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章心湄拒絕,任暄傑沒有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來。


    不說秦凱,就是歐陽奕和章心湄似乎對他都有些疏遠。


    任暄傑也沒太在意,畢竟人見人愛這種事就隻有人民幣才能做得到。


    歐陽奕卻叫住正要走的任暄傑,打量著他的臉色問:“任先生的臉色比上次見要差,是休息得不好嗎?”


    任暄傑苦笑:“倩倩在第三醫院住著,我每天惦記著她有沒吃好睡好,哪裏真能安安穩穩的?”


    石倩過得不好,他也擔心得睡不著吃不下。


    章心湄寬慰他說:“任先生要好好保重身體,畢竟石小姐現在還需要你的。”


    “謝謝,我會注意的。”任暄傑對兩人感激地笑笑,這才上了車,揚長而去。


    秦凱聽了剛才的話,神色有些複雜,索性在場也沒外人,他抬手摸著下唇沉思:“你說我是不是誤會他了?我太多疑,又對他有偏見,才會看他不順眼?”


    他從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不管在執行任務,還是其他時候,總能下意識察覺到危險,因此挽救了不少次自己和身邊人的性命。


    秦凱在第一眼看見任暄傑的時候就不喜歡這個人,難道這次他的直覺不準了?


    歐陽奕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說:“先找個地方吃飯,忙了這麽久也該餓了。”


    章心湄的確餓了,剛才緊張的時候沒覺得,現在終於把林姨送到第三醫院來,這才鬆了口氣,頓時覺得肚子在唱空城計:“附近有家火鍋店,聽說還不錯。”


    他們有四個人,人多吃火鍋最熱鬧了。


    “行,我沒意見。”莫宇第一個表態,秦凱對吃不怎麽執著,隻要能吃飽就好了。


    歐陽奕最後拍板:“那就去吧。”


    還沒到晚飯時間,火鍋店裏人不多,歐陽奕訂了個包廂,讓章心湄很快點了餐。


    察覺他似乎有話要問秦凱,章心湄拿著菜單出去跟服務員點了分量足足的菜,還催促他們盡快送過來。


    滿桌子的盤子擺滿了,她又叮囑服務生不要隨意進來打擾幾人,這才把包廂門給關上了。


    歐陽奕知道章心湄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想法,也沒多少驚奇的意思。


    但是莫宇在旁邊看著,兩人根本就沒一句直接交流,甚至歐陽奕也沒交代什麽,章心湄就立刻猜到他的想法,麻利的把事情都辦妥了。


    他知道章心湄以前喜歡過一個男生,可惜後來兩人分開了。


    莫宇原本不清楚那個沒福氣的男生是誰,哪裏想到會是歐陽奕?


    想到自己曾在歐陽奕麵前討論章心湄的“前男友”,他回想著自己有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頓時變得尷尬又懊惱。


    章心湄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歐陽奕身上,稍微察覺到莫宇的表情有點古怪,忍不住問:“這裏麵有你不喜歡吃的?要不要另外再點?”


    “不用,沒什麽我不喜歡的,分量也夠了。”莫宇連忙擺手,揉著自己的臉免得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來。


    歐陽奕沒留意到莫宇的不自在,而是等服務生退出去,章心湄又關上門後才發問:“秦警官剛才跟任先生為什麽沒說實話?”


    秦凱低頭喝了一口茶,有些詫異地問:“歐陽先生看出來了?”


    “秦警官說話的時候喜歡平視對方,剛才跟任先生的時候卻偏了三十到四十度。”


    聽了歐陽奕的話,秦凱不得不佩服:“不愧是歐陽醫生,觀察真仔細,我還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看人的。”


    章心湄在一旁笑了,打趣他說:“又不是對著鏡子說話,怎麽可能看得見自己?”


    “也是,”秦凱笑笑,轉而正了正臉色,把石倩的話重複了一遍:“我安慰堂姐說夢是相反的,但是我看著她的情況很反常,剛才一小段時間好像是清醒的。不但說話流利有邏輯,還認得出我。”


    之前幾次探視,石倩都恍恍惚惚的,根本就認不出他來了。


    林護士在旁邊重複了幾遍,石倩就像是根本聽不見一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呆坐著。


    歐陽奕搖頭:“夢是相反的,這樣的話其實並沒有任何依據。反而每個人的夢,很可能是記憶的碎片,又或者是一種預兆,甚至像佛洛依德認為的隱喻。”


    莫宇倒沒把石倩的夢看得太重要,問:“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者石小姐對石老先生去世的事耿耿於懷,所以才會夢見這樣的場景。”


    他一邊把吃的放進火鍋裏,一邊漫不經心地解釋說:“石小姐太想救回石老先生了,夢見這樣的場景也沒什麽意外的。”


    秦凱看向莫宇說:“我原本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堂姐和伯父一直父女情深,伯父突然去世,堂姐會傷心內疚也是理所當然的。”


    “原本?”歐陽奕反問一句,又說:“秦警官現在不這樣認為了?”


