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有異議,於是兵分兩路。


    章心湄叫了車站的工作人員過來幫忙,回來卻發現任暄傑醒了,隻好跟白跑一趟的工作人員道謝,然後說:“幸好任先生醒了,不然就要抬上車的。”


    任暄傑的臉色很難看,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被嚇暈了,還是差點在車站人來人往中被抬上車:“麻煩章小姐了,我們走吧,林姨呢?”


    “歐陽和莫宇上了任先生的車,一起送林姨去第三醫院。”


    聞言,任暄傑點點頭:“那我們也趕緊跟上。”


    司機看到任暄傑出來了,後者示意他們先離開。


    章心湄看向他問:“任先生不擔心林姨嗎?怎麽不跟著車一起走?”


    “反正等會也要一起去第三醫院的,也沒什麽區別。”任暄傑輕描淡寫地帶過,招呼秦凱和陳主任一起上了出租車。


    兩輛車一前一後到了第三醫院門口,陳主任在車上打了電話,已經有醫生和護士在門口等著了。


    林姨幾乎是被歐陽奕和莫宇架著下車的,秦凱看兩人吃力還上前幫了把手,加上另外一個年輕男醫生,足足四個男人把她抬上樓的。


    司機自動自覺去辦理林姨的住院手續,其他人上樓去了第三醫院的住院部。


    四人合力把林姨放在床上,又用床腳的布條綁緊了四肢,這才算是鬆了口氣。


    別說歐陽奕和莫宇,就是秦凱也累得一頭汗,抹了把臉說:“這一趟比我出警還累。”


    陳主任過來看了眼病床上被四肢大綁的林姨,直接說:“這個病人也記在我這裏,由我負責吧。”


    秦凱卻搖頭說:“陳主任的病人夠多了,不如讓這位……”


    他看著那位幫忙的年輕男醫生口袋上掛著的工作證,上麵寫著“楊衡舟”三個字,才接著說:“楊醫生來負責?”


    楊衡舟突然被點名,不由嚇了一跳:“我……這……”


    他是剛調到第三醫院來,手底下就有幾個陳主任轉過來的病人,都是在康複期的,確實不怎麽忙。


    但是陳主任都開口了,楊衡舟要是直接答應,那就是搶他的病人。


    陳主任可是上司,楊衡舟一時猶豫起來。


    倒是陳主任聽了,不在意地說:“也好,最近病人是有點多,我有些顧不來,這個病人就交給小楊了。”


    楊衡舟連忙答應下來,卻沒把高興都寫在臉上。


    雖然康複期的病人很好看顧,但是他更希望能接手剛進院的病人,近距離觀察他們,了解他們,把自己學過的知識結合起來實踐。


    可惜楊衡舟來了一個月,接手的都是陳主任已經治好,處於恢複期的幾個病人。


    現在機會來了,他哪能不興奮?


    不過高興歸高興,楊衡舟還是去了解林姨的情況,也認為是誘發性精神病,很可能是暫時性的。


    看著林姨被布條綁在病床上還不停掙紮,楊衡舟又喃喃說:“精力過剩,易怒暴躁,會不會是躁狂症?”


    他又特地向任暄傑打聽:“林女士的家人不在,任先生是否知道她有沒家族遺傳性精神病?”


    任暄傑搖頭:“我認識林姨才兩年多,這事我還真不清楚。”


    這就頭疼了,林姨沒別的親人,熟悉她的隻有石騰。偏偏石騰去世了,另外一個熟悉她的是石倩,可是石倩現在又瘋瘋癲癲的樣子,根本問不出什麽來。


    楊衡舟隻能放棄詢問遺傳性的問題,暫時讓林姨送進單獨病房觀察再作判斷。


    秦凱看著護士把林姨的病床推進一個空的單人病房,看了看腕表說:“探視時間過了,能看一看堂姐嗎?”


    陳主任麵無表情地說:“這是醫院的規定,探視時間過了家屬就不能見病人。秦先生要是想見,可以明天的探視時間再過來。”


    他的語氣很冷硬,顯然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秦凱聽了似乎並不意外,隻聳聳肩表示清楚了。


    任暄傑遠遠看了眼石倩的病房,仿佛也很想過去看看她。隻是陳主任都這麽說了,他嘴唇一動,好像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章心湄看在眼內,忍不住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石倩病房的方向。


    “你們該回去了,之後有什麽事我會跟任先生聯絡的。”陳主任說完,轉身就向辦公室走去。


    楊衡舟苦笑著送一行人到電梯前,無奈地說:“陳老師其實是麵冷心熱的人,說話聽著不近人情,其實對病人特別細心。最近一個康複出院的病人,前幾天還送了錦旗過來給陳老師,不過被他拒絕了。”


