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奕看著厲笙估計嘔吐太久,已經沒有東西能出來了,隻能不停幹嘔著。


    尤其她們現在站的地方應該就是路娜落下來的位置沒多遠,厲笙不敢往後看,貼著她媽媽站著幾乎要站不穩。


    再這麽下去,厲笙估計也要嚇得暈倒,或者因為幹嘔太厲害而傷了自己。


    歐陽奕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好上前勸說:“你女兒看著不太舒服,還是趕緊回家讓她休息吧。”


    在現場帶著,厲笙會好才怪。


    厲笙媽媽轉頭看向他,似乎有點驚訝突然冒出一個年輕男人來,卻不高興地說:“怎麽能就這麽走了,學校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來,我們是不會走的。”


    開玩笑,就這麽走掉了,學校想賴賬怎麽辦,她說什麽都要鬧個公道回來才能離開。


    “你再不帶她走,她就要暈過去了。這裏就是路娜出事的地方,你還讓她一直在這裏呆著,不是讓女兒更難受嗎?”歐陽奕說完,又看了眼不停擦汗的中年男人:“這位是?”


    “我姓蕭,是師院的輔導員。”蕭輔導員覺得自己挺倒黴的,一大早被叫過來,請人來清理現場,然後還要被厲笙媽媽指著鼻子罵了好久,也不能反駁,一個勁隻能賠笑說好話,也是累狠了。


    “請問你是?”


    “我是歐陽奕。”


    這名字一提,蕭輔導員就王然大物:“原來是熊教授的高徒,沒想到他把您也請過來了,是去看其他兩個女學生了嗎?”


    “是的,聽說厲笙在這邊,我就來看看。”歐陽奕對疑惑的厲笙媽媽自我介紹說,“我是心理醫生,熊教授的學生。剛才我已經看過阮金花和王威堅,聽說厲笙的情況也不太好,就過來看看的。”


    厲笙聽見另外兩人的名字,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幹嘔的情況卻沒改善,想要開口也不行。


    “暫時先離開這裏,就算不離開學校,去個安靜的地方也好。”歐陽奕沒再勸厲笙媽媽帶她回家,而是讓她們離開宿舍樓,免得因為路娜的事讓厲笙的情況更加糟糕。


    厲笙媽媽這才發現厲笙臉色更白了,整個人搖搖欲墜,也是心疼,扶著她默默往外走了一步,又回頭對蕭輔導員說:“這事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學校什麽時候給我一個說法,我什麽時候才走!”


    “是,不如去我師院的辦公室坐坐?”那邊有沙發,也有茶什麽的,可以讓人休息的地方。


    歐陽奕想著心理中心離這邊有點遠,反而師院的辦公樓要近一點,看向厲笙媽媽,見她點頭,一行人就過去了。


    蕭輔導員跑前跑後,又是泡茶,又是遞上紙巾,就差沒點頭哈腰了。


    見他滿臉是汗,看著很累,歐陽奕就讓蕭輔導員先去休息,自己跟厲笙和她媽媽說說話。


    蕭輔導員感激地看了歐陽奕一眼,說真的,他是有點對付不了厲笙媽媽這樣潑辣的女人,巴不得能走遠點的。


    輔導員走了,厲笙媽媽有點不高興,不過歐陽奕留下了,她也是擔心厲笙的情況。


    離開宿舍樓之後,厲笙感覺要好一些了,時不時的幹嘔漸漸間隔加長,喝了兩杯熱茶後就慢慢好了。


    厲笙媽媽不由後悔沒早點帶厲笙離開宿舍,就算要鬧,去別的地方鬧就好,沒必要死死停留在宿舍樓,給厲笙心裏增加陰影的。


    “多謝歐陽醫生了,厲笙這個情況,是不是離開後就好了?回頭我就跟輔導員說,讓她換宿舍樓,換得遠遠的就好。”


    不用厲笙媽媽提醒,學校估計都打算讓宿舍裏其他三個女生都換到別的宿舍樓去的。


    發生這麽大的事,那個宿舍應該會封存幾年,等知情的學生都畢業了,有新生進來,在不知情才能住下。


    不然現在一個個都知道,誰還敢住在那個死了人的宿舍?


    歐陽奕點頭說:“學校應該會安排的,你不用太擔心。”


    厲笙媽媽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我家女兒從小就嬌養長大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看著我可心疼了。”


    她拍了拍厲笙的手臂,讓女兒也說兩句話。


    誰知道厲笙開口就問:“歐陽醫生見過阮金花和王威堅,她們的情況怎麽樣了?”


