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瞬間,秦淮臉上的表情幾乎凝結成霜。他冷著一張臉看沙於揚:“唱歌?”


    我也看他:“唱歌,你什麽時候說去唱歌了?”


    現在是多事之秋,要是再被人拍到,我估計要被那群跳廣場舞的大媽給圍攻了。


    “現在啊。”沙於揚笑得燦爛,“秦總,您這樣的身份還是不要去那種地方了,不然的話印記的股票說不定都會受影響。”


    “我什麽身份?”秦淮突然走過來,攔著我的肩膀,“唱歌的話,的確很久沒去了。今天剛好有空,可以跟著你們去玩玩。”


    我生氣了,你們就這麽敲定了事情,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根本就不想去唱什麽歌,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家好好睡一覺。


    甩開秦淮的手,我不顧兩人在身後的聲音,扭頭就往公交車站走。正好看見一輛車過來,想也不想地跳上車。


    “小姐,請投幣。”


    我愣在原地,摸了摸口袋。習慣了帶卡,竟然忘記上公交車是要投幣的。一臉尷尬地看著那個公交車司機,扯出一個難堪的笑:“師傅,能不能微信支付啊?或者支付寶?”


    “兩元!”機器的聲音嚇了我一跳,一隻指節分明的手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一臉驚訝地看著麵前的人,沒想到臨時幫了我的人,竟然是顧懷。


    顧懷還穿著之前和我們見麵的那套休閑裝,眉清目秀,就像是個剛出校門不久的青年。他對我笑了笑,指了指後麵:“過去坐。”


    最後一排是空座,我看向窗外,秦淮他們已經被甩的遠遠的。我是隨性上的車,也不知道這車會開到什麽地方。就站在投幣機邊上,問他:“這個車去什麽地方?”


    “你要去什麽地方?”顧懷顯然沒想到我上車的時候沒看車子的線路,挑了挑眉問我。


    這挑眉的動作簡直和秦淮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怪不得徐哲藝之前說他們是最好的朋友。真是可惜,就因為曾白,這對曾經的好朋友形同陌路。


    心裏感慨,嘴上還是不迭地回答他的問題:“紫金小區。”


    “那沒錯,你坐到萬邦國際下車,走十分鍾就能到,到時候我帶你過去。”顧懷的語氣十分自然,就像是十分熟悉這個地方。


    我有些奇怪,他在國外生活了那麽長的時間,怎麽會對這個公交車那麽熟悉。而且作為一個著名設計師,就算買不起豪車,一般的代步車也應該有,怎麽可能來擠公交,還那麽巧地就和我同一班。


    要是說這人是蓄謀已久,那也太恐怖了吧?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


    剛坐下,就聽見顧懷問了我一句。我真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還能被這個接觸不多的人看出來,頓時就有些難堪。剛想辯駁,就聽見他接著說:“以前我家就在萬邦國際那邊。後來出國,我爸媽就把房子給賣了供我出去。我們家和秦淮家不一樣,就是普通人家,供我學藝術已經花了一大半的錢,出國更是砸鍋賣鐵。”


    說到這裏,他苦笑了一聲。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真是和秦淮待久了,學了一股腦的商人的精明算計,不過是個偶然都能被我想到諜戰大片去。


    想到這,語氣不由也溫和了一些:“沒事,你現在不是著名設計師嘛,多厲害啊。你現在的收入,別說那邊的房子,就是這廣安市任何一個地方的房子,你也買得起吧?”


    “我把那個房子買回來了。偶爾回去住一段時間。”


    “哦。”我突然覺得有些尷尬,顧懷的心情影響到了我,不由也有些低落。就想著扯開話題:“你爸媽呢?”


    “去世了。”


    “啊?”我沒想到是這麽一個結果,聽顧懷的話,他出國之前爸媽應該還在世,難道就是他出國的時候去世的?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顧懷好笑地看我:“你這麽驚訝幹嘛,出車禍去世的,我回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被親戚下葬了,我連最後一眼都沒見到。”


    “所以你中間還回來過一次?”


    “我……”顧懷剛要說話,突然想起什麽,笑著摸了摸我的頭,“你是屬貓的嗎,問這麽仔細?”


    “誰屬貓了。”我別過臉,顧懷在我心裏一直是和曾白一路的,突然之間對我做這麽親密的動作讓我有些不適應,“而且這個事情和貓有什麽關係?”


    “黑貓警長啊,追根究底的,你查案呐!”


