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卿曉一動不動,清冷道:“殿下想問什麽就問吧。時辰不早了,下官還有要事……啊……”


    燕南錚五指微轉,強猛的氣勁將她吸過來,摟住她。


    她身不由己地落入他的雙臂包圍圈,使力掙脫,卻無濟於事,她氣惱道:“今日在紫宸殿不是跟殿下說好了嗎?給下官一些時日,下官會給……”


    “下官?”他把她的身子壓到懷裏,冰冷的桃花眸蘊著一絲絲危險,“我準許你自稱‘下官’了嗎?”


    “我……一時忘了……”罷了,就不糾結這小事了,她讓步,讓他消消氣。


    “告訴我,你究竟在擔心什麽?這一個月來,你對我的態度變了,今夜你必須說清楚。”他強勢道,扣住她的後頸,不讓她逃跑。


    “殿下先放開我……”


    “看著我!”燕南錚的大手撫著她的臉頰,清寒的黑眸深處卻是燒焦肌膚的熔漿。


    蘭卿曉怔怔地凝視他,在心裏翻滾了一個月的疑問險些脫口而出。


    她轉開話題:“殿下不是要查雲露之死嗎?問吧。”


    他劍眉輕揚,“雲露之死還需查嗎?”


    “那你如何對雲太尉交代?”


    “我自有辦法,你無需費心。”他柔緩一笑,“既然擔心我,就跟我好好說說,為什麽這樣對我。”


    “我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劉太後安插了不少耳目盯著我……若我與殿下私下相見太過頻繁……劉太後會知道的……”蘭卿曉結結巴巴道。


    “你以為劉太後不知道嗎?她應該早就知道了。”燕南錚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就算她知道了,我也不想被她抓住把柄。”


    “就是因為這樣?”


    “殿下,我剛升任不久,實在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我敢去找你,就是不會有事。不相信我?”


    “不是……”她不知道怎麽說了,她自然相信他的本事,出入皇宮如履平地。


    這個借口被他推翻了,她還能怎麽辦?


    燕南錚抱緊她,緩緩靠近她的柔唇,似在試探,又似尊重她的決定,讓她決定。


    一時之間,蘭卿曉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裏亂糟糟的。


    倘若繼續推拒,他會追問,她還能編出什麽借口?


    他的鼻尖輕輕碰觸她的鼻尖,並不勉強她,“當我的女人,無需擔心任何事。”


    她的心莫名地暖熱起來,四肢百骸也流淌著暖流,雙腮浮現一抹嬌豔的紅暈,宛若灼灼桃花瀲灩一身花色。


    他的女人……


    情不自禁的,筋骨酥軟了,心顫得厲害,沉醉在這簡單而令人想入非非的情話裏。她不知道是因為他的靠近、他溫暖的懷抱,還是因為這句情話,或許兩者都有吧……


    那些懷疑,那些矛盾,那些痛苦,漸漸的被壓在最底下。


    “你晾了我一個月,補償我。”


    燕南錚輕吻她的柔唇,呼吸急促而粗重,語聲黯啞得厲害,帶著胸腔裏的震動,撩人得緊。


    蘭卿曉本是神思暈乎,四肢綿軟,卻因為這句話而猛地驚醒,粗魯地推他,身子往後仰。


    他扣住她的後腦,再次把她壓進懷裏,精準地攫住她桃花般的唇瓣,急切,狂熱……


    她拚了全力推他,激烈地反抗,他扣住她雙手反剪在身後,將她完完全全地鎖住,讓她動彈不得。


    她心裏悲愴,想到了爹娘、爹爹,想到了他們慘死的樣子……眉骨酸痛,熱淚潸潸滾落……


    他嚐到鹹澀的滋味,立即放開她,看見她梨花帶雨,好似壓抑著莫大的傷痛。他的心驀然一疼,拇指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溫柔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勉強你……”


    “殿下給我一些時日吧……”


    蘭卿曉啞聲說了一句,匆匆地開門出去,消失在夜色裏。


    燕南錚的黑眸冷凝起來,卿卿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


    翌日上午,昌平公主進宮求見劉太後。


    寧壽宮大殿,昌平公主由侍婢攙扶著想下跪行禮,劉太後連忙讓她起身,還請她坐下。


    昌平公主一向健朗,精神頭非常好,然而昨夜見了寶貝孫女慘死的模樣,大受打擊,昏厥了一次,醒來後便好似蒼老了六七歲,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容光煥發。


    劉太後知道她此次進宮的目的,道:“昌平,喝茶。”


    “太後娘娘,露兒被人殘忍地害死,昌平白發人送黑發人,萬念俱灰,不想活了。”昌平公主嗓音沙啞,炯炯有神的雙目如今紅腫而渾濁,可見哭過,悲痛至極。


    “哀家也很難過。昌平,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劉太後歎氣道。


    “太後娘娘,並非昌平胡攪蠻纏,昌平隻想查清露兒之死的真相,將那凶殘的凶手繩之以法。懇請太後娘娘把凶手交給太尉府處置。”昌平公主再次下跪,語氣十分誠懇。


    劉太後給站在一旁的張姑姑使眼色,張姑姑去扶起昌平公主,“公主殿下,您還是不要為難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已經退居後宮,雲露之死已經交由大理寺徹查,您安心在府裏等候消息吧。再者,若把凶手交給太尉府處置,便是濫用私行,那律法就形如擺設了。公主殿下出身皇室,怎麽能視律法如無物?這還是文聖親自修訂的律法呢,您身為文聖的嫡親子嗣,怎能知法犯法,是不是?”


