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曉男也聽說過p2p,但並沒詳細了解過。她驀然想起在島城衛來喜跟她說過想要開店的創業打算,現在不會是又改成想做金融項目了吧?


    “我一個哥們,今天剛從廣州回來,跟我說他買了幾萬塊錢的p2p產品每天什麽都不幹就能賺好幾百。”衛來喜興致勃勃。


    “不太可能,年收益率也太高了。”秦漢庭搖頭,“恐怕這裏麵得有陷阱。”


    “不能吧?”衛來喜瞪著眼睛,“他是我非常好的夥計,打死他都不會騙我的。”


    秦漢庭見他較真不好多說,便笑道:“那樣最好,不過你得多留個心眼。”


    衛來喜不再吭聲。


    “凡事多向你姐夫請教,別自己瞎碰亂撞。”衛支朝敲著飯桌交代。


    “哇,這麽快就能改口了?剛才我還隻叫秦哥,不敢亂叫,是我不對,姐夫我敬你一杯。”衛來喜笑逐顏開去倒酒,被秦漢庭摁住,“心意我領了,你還是留著肚子晚上喝吧。”


    “是,你姐夫說的對,自家人喝什麽,你胃本來就不好。”李紅翠為衛來喜又添了勺米飯,將他愛吃的菜向他麵前挪了挪,轉頭對正低頭抿酒盅的衛支朝道,“老衛你也是,別喝太多。”


    “那我以茶代酒。”衛來喜去摸水杯。


    秦漢庭與他碰了碰杯,兩人煞有介事地將水一幹而盡,完事互相看了看對方的杯底,衛來喜哈哈大笑,“姐夫仗義。”


    “來喜他們兩個以後在島城就多依靠你和曉男了。”衛支朝對秦漢庭說,“你們好好替我和他媽照應他。”


    “我們會盡力的。”秦漢庭道。


    衛父衛母見他應得誠懇,便相繼滿意點頭。


    衛曉男依舊隻在桌角默然扒飯,不知道想些什麽,秦漢庭不時地給她夾著菜。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當著家人的麵,衛曉男很不好意思。


    “我姐從小就這樣,不愛吃菜隻愛主食。”衛來喜夾起個雞腿,“跟我正好相反。”


    “以後我會讓她改掉這個壞毛病。”秦漢庭笑眯眯慢悠悠道。


    飯後衛曉男去收拾碗筷和廚房,秦漢庭陪著衛父衛母坐著聊天,不多會兒衛曉男想起了什麽,從廚房出來拿出備好的紅包給衛來喜,衛來喜頓時兩眼放光,開心地道聲謝接了過去。


    “姐夫那還有嗎?”衛來喜捏了捏紅包的厚度又嬉皮笑臉地向秦漢庭伸手,秦漢庭愣住,有點兒尷尬,顯然他沒做準備,想了想便去掏懷裏的錢包。


    “漢庭。”衛曉男不得不製止他,“剛才那就是我們兩個的,一起都在那了。”


    “姐,太不給麵了。”衛來喜撇嘴,“媽,你看把我姐嚇得,現在就知道捂姐夫錢包了。”


    “讓他倆鬧著玩去唄。”李紅翠道,“姐夫小舅子嘛,該鬧得。”


    衛來喜有了母親的話做依仗,愈發得意,上去搶秦漢庭的錢包。到最後秦漢庭散了一千元給他了事。


    這時時間已臨近傍晚,家裏又開始來一波一波串門的鄰居,衛曉男收拾完飯桌和廚房,見秦漢庭應付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中,心生不舍,便想先帶他去休息。拿著隨身的行李辭別眾人下樓去了李紅翠所說的旅店。


    剛一進去,李阿姨便瞧見了她,熱情地迎過來,“來了,你媽早就讓我給你留好房間了。”說著指引他們到了一個寬敞向陽的大床房。衛曉男為難,“李姨,隻有一個房間?”


    “是啊,你們不是已經領證了嗎?”李阿姨驚奇地望著他們,“我還以為……需要再多加一個?”


    衛曉男正想點頭,秦漢庭牽住了她的手,“不用了,謝謝李姨。一個就好。”


    李阿姨鬆了口氣,笑道:“就是嘛,現在年輕人很開放的,多少沒名沒份的都住一起,你倆已經是夫妻了嘛。”她探究地看看衛曉男,“你這丫頭,從小就老實,長大了也沒變,難道領證了還不願意和女婿睡一屋?”


