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嵐徹看向卿卿,給她使眼色。


    蘭卿曉明白他的意思,既然雲露這樣說了,就暫且相信吧,盡量不要得罪人。


    她莞爾道:“雲小姐言重了,奴婢怎敢讓雲小姐道歉賠罪?”


    雲露欣喜地笑,“這麽說,你原諒我了?”


    蘭卿曉淡淡道:“奴婢並沒有怨怪雲小姐的意思,談何原諒?既然是誤會,那就讓誤會隨風飄散吧。”


    “好好好,我就喜歡爽快的人。”雲露喜上眉梢,頗為俏皮,“我要裁新衣,以後可能要向你請教刺繡之事,你不能推脫不見我哦。”


    “雲小姐若需要奴婢,奴婢定當竭盡所能。”


    “好!”雲露拊掌一笑,“那就這麽說定了。”


    “雲小姐,你應該知道,她是針工局的繡娘,每日要為各位娘娘繡衣,隻怕沒有閑暇接私活。”劉嵐徹提醒道,不希望卿卿與雲露接觸過多。


    “大將軍以為臣女不知道宮規嗎?”雲露笑道,“臣女沒有資格請針工局裁繡衣裳,要向太後娘娘奏請。”


    “你知道便好。”他稍稍放心。


    “大將軍,燕王殿下,卿卿姑娘,臣女敬你們一杯。”她舉起金杯,一飲而盡。


    燕南錚神色淡漠,如寒冬裏的原野,蕭瑟冰寒。


    蘭卿曉自然沒有飲酒,雲露心情很好,興高采烈地離去。


    劉嵐徹不解地問:“雲露好像忽然轉性了,卿卿,我怎麽覺得她並非真心來道歉。”


    燕南錚冷冷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才有可能給別人道歉。”


    蘭卿曉也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不管她有什麽意圖,奴婢會謹慎的。”


    壽宴又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時辰不早了,君臣也算盡興了,終於散了。


    慕容文暄與楊婕妤離去,月昭儀和劉惠嬪相攜離開,福寧公主則是蹦蹦跳跳地走了。


    蘭卿曉道:“殿下,大將軍,奴婢先去地牢。”


    劉嵐徹多喝了幾杯,俊容飄著粉紅的色澤,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想說不必,卻看見雲嫋嫋走過來。雲嫋嫋特意等到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過來的,對燕王行禮:“殿下,嫋嫋告辭。”


    蘭卿曉靈光一閃,她這是想讓燕王送她回去吧。


    她嘴裏不說,不過故意來辭行,倘若燕王是個知情識趣或關心她的男子,必定會主動提出送她回府。如此,她就達到目的了。


    燕南錚輕輕頷首,“路上當心。”


    雲嫋嫋福身一禮,轉身離去,步履輕而慢,好似在等待什麽。


    蘭卿曉心裏歎息,隻怕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直至走出大殿,雲嫋嫋才加快腳步離去,想必是死心了。


    “你怎麽這麽不解風情?雲大小姐來辭行,擺明了是希望你送她回府,你怎麽跟個榆木疙瘩似的?”劉嵐徹故意說給卿卿聽,就是燕王太不上道了。


    “你憐惜她你送她回府。”燕南錚淡漠地眨眸。


    “她希望送她的那個人不是本將軍,是你呀燕王殿下。”劉嵐徹哭笑不得。


    燕南錚直接不理他,不是瞧不出雲嫋嫋的心思,而是根本不想送她回府。


    蘭卿曉道:“奴婢先去地牢。”


    劉嵐徹快步跟上,燕南錚走到她另一邊,疾步而行。


    “你幹嘛?”劉嵐徹皺眉問道。


    “去地牢。”燕南錚漫不經心的語氣。


    “你去地牢幹嗎?本將軍陪卿卿去就行。”


    “本王奉了陛下的旨意徹查此案,你說本王去幹嗎?”


    “……”劉嵐徹無言以對。


    蘭卿曉不理會他們的口水之戰,快步前行。


    再次來到地牢,她竟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淩疏影被關押在一間頗為幹淨的牢房,因為她是劉太後身邊的紅人,獄卒擔心她這次安然無恙後會來報複,就不敢對她苛刻,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淩疏影躺在硬木板床上,蜷縮著背對著外麵,身上蓋著潮濕、灰黑的薄被。牢房裏沒有燭火,幽暗死寂,隻有前麵的燭火蔓延過來一點昏暗的光影,更顯得這是一個九幽地獄般的世界,沒有希望,沒有光明,沒有溫暖。


    聽聞腳步聲,她也沒有動一下,不過睜開了眼眸。


    蘭卿曉站在牢房前,靜靜地看她,燕南錚、劉嵐徹分別站在她兩側,劉嵐徹說不出現在是什麽心情,既痛恨她謀害卿卿,又有點同情她如今的下場,畢竟是相識多年的人,畢竟她伺候太後娘娘那麽多年。


    “淩大人,本將軍來看你。”他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吧。”淩疏影的聲音低低的,有點幹啞。