    劉太後道:“哀家就是這意思,昌平,望你不要讓哀家難做。”


    “太後娘娘,昌平明白您的難處。”昌平公主決然道,“倘若太後娘娘願意把凶手交給太尉府,昌平保證,讓太後娘娘繼續攝政。”


    “昌平你說笑了,哀家已經退居後宮,怎麽可能還攝政?”


    “凡事都能籌謀。太尉府握有朝廷三成的兵力,再加上劉家握有的兵力,還怕成不了事嗎?”昌平公主的雙目閃著冷酷、殺伐果決的寒芒。


    劉太後高深莫測地飲茶,心頭估摸著她所說的可能性有多大。


    昌平公主以為她沒有動心,繼續蠱惑:“若太後娘娘幫昌平這一次,今後太尉府唯太後娘娘馬首是瞻,聽憑吩咐。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昌平絕無二話。”


    劉太後沉緩道:“哀家明白你報仇心切的心情。你要明白,昨夜哀家已經下旨讓大理寺徹查,不能出爾反爾把疑犯私自交給你。不如你稍等幾日,待燕王查清真相,確定疑犯是凶手,哀家再交給你處置也不遲。”


    話說到這份上,昌平公主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於是告退離去。


    出了寧壽宮,她沒走出幾步,看見一個宮女從一旁的宮道快步走來。


    那宮女揚聲道:“公主殿下請留步。”


    昌平公主止步,因為揣著一肚子怒火與不甘心,不願開口。


    攙扶著她的中年侍婢問道:“姑娘是哪個宮的,有事嗎?”


    來人正是戴著人皮麵具、以新身份示人的淩疏影,她福身行禮,長眉微挑,“公主殿下節哀。若公主殿下要為雲二小姐報仇,奴婢願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


    “就憑你?”昌平公主斜她一眼,不屑道。


    “奴婢隻是卑賤的宮女,的確人微言輕,不過奴婢久居寧壽宮,沒多大本事,倒是自信有點頭腦。”淩疏影不卑不亢道。


    “你為什麽幫本公主?”


    “因為害死雲二小姐的疑犯也害死了淩大人,淩大人幫過奴婢數次,與奴婢情同姐妹。奴婢沒有本事為淩大人報仇,不過你奴婢終於等到這絕佳的良機。”淩疏影的眉目刻滿了仇恨。


    “本公主如何相信你說的?”昌平公主半信半疑。


    “公主殿下沒有選擇。”淩疏影從容地揚眉。


    “好,本公主就信你一次。你有什麽好辦法?”


    淩疏影在她耳邊低聲耳語兩句,昌平公主冷笑,“本公主還以為是什麽妙計,不過如此。”


    淩疏影不介意她的嘲諷,道:“公主殿下,難道這不是最簡單、最有效、最容易成功的辦法嗎?隻要抓到她,您想立即殺死她,還是想把她折磨得奄奄一息再殺掉她,您說了算。”


    昌平公主點點頭,“也對,比那些彎彎繞繞的陰謀詭計來得容易。”


    淩疏影詭秘地笑,“浮碧閣離清元殿不遠,不容易靠近,附近的守衛分布,抵達浮碧閣的安全捷徑,奴婢會畫好一幅圖交給公主殿下,助公主殿下成事。”


    ……


    午後,劉太後來到禦書房,慕容文暄連忙起身上前迎接,笑道:“母後怎麽來了?來,坐下歇歇。”


    爾後,他吩咐一旁的太監上茶。


    她笑道:“哀家吃多了午膳,出來走走,就走到這兒了,來看看陛下。近來朝政繁雜嗎?”


    “還好,兒臣尚能應付。”


    “對了,昨夜宴上獻藝的那些閨秀、貴女,陛下可有中意的?”


    “兒臣覺得都差不多,母後拿主意便是。”慕容文暄對後宮妃嬪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一心都撲在朝政上。


    “那哀家就替你做主了。對了,燕王為你入朝,全心全意輔佐你成大業,這份心思彌足珍貴,陛下也該回報他一二才是。”劉太後狀似隨意地說起。


    “母後覺得兒臣應該如何答謝九皇叔?”他心裏清楚,母後應該在算計九皇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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