    “是,剛聽完堂姐的話,我走到電梯的時候看見任先生才想起來。伯父去世之前是從家裏送去醫院的,送他去的人正是堂姐。”


    章心湄聽明白了秦凱的意思:“所以說石小姐是第一個發現石老先生倒下的人?那個夢是真實的,是石小姐親身經曆過的?”


    秦凱皺眉說:“我趕去醫院的時候伯父已經去世了,聽說上從家裏抬上救護車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事後我問過救治的醫生,伯父是因為心髒病發作,沒來得及服下隨身帶的藥片才……最讓醫生奇怪的是,藥瓶就在伯父的上衣口袋裏,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人發現後太驚慌失措,沒想起給他立刻服藥才落得後來無法挽回的情況。”


    隨身帶著藥片,心髒病發作的時候石騰卻沒能服下。


    石倩不可能不知道石騰有心髒病,更不可能不清楚他會隨身帶藥。


    那麽她發現石騰倒下的時候,為什麽不立刻找出藥片給他服下?


    光是想了想,章心湄忽然有些不寒而栗。再怎麽驚慌也不可能忘記這種救命的事,那麽石倩是故意不讓石騰服藥嗎?


    親生父女之間究竟有多大仇,這才會讓她眼睜睜看著石騰病發而亡?


    章心湄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甩了出去:“很可能石小姐發現石老先生倒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藥片已經喂不進去了。”


    秦凱看向歐陽奕:“這件事歐陽醫生怎麽看?”


    “兩個可能性都有五成的機會,暫時還不能斷定,就不知道當時家裏除了石小姐或者林姨,還會有誰在?”


    明白歐陽奕的意思,秦凱搖頭:“我特地調查過了,當時任先生正好代替身體不舒服的石老先生去參加外省的子公司開業儀式,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有航空記錄,這邊候機室的貴賓廳有人見過任先生,開業儀式的合照也有任先生的身影。”


    言下之意,任暄傑除非有叮當的任意門,不然石騰的死就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而且當時林姨並沒在家裏,她出去買菜了。回來的時候因為沒帶鑰匙,還特地請物業用備用鑰匙來開門。物業是石家房地產子公司的,對石家的事特別熱心,二話不說就拿著備用鑰匙去開門了。幸好物業過去了,順便幫把手,120來的隻有一個男醫生和一個女護士,要抬著失去意識的石老先生就十分吃力了。”


    秦凱的話讓莫宇忍不住打岔,問他:“林姨沒帶鑰匙要找物業,家裏不是有人嗎?”


    “可能林姨覺得自己是保姆,不好讓主人家幫她開門吧。”章心湄猜測著,替秦凱回了兩句,又納悶說:“聽任先生話裏話外,石家都沒當林姨是普通保姆,就像家裏人一樣。如果真是家裏人,林姨哪裏因為沒帶鑰匙特地去找物業?要麽林姨就是刻意擺正自己的身份,免得占主人家的便宜,是個本分人?”


    莫宇一聽,不讚同說:“我覺得不會是後麵一種,之前在車站的時候林姨不是叫嚷著要還願。最近哪裏有什麽喜事,石老先生去世了,石小姐瘋了。她卻高高興興要回去還願,這願望究竟是什麽?”


    他不願意用惡意去猜測別人,但是林姨身上的疑點太多,讓人不得不懷疑她在石家多年究竟存的是什麽樣的心。


    石家現在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了,她這麽高興難道跟石家有仇嗎?


    秦凱跟莫宇的想法一樣,歎氣說:“可惜林姨也瘋了,不然從她嘴裏能得到答案。”


    章心湄說:“林姨的病可能是暫時的,說不準明天就好了。”


    “要麻煩歐陽醫生這幾天幫忙去第三醫院見見林姨,看看情況了。”秦凱也不想一直麻煩歐陽奕,隻是除了他實在不知道該找誰。他又向章心湄點點頭,感激地說:“今天麻煩章小姐和莫先生特地跑一趟了,要是可以的話,明天也一起去第三醫院看看情況?”


    “明天不行,她要去……”


    莫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章心湄打斷了,她歉意地說:“我明天有事,不能跟秦警官去第三醫院了,真是不好意思。”


    秦凱一愣,擺擺手說:“章小姐太客氣了,是我老耽誤你的正事才要說不好意思。”


    歐陽奕微微蹙眉,看著章心湄悄悄給莫宇使了個眼色,後者輕輕點了下頭,就從鍋裏把她喜歡吃的撈了出來,兩人的關係頗為親近,莫宇還親自替章心湄拿了調料,味道應該很合她的胃口,章心湄高興的時候右邊的眉毛會揚起一點點。


    她自己沒發現,歐陽奕卻一直都記得,他頓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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