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嫋嫋攙扶著雲夫人離去之前,清幽的目光滑向殿下,她早已料到,殿下不會看自己一眼。


    雲太尉和庶子架起早就斷氣的雲露,在各種各樣的目光裏快步離去。


    蘭卿曉的唇角噙著一絲輕笑,冰冷無比。


    翎兒、拂衣,我終於為你們報仇了!


    熱烈的議論湧蕩開來,有人進偏殿歇息,有人在外麵熱議,有人大仇得報似的歡呼。


    燕南錚看著卿卿,桃花眸裏漾著縷縷情意,無波無瀾。


    經過這事,酉時將至,蘭卿曉吩咐小南:“吩咐下去,請大臣、女眷們進大殿。”


    小南領命去了。


    劉嵐徹走到她麵前,挑眉輕笑,“如何?轟動朝野吧,這件事一定成為全城熱議的趣聞軼事。我辦事,你放心,絕無紕漏。”


    “謝謝你。”她輕緩道。


    “卿卿,我有話跟你說。”燕南錚也走過來,低沉道。


    “殿下,下官還有要事,可否稍等片刻?”她冠冕堂皇道。


    他沒說什麽,她徑自走進大殿去檢查是否萬事俱備。


    劉嵐徹得意騷包地笑,“燕王,你知道卿卿為什麽不搭理你嗎?”


    燕南錚不語,不想跟他浪費唇舌。的確,這一個月來,卿卿的態度怪怪的,每次他去找她,她不是勸他早點回去,就是說她很累,好似極其不想跟他多待一會兒,更不讓他碰。他想親她抱她,她嚴肅地推他,態度冷淡而強硬。


    “因為在卿卿最需要的時候,本將軍在她身邊。”劉嵐徹意氣飛揚道。


    “希望大將軍一直好運相隨。”燕南錚淡漠道,轉身離開。


    大臣、女眷們陸續進大殿落座,蘭卿曉眼見宮女、太監疏導得井然有序,鬆了一口氣,於是出去透透氣。


    宗室子弟陸續來到,她吩咐幾個太監在殿廊下等候,爾後到偏殿東側的殿廊走一走。


    她緩步而行,忽然,一人閃身出來,拽著她進了偏殿,神速無比,如幻影鬼魅一般。


    此時的偏殿沒有人,鬼見愁在殿門處守著,以防有人進來。


    蘭卿曉被拽到裏麵的殿室,窗扇關得嚴實,殿內昏暗,她掙開手來,冷淡地問:“殿下有事吩咐下官嗎?”


    “雲露之事,是否跟你有關?”燕南錚語聲沉緩。


    “殿下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她淡定地反問。


    “我能有什麽意思?”他一貫從容,此時再也無法淡定,“卿卿,我隻想知道,雲露之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殿下不是派人盯著下官嗎?下官做過什麽事,殿下會不知嗎?”


    “我要親口聽你說。”他的雪顏從未有過的沉重。


    盯著她的下屬的確稟報過,上午她與劉嵐徹出宮了一趟,直至午後才回來。不過,那下屬被墨九攔截,最終跟丟了人。


    蘭卿曉並不想瞞他,簡單地說了翎兒遭雲露謀害一事,“殿下知道了,想上報就上報吧。”


    燕南錚有點失望,“你竟然這般看我!”


    她低眸道:“我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他扶著她的雙肩,沉沉道:“卿卿,雲太尉、昌平公主遲早會猜到是你做的,你將與整個太尉府為敵。”


    “既然我敢做,就敢當。太尉府想要我死,我就奉陪到底。”她森冷地勾唇。


    “你不是一個人,我與你並肩作戰。”他擁她入懷,大手摩挲她的後背,任憑這一個月來的思念傾瀉,“我不管你為什麽變得這麽冷淡,我告訴你,我已經把你的烏發和我的頭發結在一起,此生此世,你我永遠在一起;若非結發夫妻,便是陰間鴛鴦。”


    蘭卿曉心魂震動,瞬間眉骨酸澀起來,熱淚湧出,彌漫了整個心間。


    即便他有重大的嫌疑殺害她全家,她依然為他這樣的深情與情話感動、心軟,無法忽視他的付出與感情……


    她應該怎麽辦?


    她一個人的力量對抗太尉府,根本是以卵擊石。


    倘若有燕王保護、有他籌謀,她安全得多。


    隻有保住一條命,才能為家人查清真相,為蘭家討回公道。


    她推開他,最終選擇了逃避,“請殿下給我一些時日,我會給你答案。至於太尉府,我自有辦法應付。”


    雖然她不自量力,可是也不想把他拉入泥塘裏。


    他應該積蓄力量,而不應該與太尉府對抗,消耗或暴露一直隱藏著的力量。


    “你寧願劉大將軍幫你,也不要與我攜手、並肩作戰嗎?”燕南錚寒聲道,心好似被冰雪包裹。


    “與他無關。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蘭卿曉不想說太多,轉身離去。


    他快步追上,從身後緊緊抱住她,眼神熾熱而堅定,“卿卿,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麵對刀光劍影,不會讓你孤軍奮戰。若你要反擊,我便是你的袖中箭;若你要報仇,我便是你的手中刀;若你要籌謀,我便是你的錦囊妙計。”


    她淚雨紛飛,心顫動得厲害,卻掰開他的大手,決然離去。


    燕南錚凝眉望著她消失,心裏冒出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劉大將軍跟她說了什麽?