    我氣悶,狠狠瞪了顧懷一眼,這人果然是秦淮是一路貨色。


    這一路,顧懷一直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閑聊,我突然發現,他並不是我之前認為的那麽冷漠,在他冷淡的外表下,極有可能裝著一顆火熱的心。而且不僅是設計這一塊,他對商業,地理等方麵都有自己的見解,如果不是我一直對他存在著偏見,他絕對是居家旅行必備的解悶神器。


    “到了。”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前麵的門開了。顧懷本來就坐在外麵,看見門開了,衝著司機叫了一聲:“師傅,等一下。”然後就勢拉起我的手:“走了,想被關在裏麵嘛?”


    我被他帶著下了車,周圍陌生的景色讓我一陣犯懵。紫金小區我是經常去,可是從來沒在這個地方下過車。


    “你跟我來吧。”顧懷開口,我才知道什麽地方不對勁了。從剛剛開始,他就沒放開我的手。


    有些不自然地把手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我摸了摸自己鬢角的碎發:“沒事,我手機導航就可以了。”


    “你確定你可以?”顧懷看著我。他雖然沒有秦淮高,可是怎麽說也有一米八多,低頭看我的時候眼中亮閃閃的,完全不是之前那個冷冰冰,性格中帶著決然的設計師。


    我拿出手機,剛想打開,就聽見“滴——”的一聲,手機竟然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我才想起,我一直習慣早上去公司充電,今天折騰了這麽長時間,這破手機當然沒電了。


    顧懷樂了:“你現在還堅持不要我帶你去嗎?”


    我悶悶不樂:“走啊。”


    “好,走吧。”


    顧懷急走幾步跟了上來,卻也不和我並排,就在我側後方兩三步的距離,不管我走得快或慢,他就跟有強迫症似的保持著這個距離。


    我沒想到,廣安市這麽一座國際化的大都市,還有這樣的地方。青瓦白牆,石板小路。走在上麵,就像是踩著上個世紀的回憶,孩童歡笑著從我身邊跑過,街邊叫賣的聲音帶著經年舊夢的味道。


    突然懷疑自己生活了那麽多年,都是偏安一隅,不然怎麽連這樣的地方都沒有來過。


    “這是我長大的地方,還好,什麽都沒變過。”顧懷突然說,眼神中是濃濃的懷念。


    “你在這裏長大的?”我真沒想到顧懷竟然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可想想也覺得不差,這人藝術細胞那麽發達,這樣的地方才是培養藝術家的沃土。


    “嗯。”他抿了抿嘴,似乎是欲言又止。我和他畢竟沒有熟到能夠讓他說出不想說的話的地步,隻能跟在邊上。這次,換我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


    十分鍾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我站在樓下。這次和顧懷的相遇出乎我的意料,可是卻也得到了意外的收獲。我突然覺得,就算我們的安排不是刻意的,他也是刻意想用過往的故事來和我交心。


    這樣的想法有點莫名其妙,可是隻要他是真心地想交我這麽一個朋友,我也不會排斥。“謝謝你。”


    “沒事。”顧懷眉目柔和下來,低頭看我,“我終於知道阿淮為什麽會喜歡你,你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曾白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放手放得太幹脆,而另一個卻舍不得放手。”


    我被他這一連串的話說的莫名其妙,唯一能理解到的意思就是讓我不要再去理會曾白。這人還真是親前夫啊。


    告了別上樓,看了下時間,晚上八點鍾,蘇銳應該走了。就拿君君給我的備用鑰匙開了門。


    剛一打開,一陣曖昧的聲音讓我一個激靈,緊接著,兩個人的對話傳入我的耳中。


    “君君,你好棒。”


    “蘇銳,嗯,就是這裏。”


    ……我目光發直,順著聲音的方向僵硬著腦袋轉頭看向沙發,那兩個緊緊相連的人也注意到我這個第三者的進入,原本激烈的動作僵住,齊刷刷扭頭看我。


    “啊——”


    君君尖叫一聲,抓起邊上的襯衣蓋住了身上的人,卻在蘇銳出來的時候一個沒忍住,又“嗯”了一聲。那一聲百轉千回,我頓時覺得臉上跟火燒雲一樣,熱的都要冒煙了。


    我不是沒聽君君說過和蘇銳之間的事情,可聽她說和蘇銳大戰三百回合是一回事,真的被我看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便是驚鴻一瞥,蘇銳那雪白的屁股就跟重播一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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