    沒想到她對另外兩個舍友的情況那麽關心,歐陽奕回答說:“阮金花要好一點,影響不算很大,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了。王威堅的情緒還比較激動,應激反應很強烈,最近幾天你暫時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厲笙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阮金花是我們宿舍的舍長,她爸是做法醫的,所以膽子比我們都大。”


    所以她是最快鎮定下來,厲笙一點都不意外。


    歐陽奕笑著說:“看來你們的感情不錯,彼此都很關心對方。”


    厲笙沒回答得很爽快,含糊說:“還好吧……”


    歐陽奕看著有點奇怪,但是沒想太多。見厲笙的情緒慢慢緩和,嘔吐的症狀也好了,他就知道離開現場,對她的刺激少了,症狀就能逐漸消失。


    這樣的應激反應很低,隻要遠離事發的地方就行了。


    他跟厲笙媽媽提了提,她巴不得讓女兒趕緊搬走:“我等會就回去收拾東西,不管搬哪裏,趕緊把東西收拾出來……”


    厲笙卻打斷說:“不用收拾,那些東西都不要了。”


    “這怎麽行,你出來的時候除了手機什麽都沒帶,一套的護膚品,還有被子枕頭什麽的。”厲笙媽媽有點心疼錢,想著收拾出來就算厲笙不要,她帶回家去用也行。


    厲笙卻生氣說:“宿舍裏都死人了,晦氣得要命,裏麵的東西哪能帶回來用,直接燒掉算了。”


    厲笙媽媽一向順著她,聽著有道理就同意了:“好吧,你不要就不要,別生氣了,小心身體。”


    這對母女相處的模式相當有趣,不是女兒聽媽媽的,而是媽媽聽女兒的。


    看著厲笙媽媽對女兒很縱容,應該是從小就順著她,才會變成這樣的相處模式。


    歐陽奕對別人家的事不太好奇,去隔壁跟蕭輔導員大概說了厲笙媽媽的要求。


    “搬宿舍這件事,學校肯定沒問題的,就是需要安排,估計需要幾天。”蕭輔導員有點發愁了,看厲笙就是不好相處的,換去哪個宿舍要是不喜歡,空的宿舍肯定是沒有的,到時候也是頭疼:“除了這個,有別的要求嗎?”


    “她想要金錢方麵的賠償,學校應該不會答應的吧?”


    蕭輔導員聽了,抓著頭點頭:“怎麽可能答應,估計路娜應該會有一點,不過直到現在,聽說都沒人過來領她走。”


    屍身已經讓殯儀館帶走了,但是遲遲沒人認領也是麻煩。學校願意出一切費用,沒道理最後還要學校派人過去跟著火花,然後骨灰要放哪裏去?


    “路娜的家人沒通知到嗎?”歐陽奕有點驚訝,出事快一天了,路娜的家人居然還沒到學校來?


    “路娜留下的聯係人號碼是空號,怎麽打都是空號,問她的同學,報道那天是路娜一個人過來的,身邊也沒家長。”蕭輔導員可發愁了,再這樣下去,學校估計就得代辦的。身為師院的輔導員,他估計就是那個派去辦事的人了。


    “或許她宿舍的人知道什麽,之前剛出事,同宿舍三個學生的情緒都不好,也就沒問了。”


    歐陽奕建議:“要不這就進去問問厲笙?”


    蕭輔導員當然沒異議,兩人回去詢問厲笙,厲笙媽媽就不高興了:“人都死了,這麽晦氣的事還問我家女兒做什麽?”


    “人總要好好下葬的,不能就這麽扔著啊,要是厲笙知道一點什麽,告訴學校這邊也能幫忙找到人安葬路娜。”


    蕭輔導員不知道哪句話終於說動了厲笙,她猶豫了一會才開口:“我也不清楚她是哪裏的,就知道她爸媽沒了,被奶奶家養著,不過她奶奶不喜歡她,尤其念大學的是特別反對,是借了路費過來,跟學校又申請補助才念的大學。”


    她一提,蕭輔導員想起來了:“對,路娜這孩子申請了特等補助,因為成績好免了學費的。”


    要不是免了學費,估計路娜就念不了大學的。


    蕭輔導員想著隻要找到路娜的奶奶,就能把她的骨灰送回去了,隻是又聽厲笙說:“不用找她奶奶,上個月她奶奶就死了。她大半夜躲在廁所哭,把我嚇醒了,還以為宿舍進鬼了呢。”


    厲笙媽媽一挑眉就不高興了:“你們學校怎麽回事,居然招這樣的學生進來,把我家孩子都嚇壞了。”


    蕭輔導員真怕她下一句就是賠償,連忙說:“她也是傷心,不想吵醒其他人才躲進廁所去的。”


    “那她爺爺呢?”


    厲笙滿不在乎地說:“爺爺也死了吧,從來沒聽她提起過。”


    她忽然提議說:“要是沒人領路娜回去,我們出錢給她買個地方放骨灰不就好了。”


    對厲笙的突發奇想,厲笙媽媽忍不住抱怨:“你以為放骨灰的地方,就這麽大一個格子要多少錢,沒六位數都買不下來。她自家親戚都不管,你還攬上身了。”


    生怕蕭輔導員當真,讓她家出錢安葬路娜,厲笙媽媽叫嚷說:“你想都別想,這事讓學校負責就好,其他的你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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