    “我想問你一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有一點點的同情,是對還是錯。


    “我沒什麽可說的。”她生硬道,語聲裏分明有恨意。


    “麗嬪娘娘危在旦夕,還請淩大人說出貓鬼之蠱的破解之法。”蘭卿曉著急道,雖然她的出現有可能激怒淩疏影,但雪兒的病情不等人,必須盡快得到破解之法。


    “你這麽有本事,何不自己想?”淩疏影陰陽怪氣地說道,“每個男子都喜歡你,你讓他們幫你呀。”


    果不其然,她不願意說。


    劉嵐徹和蘭卿曉對視一眼,道:“隻要你說出破解之法,本將軍會向太後娘娘求情,保你一命。”


    淩疏影幽冷道:“你以為我還會在意生死嗎?”她忽然支起身子,轉身麵對他們,“滿朝文武,宗室子弟,都知道我淩疏影為了大將軍你去殺人、害人,我還有什麽顏麵再活下去?我的下場隻有一個字:死。”


    他無言以對,對,依照律法,她害死瑤華郡主,謀害玉麗嬪,早該千刀萬剮。


    燕南錚麵如寒水,不發一言。


    蘭卿曉理解她萬念俱灰的心境,看見她隱在昏暗裏的臉龐,憔悴無血,暗淡無光,像戾氣駭人的女鬼。蘭卿曉道:“你在籌謀那些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事跡敗露的一日,你可以認定是奴婢把你害成這樣,不過奴婢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爭什麽。麗嬪娘娘是無辜的……”


    “你想提醒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嗎?對!我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淩疏影忽然衝過來,雙手握著鐵欄,淚痕猶在的憔悴麵容被昏紅的微光照亮,五官扭曲,十分猙獰,“即使我死了,也要麗嬪陪葬!”


    “小心!”劉嵐徹下意識地以為她要攻擊卿卿,眼疾手快地把卿卿往後拽。


    不過燕南錚比他更快,橫臂而來,擋在蘭卿曉麵前。


    蘭卿曉被拽得有點懵,站穩後看見燕王收回手臂。


    而淩疏影隻是抓著鐵欄,什麽都沒做。她笑起來,笑聲無比的尖厲淒涼,“你有本事,得到他們的嗬護……有本事……”


    蘭卿曉明白她恨毒了自己的心思,求她沒用,試試強硬的手段吧,“麗嬪娘娘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莫非你想要你的家人、親族跟著陪葬嗎?”


    淩疏影的眸子驀然一睜,憤怒之色分明。


    燕南錚冷冽道:“隻要本王跟八哥提一句,你淩氏一族、甚至九族都會消滅殆盡。”


    她駭然麵色,眼底滲出恐懼。


    八賢王寵溺瑤華郡主,她殺了瑤華郡主,八賢王必定恨她入骨。而淩氏一族那麽多人,總有一些人不安分,做過一些觸犯律法的事,隻要查一查,就能查到罪證。隻要八賢王一句話,朝中就有不少大臣願意為他辦事,把淩氏連根拔起。


    因為她一人,而讓淩氏遭受滅頂之災,她對不住爹娘,對不住淩氏的列祖列宗。


    劉嵐徹接著道:“八賢王已經知道你是殺害瑤華郡主的元凶,即使太後娘娘想饒你一命,八賢王也不可能放過你。若沒有本將軍從中斡旋,你必定身首異處。是要留住一命,還是淩氏一族覆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蘭卿曉看見她的雙手越抓越緊,眼裏的駭懼越來越盛,知道現在她已經沒有選擇。


    “八哥知道你是元凶,想必你必死無疑,或許本王與大將軍暗中聯手,可以保住淩氏的嫡係血脈。”燕南錚冷酷道,“若你想保住一命,還要費一番周折。”


    “殿下真的可以保住淩氏的嫡係血脈嗎?”淩疏影的聲音微微顫抖。


    “本王自當竭盡全力,應該可以。”他冷漠道。


    “隻要你說出破解之法,本將軍自然會想辦法補救。”劉嵐徹保證道。


    淩疏影深深地吸氣,痛恨地瞪著蘭卿曉,迫不得已說出破解之法。


    臨走之際,蘭卿曉讓他們在前麵等候,對淩疏影誠懇道:“淩大人,即使你不相信奴婢,奴婢也想說一句真心話。其實奴婢對大將軍隻有朋友之誼,至於他為什麽喜歡奴婢,奴婢真的不知。男女之間即使不能成就姻緣、成為佳偶,也可以成為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好朋友。很多時候,退一步海闊天空,執迷不悟隻會作繭自縛。”


    淩疏影冷笑,“你是教訓我還是嘲笑我?”


    “肺腑之言,你怎麽想奴婢都無所謂。”


    “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麽都喜歡你。”


    “哦?明白了什麽?”


    淩疏影自嘲地苦笑,“你走吧。”


    蘭卿曉不再追問,從容離去。


    淩疏影望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淒涼、哀婉地笑起來。


    繡娘卿卿的出身、家世遠遠不如她,可是為什麽得到劉大將軍、燕王的青睞?因為,卿卿不僅聰慧、膽色過人,而且心性沒有在皇宮這個大染缸裏受到汙染,保持了純真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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