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兩個字就像是一顆打破平靜水麵的石頭。整個急診室安靜了一下,瞬間又恢複了之前的忙碌。可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聽見了一些細碎的議論聲,以及投在秦淮身上打量的目光。


    “媽!”我用盡全力,算是把我媽給叫住了。她看著我,眼眶都紅了:“你怎麽,還想幫他說話啊?”


    “是我自己撞的。”我鼻子裏還塞著兩坨餐巾紙,說話的時候更是甕聲甕氣的。本來腦子就成了漿糊,這一吼就覺得腦子更暈了,幾乎是習慣性地就往秦淮的懷裏窩了窩。


    就這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被秦淮給家暴了的。況且本來就不是一家人,就我媽說的跟真的似的。


    “阿姨,你先讓路喬看看傷勢吧。”秦淮及時出聲,我媽看了他一眼,想要把我給接過去。可是看著我半死不活的樣子,估計是覺得自己抱不動,就指著一張床:“你把路喬放那裏,你可以走了。”


    積累了那麽多天的好印象,就在秦淮那幾拳頭裏灰飛煙滅了。連我都替他惋惜,拚著力氣朝著他揮了揮手。


    秦淮卻像是根本沒聽見我媽說話,直直地站在我的床邊,這下,算是把我媽給激怒了。她登時就有些上火,斜眼看他:“你怎麽還不走?”


    “等她沒事了我再走。”


    “這裏用不著你!”我媽幾乎是吼出來的。話音剛落,就聽護士說:“女士,請您讓一下,不要耽誤我們治療。”


    我差點就笑得把鼻子裏那兩坨餐巾紙給噴出來了。


    我那一下撞得還真是夠狠的——輕微腦震蕩。我說呢,這腦袋那麽疼,聽人說話還有重音。躺在病床上,我這後遺症算是出來了。一個勁兒地犯惡心,眼前的東西都帶著自然的光環,總而言之,就是看不真切。


    我媽念叨的聲音從確診開始就沒停下來過。


    “你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冒失,自己往車子上麵撞?你是不是傻啊?”


    這念經一樣的聲音,讓我原本就有些疼的腦袋更疼了。


    “媽,您能別說了嗎,我想休息。”


    “行行行,我出去,不礙你的眼。”隨著腳步聲遠去,我終於長舒一口氣,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壓下泛上來的那一陣惡心,剛閉目準備養神,就又聽見一陣腳步聲。


    我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提著一籃水果走過來,連忙閉上了眼睛。那人把水果放在我的床邊,也不坐下,就這麽站在我的床邊低頭看著我。


    我期待著他快點離開,可人就是看上癮了,我頭頂的那一片陰影怎麽也散不去,


    “你看夠了嗎?”我終於裝不下去,睜開眼等著自己上方的人。秦淮在我的邊上坐下來:“你肯醒了。”


    我身子一僵:“你知道我在裝睡?”


    “睫毛抖得那麽厲害。”秦淮打開剛剛拿過來的水果籃,從裏麵拿出一個蘋果,自顧自地削了起來。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反而沒了脾氣,提醒他:


    “你更應該去看顧懷。”


    秦淮的手頓了一下,又開始自顧自地削著蘋果,然後拿刀切了一塊遞給我:“嚐一下,那個店家說這蘋果是從德國進口的。”


    我一把拍開秦淮的手,怒道:“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


    秦淮也不生氣,把蘋果塞到自己的嘴裏,當著我的麵慢慢吃了起來。我被秦淮這種消極的態度給激怒了,伸手就要把水果籃給掃到地上,卻被秦淮一把搶了過去,提著籃子站了起來:“這個很貴。”


    “很貴又怎麽樣,有錢了不起,有錢就可以亂打人啊?”我氣衝衝地看著秦淮。首先,顧懷是我的偶像。我崇拜了他那麽多年,看見自己的偶像被人打,心裏當然有些不爽。再者,秦淮是在我們家門口打的人,這街坊鄰居都看見了,指不定會傳出什麽“精彩”的故事。


    我這一上火,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


    捂了捂自己的額頭,我靠回到床上,別過臉不去看秦淮。


    秦淮在我身後長長歎了口氣,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從我身後傳來,腳步聲響起,最終以一陣關門聲結束。


    我等著身後沒聲音了,才回過頭。秦淮老神神在在地站在那裏,根本就沒有離開。我一把抽出身下的枕頭,朝著他狠狠砸了過去:“你有意思沒有?”