    他覺得陳主任雖然一直板著臉,看著很凶不好相處,卻是個值得尊敬的醫生。


    醫科大畢業的沒什麽人願意來精神科當醫生,人數少,壓力就大。陳主任能在第三醫院呆了二十年,足見他對這份職業的喜愛才能一直堅持下來。


    章心湄還真沒感覺到陳主任的麵冷心熱,不過她也沒打算打擊這個剛出校園的年輕男醫生:“跟著陳主任應該能學很多東西,林姨就拜托你了。”


    “客氣了,這是我應該的。”楊衡舟靦腆的笑笑,白皙清秀的臉上還有著校園裏帶來的青澀在,看著就單純得要命。


    電梯來了,他們正要進去,病房裏突然傳來一陣尖利的哭聲,大叫著:“爸爸,阿傑,啊——”


    熟悉的女聲讓章心湄停下腳步,秦凱的動作更迅速,轉身就從電梯口往病房跑去。


    楊衡舟還沒反應過來,秦凱已經跑到十幾米遠,他頓時哭笑不得,攔下其他想要跟上的幾人:“醫院有規定的,你們先在這裏等著,我去把他叫回來。”


    他讓一個護士陪著幾人,也向秦凱跑了過去,勸說:“先生,現在不是探視時間,不能跟病人見麵……”


    “她在哭,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不安慰一下她,就這麽冷漠地離開嗎?”看著病房裏孤零零嚎啕大哭的石倩,秦凱不由皺眉:“快,打開門。”


    楊衡舟搖頭,無奈地繼續勸他:“病人發病的時候總是這樣,很快就沒事了,先生不用太擔心,他們這是表麵的病症,並不是真的傷心想哭。”


    “很快是多快?她一直在哭,根本就沒停下來,開門——”秦凱冷著一張俊臉,渾身煞氣騰騰的,讓楊衡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但是他還真不能隨便放家屬進去跟病人接觸,尤其石倩現在情緒不穩定,誰知道會做出點什麽事來?


    “先生,真的不可以……”


    楊衡舟還沒說完,就聽見病房的窗戶上趴著披頭散發的石倩。她一臉憔悴蒼白,麵頰上還有淚痕,瞪大眼直直盯著兩人,把他嚇了一大跳。


    “阿凱,是你嗎?”石倩眨眨眼,仔細盯著秦凱,好像害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秦凱連忙點頭,高興於石倩恢複了能認人:“是我,錯過了探視時間,剛要走,聽見你的叫聲就過來看看,沒事吧?”


    石倩雙手抱著腦袋,喃喃說:“我做了一個噩夢,特別可怕,把我嚇醒了。”


    “沒事,夢都是相反的,你看到的肯定是不會實現的事。”秦凱安慰她兩句,見楊衡舟滿臉為難,也不好多留:“明天到探視時間我就來看你,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跟我說說?”


    石倩拚命搖頭,一張臉幾乎要貼著玻璃窗來說話:“不,我害怕明天就忘記了。夢裏我和爸爸在說話,中間一片空白,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爸爸就倒在地上,早就沒呼吸了……”


    她雙手扒拉著亂糟糟的長發,滿臉驚恐和崩潰:“要是我中間醒著就能將爸爸救回來的,都是我的錯……”


    “這是夢而已,不是你的錯。”秦凱歎氣,石騰的死讓石倩太自責,估計不停做噩夢才會徹底崩潰的。


    “是我的錯,是我……”石倩一直反複呢喃著,一臉恍惚地往回走,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就像是個石雕一樣,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抱歉,讓楊醫生為難了。”秦凱跟楊衡舟點點頭,依依不舍又看了石倩一眼這才大步離開。


    楊衡舟這才鬆了口氣,送他到電梯口跟其他人匯合,眼看著電梯門合上才轉身去看看林姨這個新病患的情況。


    電梯裏任暄傑問秦凱:“倩倩怎麽了,被什麽嚇著了嗎?”


    秦凱瞥了他一眼說:“沒什麽,就跟之前一樣不停問我是誰,也認不出我來。我打算明天的探視時間再來看看堂姐,剛才看著她都瘦了,該帶點她喜歡吃的過來。”


    “你有心了,我明天也打算過來,我帶倩倩愛吃的就好。”


    “也行,你總比我要了解堂姐的喜好,就麻煩你了。”


    聽了秦凱的話,任暄傑搖頭說:“你客氣了,要不是我一時沒留意倩倩的情緒,也不會讓她像現在這個樣子。”


    秦凱沒有接話,直到電梯到了一樓,大家都沉默著。


    任暄傑出了電梯,問:“幾位坐我的車回去?”


    章心湄婉拒:“不用,我和莫宇有事還沒談完,歐陽和秦警官也一起吃個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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