有鬧。”舒曉再次推開他。


    “你鬧夠了沒有,孩子還在哭呢,是,是我不信任你,可你好歹考慮一下我的想法啊,好歹這裏是別的男人家,難道我一點都不介意,一點不在乎你,隨你怎麽樣都無所謂,這樣你就高興了?”


    “這不一樣。”舒曉:“沈墨琛,我們兩個現在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


    這話一出,沈墨琛心裏更氣了,說:“跟我不在一條線上,那你跟誰在一條線上?”


    “你……”聽他這麽一說,舒曉已經找不到話懟他了,孩子還在哭鬧,她抱著孩子看著沈墨琛,眼裏不自覺就冒出淚來。


    沈墨琛看見,正要抬腳走到她身邊去,給她抹掉,誰知舒曉卻在他的手伸過去的瞬間,偏頭躲開了。


    沈墨琛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靜了一下,舒曉說:“沈墨琛,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現在需要冷靜一下,你,”


    說著,她吸吸鼻子,說:“你也剛回來不久,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慢慢談。”


    沈墨琛靜默了好久,舒曉沒有理他,一直在哄孩子,還不容易,孩子才停止哭泣。


    她眼裏的淚卻止不住,拚命忍住才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來。


    沈墨琛看得心裏一緊,想上去安慰,又不能,怕她情緒更激動。


    隔了一會兒,沈墨琛才說:“我一回來就先回家了的,我跟媽說過來接你回去,現在你讓我一個人回去,你讓我怎麽跟他們說?”


    舒曉抱著孩子在沙發上坐下來,孩子已經在她懷裏睡著了,她的視線落在窗外去,沒有看沈墨琛,屋裏很靜,隻有舒曉的一隻手一直在孩子身上輕緩地拍著。


    又過了一小會兒,舒曉沉了沉氣,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看著沈墨琛說:“現在我這樣的情況,回去肯定不行,我真的怕……再起什麽衝突,墨琛,我們都靜一靜吧。”


    沈墨琛沉聲問:“你要靜多久?”


    “我不知道。”舒曉說:“但是你放心,年夜飯我一定回家吃。”


    畢竟是陸遙找到沈墨琛之後的第一年,其實也是她跟沈墨琛第一次在一起過的一個年,如果沒有這些事情發生,她當然是向往得不行,


    沈墨琛垂頭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以。但是,換一個地方。”


    舒曉不明地看著他。


    沈墨琛繼續道:“我不可能讓我的女人和孩子住在別的男人家裏,你和孩子不回家可以,住到我們那套公寓裏麵去。”


    舒曉抬眼,見沈墨琛臉上是嚴肅的表情,眸色漆黑,光是這麽對視著,仿佛他都能看進她的心裏去。


    他沒有容許她退步的打算。


    舒曉也不想在這快過年的時候,跟他再有什麽不快,於是點頭:“行,我答應你。”


    考慮到沈墨琛從上海回來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兩人走得比較急,很多東西還放在江峰房子裏,兩個人就匆匆忙忙回了公寓裏。


    剛到家裏,舒曉抱孩子去睡覺,剛過了玄關,陸遙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媽。”


    “噢,我今天不回來了,和曉曉在這邊住一天。”


    “媽!”


    沈墨琛這一道聲音大而沉,舒曉都到臥室裏麵了,都聽得清清楚楚。


    “嗯,今天就在這邊住,年前會回來。”


    不用說,舒曉大概都知道陸遙說了什麽,以之前陸遙的性格,好幾天沒有看見孩子,心裏肯定急得很,肯定是在抱怨沈墨琛怎麽都去接她跟孩子了,卻還要在她家裏住一晚。,


    她巴不得他到了她家裏,立馬就能把孩子和她接回來,不,應該是接孩子回去,至於她,回不回去都無所謂。


    舒曉把正把孩子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沈墨琛站在她背後,問:“怎麽了?”


    剛剛他已經盡量在控製情緒了,但是沒有想到陸遙會說他沒用,人都回去了,還帶不回孩子回去。


    她肯定也猜到了什麽。


    於是他從她的背後抱住她,手在她的纖手上摩擦著,嘴巴剛要親上她的側臉,就被她躲開了。


    “怎麽了?別想多了。”


    舒曉隻在他懷裏待了一小會兒,隨後伸手拉開他的手,從他懷裏出來。


    “沒事,我去把帶過來的東西收拾一下,順便把家裏衛生打掃打掃,你就在這裏陪孩子吧,休息一下。”


    “真沒事?”


    舒曉淡淡地“嗯”了一聲,彎手把頭綁成簡單的馬尾,出去了。


    沈墨琛一路趕車回來,沒顧得上休息就去找舒曉了,後來兩個人又鬧騰了一會兒,他確實有些累得受不了了。


    於是在孩子旁邊躺下去,把孩子摟在手臂彎裏,最後看了一眼熟悉的天花板,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起來。


    舒曉察覺到裏麵的動靜之後,伸手輕輕關上了門,開始收拾孩子行李箱裏孩子的東西。


    好一些還需要給他洗一下,拿著進了浴室,這邊沒有燒熱水,調好熱水器,先去了廚房,隨便收拾了一下,穿上衣服出去買菜了。


    沈墨琛再醒來的時候,孩子已經睜開了眼,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走了幾天,這孩子對他一點也不生,也不哭鬧,靜靜地揮舞著雙手。


    沈墨琛終於揚起唇角,靜默了幾分鍾,起身抱著孩子出去了。


    廚房裏飄來飯菜的香味,舒曉則站在陽台上,正在給孩子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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