    衛曉男紅了臉。


    “有需要就叫我。”李阿姨不難為她,笑著出去。


    房間裏隻剩了她和秦漢庭兩個人,秦漢庭將房門關上,脫掉外套,露出做工考究的嶄新白色襯衫,這是他專門為了來衛家穿的新衣服。


    衛曉男手足無措地站在潔白的大床邊上,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局麵。


    秦漢庭經過她身邊將兩個人的行李箱推到桌子下麵,並排擺好,又拿起水壺去接水來燒,之後便去抽屜裏翻出了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衛曉男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內心翻滾著一係列情緒。


    “曉男……”秦漢庭斜躺在大床的靠背上溫柔地叫她,襯衣上的前兩個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露出健壯的胸肌。


    衛曉男抬頭瞟他,被他一副美男色誘的模樣辣得迅速轉過頭。


    秦漢庭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她身邊,低頭愛憐地看她,“別琢磨了,伯母已經說咱們結婚了,如果你還尋思著分房住,估計這消息很快傳遍街坊四鄰。他們就算不起疑心,也得背後亂嚼舌根。”


    衛曉男當然知道,沉沉歎氣。她本來計劃著讓秦漢庭跟父親住北屋,而自己和母親睡主臥,就這樣湊合幾晚上,沒想到連同自己都被掃地出門。而且……剛才秦漢庭被衛來喜勒索走一千塊錢,這血必須得她出,本來少得可憐的存款這下更加所剩無幾。


    不僅僅是肉疼啊,心更疼。


    水燒開了,秦漢庭去倒,回來端了一杯遞給她。


    衛曉男接過來,不熱不冷的溫度,她驚訝地回頭看,原來他將之前車上的保溫壺拿了過來,裏麵的涼水和剛燒好的熱水摻在一起,便成了她現在手中的溫水。


    見衛曉男回頭,秦漢庭笑:“快喝吧,你看你嘴唇都起皮了,肯定是渴了。”


    衛曉男抿了口水,心裏突然酸酸的,“讓你看笑話了。”


    “哪有。”秦漢庭微笑,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臉蛋,“伯父伯母人都很好,熱情淳樸。”


    “是,熱情也熱情,淳樸也淳樸,唯一缺點就是重男輕女。”衛曉男澀然,“兒子不管做多錯都是對的,閨女不管做多對都無關緊要。”


    這是她第一次對別人說起心中的不滿。從前這些話都像是藏在暗夜裏的老鼠,在陰潮的洞穴裏時時啃噬著她的心,從不曾在光亮中見人。


    “老一輩的人都這樣,這是舊時代烙在他們身上的印痕。”秦漢庭寬慰她,解析道,“從前是農耕時代,男人不用動地方,女人離開娘家遷徙去婆家,可土地和房屋也都是不能移動的固定資產,便傳給留守的男人,方便耕種和生活,女人去婆家繼承與勞作;但現代是商業社會了,工作不用繼承,變換自由,房產也隨便變賣,流通容易,重男輕女已經失去根基與土壤,慢慢會不複存在。”


    衛曉男對於重男輕女的陋習很是痛恨,但或許是當局者迷,她從沒有仔細探究過它的緣起,更無法準確判斷它的走向,聽了秦漢庭的一席話,很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你父母也有這時代的烙印嗎?”衛曉男問。


    “聽他們的意思是看得比較開的。尤其我媽,經常說她身邊那些偏愛孫子的老太太們:孫子還是孫女的,關你們什麽事呢,姓的都是老頭的姓,身上的y染色體也都是男人們的記號,跟女人一點關係沒有,咱們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不好好爭取權益,享受生活,反而去為虎作倀。”


    “你爸呢,什麽態度?”


    “我爸就一酷愛太極拳的老好人,你知道太極拳是什麽樣的嗎?以柔克剛,以疾克遲,以靜待動,以曲取直,講究陰陽協調平衡,中庸之道。他對於這些世俗紛爭的事情看得很淡。”


    “可能是沒臨到自己頭上,怎麽都好說,假如真輪到了自個兒,不見得能想得開。”並不是衛曉男故意潑冷水,唱反調,是因為她幼師職業,先前接觸過許多例子,在孩子生下來之前每個人嘴裏都說得好好的,“男女都一樣”,可一旦瓜熟蒂落,是男是女真相大白,便都跟變了一副臉麵似的,隻苦了產婦一個人。


    “年輕人過自己的生活,管老頭老太們怎麽想的幹嘛?又不跟他們一個屋簷下過日子,咱自己愛咋咋活得有底氣些,沒事的。”秦漢庭握住衛曉男的手勸解道。


    衛曉男心情鬱鬱,並不能完全讚同他的說法。她看過無數的資料和故事,知道愛情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尤其在雙方過了激情期,步入了親情階段時,兩個人的日子便會演變為兩個原生家庭的磨合。如果公婆或是嶽父母方三觀不正,夫妻的關係是會十分難過的。


    “我有點累了,寶貝。”秦漢庭見講不通,便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衛曉男像是醒悟了般,想起秦漢庭今天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之後一直在衛家應付雜七雜八的閑聊,還沒有好好休息過,便由著他拉到床邊坐下來


    透過窗簾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麵已經黑透,秦漢庭黑眸迷離,抬手撩起衛曉男額前的碎發,“盡快嫁給我吧寶貝,嫁給我你就不會有這麽多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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