    枕頭被秦淮穩穩地接在手上,他朝著我走了過來,單手托起我的身體,把枕頭墊在我的身後:“路喬,你不懂。”


    “我不懂?”我看著秦淮,不想去思考他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直接冷笑了一聲:“我當然不懂,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年又是怎樣的恩怨情仇,我全都不懂。我知道的是,你把人給打了,還是在我們家門口打的。不管怎麽樣,你都要有個交代!”


    我直勾勾地看著秦淮,試圖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些什麽。可是,他的目光卻是無悲無喜。甚至,他還來不及回答我的話,就被人給打斷了。


    “誒,你怎麽進來了?”我媽剛從門外進來,一看見秦淮在病房內,大驚失色,衝了進來,擋在我和秦淮的中間,叫了一聲:“小秦。”想想不對,又換了個稱呼,“秦淮,我跟你說啊,別以為你有錢就了不起,你要是對我們喬喬下什麽毒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秦淮估計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我媽的眼中釘,目光中的失落一閃而過。


    “阿姨,我現在說什麽您可能都覺得是托詞。以後我會跟您解釋的。”說著,竟然朝著我媽鞠了一躬。


    這種態度讓我媽愣了一下,可沒等她說出幾句感人肺腑的話,秦淮已經轉身離開了。


    這次是真的走了,我媽探頭在門口張望了好一會兒,才走回來,打量著放在床頭櫃上的水果籃:“這個,是小,那個秦淮送過來的?”


    “嗯。”我這才打量那個水果籃。秦淮說的沒錯,這東西一看就很貴。人家的籃子都是用竹子編成的,他這個是用藤條編的,十分精致。裏麵的水果也不像一般醫院外麵賣的那樣,表麵上看著新鮮,但是裏麵都是不新鮮的。相反,秦淮送來的水果一個個新鮮飽滿,還都是稀奇的水果,有些我連吃都沒吃過。


    “誒。”聽我應了,我媽歎了口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這小秦人也不錯,你說怎麽就是個會打人的呢?”


    “誰知道呢。”我本意是誰知道他們兩個發生了什麽故事,我們畢竟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旁觀者。但是這四個字聽在我媽的耳中,明顯就變了一個味道。


    她歎氣聲更響,一句話給秦淮定了性質:“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能默默拿起秦淮削過的蘋果,啃了起來。味道,真的不錯。


    王子君得到消息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看著她風風火火地抱著一束花進來,我心裏除了感動,還有一些未知的無奈。


    果然,她一進來,剛放下花,就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上下打量著我:“喬喬,你腦子出問題了?”


    “你腦子才出問題了。”我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家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是阿姨說的啊,說你腦震蕩了。這不是腦子出問題了是什麽?”她連凳子都不坐,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順手就從秦淮送的水果籃裏拿了一個黑布林,洗都不洗就往嘴裏塞。


    我看得直皺眉,這可是最後一個黑布林,本來還想剩著下午吃的,就這麽被這妖豔賤貨給吃了。


    偏偏這家夥吃了一半倒是覺得良心有愧,往我麵前遞了遞:“忘了你也喜歡吃這個,還要嗎?”


    “你吃吧。”我把黑布林給推回去,這還沒洗呢,放在外麵這麽髒,她還是自己吃吧。


    剛吃完,她就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喬喬啊,你看我來什麽都沒買,還吃你的東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我指著那束花:“這是你撿來的?”


    “不是啊,是電梯上一個男的給我的。”王子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從那束花裏拿出一張小卡片,朝著我晃了晃,“喬喬你看,估計是有人暗戀我。”


    說著,把卡片舉了起來,大聲地念了出來:“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不管是夏日,還是冬夜,都能給我最舒適的感覺。”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欸”了一聲,又接著念下去:“你永遠是我心中的朱砂痣,是我頭頂的白月光。路喬,我喜歡你,不,我愛你。我想用我的餘生來愛你。秦淮。”


    “秦淮?”念到後麵,王子君才反應過來,一臉驚愕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卡片,然後僵硬著轉過頭看我,“喬喬,這是秦淮給你的誒,真沒想到,他那人看起來冷冰冰的,竟然會說那麽煽情的話。”


    “我聽見了。”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秦淮會寫這樣的東西,怎麽看,這語氣都不像是他的風格。


    “這是徐哲藝寫的。”外麵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和王子君都嚇了一跳。病房的門已經被人打開,顧懷靠在門上,他的身上還打著繃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估計動一下都要疼半天。


    可即便是這樣,他嘴角的笑容還是幾乎要咧到耳朵根,“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寫情書永遠是這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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