    回到主殿前麵,蘭卿曉看見劉大將軍走過來,於是止步。


    “卿卿,你去哪裏了?我找你好一會兒了。”劉嵐徹發現她的雙眸有點紅,好像哭過,“你的眼眸怎麽了?”


    “沒事,方才有沙子吹進眼裏了。大將軍找下官有什麽事?”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扯了個小謊。


    “酉時將至,陛下、太後娘娘快到了。”


    “嗯,進大殿吧。”


    ……


    蘭卿曉是女官,要時刻準備著處理突發事件,要時刻注意大殿內的各種小事、狀況,以作及時的處理。


    她站在慕容文暄的左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玉肌雪靜養兩三個月,胎兒穩了不少,氣色也好點了,今日出席了聖壽宴。


    蘭卿曉與玉肌雪相視一笑,早在她升任女官沒兩日,玉肌雪就向她恭賀過,請她吃了一頓豐盛的晚膳,還叫了拂衣、葉落音一起慶祝。


    慕容文暄親政一個月,朝中沒有發生大事,再不好處理的政事也都迎刃而解。


    從劉太後攝政到陛下親政,算是平穩過渡。


    蘭卿曉看著陛下,他意氣風發,周身洋溢著昂揚的鬥誌,微笑發自肺腑,顯得沒有城府。


    反觀劉太後,依然鳳威不減,神色高妙,高深莫測的表情冷冷的。


    蘭卿曉暗暗地想,這一個月來劉太後沒有任何行動,好似心甘情願還政於陛下,當一個頤養天年的太後。可是,燕王說過,以她的性情,應該會有後著。


    劉太後沒有行動,更讓人摸不著頭腦,反倒有點擔心。


    金殿濟濟一堂,宗室子弟、大臣們紛紛獻上壽禮,一輪下來,聖壽宴已過了半個時辰。


    劉嵐徹舉杯朝她致意,眨眨眼,爾後飲了杯中酒。


    她不能飲酒,他多喝兩口,代她喝了。


    這次他沒有和燕南錚同案,燕南錚自斟自飲,一杯接著一杯,好似心裏滿是悶氣,需要美酒來排解。


    蘭卿曉知道,燕王心裏有點苦悶吧。


    她又何嚐不難過、糾結?


    慕容文暄忽然笑道:“母後,麗嬪懷著皇嗣十分辛苦,且她腹中的孩兒是兒臣第一個孩兒,兒臣決定晉她為莊妃,母後意下如何?”


    玉肌雪凝視燕南錚,美眸裏蘊藏著複雜的情緒,既希望他看看自己,關注一下自己,又希望他不要看見她憔悴的模樣、身子走形的懷孕模樣。


    原先,她不想參加聖壽宴,可是好些日子沒見燕王了,她克製不住衝動,終究來了。


    所有人都看向麗嬪、劉太後,猜奪著劉太後會同意陛下的決定嗎?


    倘若雪兒可以晉位份,蘭卿曉自然是開心的,隻是劉太後一向看雪兒不順眼,會同意嗎?


    “麗嬪懷著皇嗣,實屬辛苦,理當晉妃位。哀家準了。”劉太後爽快道,“陛下親政了,年紀也不小了,理當為慕容氏開枝散葉,多添幾個子嗣。之前哀家已經讓卿卿傳旨下去,稍後這些閨秀、貴女們獻藝,陛下可要好好瞧瞧,覺得哪個不錯,哀家選進宮來,充實後宮。”


    “謝母後。”慕容文暄的微笑有點生硬。


    雖然早就知道聖壽宴上要擇選名門閨秀、貴女進宮,不過母後這樣說出來,倒顯得意思變味了。


    他又道:“麗嬪聽封。”


    玉肌雪依然沉浸在燕王的世界裏,菡萏拉拉她的廣袂,她才驚醒過來。


    在菡萏的攙扶下,她慢慢走到禦前,下跪謝恩。


    慕容文暄金口一開,晉她為莊妃,滿朝恭賀。


    蘭卿曉由衷地高興,玉肌雪回宴案的時候卻有點神思恍惚。


    劉太後轉頭看來,蘭卿曉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看去,明白了她的眼神。


    “太後娘娘、陛下恩賞,哪位閨秀、貴女有興致禦前獻藝,可自薦。”蘭卿曉揚聲道。


    “臣女願禦前獻藝。”起身說話的是左相府庶女謝冰靈,她徐徐走到禦前,“陛下,太後娘娘,臣女獻醜了。”


    在聖壽宴前三日,各個名門世家、望族大家已經遞上本子,列明禦前獻藝的人與獻什麽藝,此事由蘭卿曉督辦,她看過所有本子,也備好了獻藝的閨秀、貴女們將會用到的物件。


    她給殿門處的小南打了個手勢,小南與幾個太監立即去西邊的殿室搬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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