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晴看過醫生之後,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了,正如顧墨與冷夏所擔憂的那樣,卿晴有老年癡呆的跡象。


    因為這病的不可徹底根治性,醫生隻能開了藥讓回家修養,還要求保證病人身心愉悅,顧墨與冷夏盡可能地遷就著卿晴做她想做的事。最難的是每天哄卿晴吃安理申藥,連哄帶騙還不起勁,還要冷夏以身作則,當然冷夏吃的隻是鈣片。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冷夏幾乎不大出門了,而朱悅溪自從那天被顧墨趕出去後再也沒有來過,這種久違的寧靜是冷夏樂意看到的。


    前院裏,冷夏窩在吊籃藤椅上曬太陽,雙手搭在腹部,慣性的,肚裏的孩子動了一下在冷夏雙手交疊的地方。


    這種胎動的感覺第一次出現時,冷夏嚇的不輕,還以為孩子怎麽了,直到顧墨給她普及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顧墨說他早就感受過胎動了,甚至那人還拿筆記下了:某年某月的夜裏,他正與胎兒聊天,胎兒給了他回應。


    這讓冷夏非常受挫,她是媽媽啊,不是說母愛最偉大嗎?怎麽不如爸爸了?


    顧墨一進院子就看見他的老婆悠哉悠哉地躺在藤椅上,陽光暖洋洋的,光暈一圈圈地籠罩在她的周圍。


    顧墨走近,輕輕地搖動著吊籃藤椅,柔聲問:“老婆,在想什麽?”


    冷夏勾唇一笑,“在想我這個媽媽當的有多失敗啊。”


    顧墨棱角分明的臉似名家精雕細刻的工藝品,一絲瑕疵也找不出,深如漩渦的幽暗黑眸,讓人看一眼便會淪陷,若不是犀中一絲笑意,真會以為是天上之人。


    勾唇:“不失敗,你已經把老婆的角兒當的很成功了,我對老婆是死心塌地,山無陵天地合都不敢與君絕。”


    冷夏嫣然而笑,顧墨臨時提議晚上出去吃飯,順便陪冷夏逛逛商場,女人的天性都喜歡逛街,這是他打聽來的。


    顧先生的如此盛情,冷夏自然不會拒絕。


    晚餐選擇吃牛排,隻不過還沒等牛排上桌,顧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卿晴不見了。


    顧墨帶著冷夏火急火燎地趕了回去,李管家匯報了情況,他已經命人將這附近都找過了都沒人見過卿晴。


    “監控呢?”顧墨爆嗬!


    李管家:“回少爺,今天下午這一帶停電,所有的監控都沒有用!”


    冷夏問:“家裏這麽多人都沒人注意夫人去哪了?”一個人也沒發現太奇怪了。


    “回少奶奶,下午時分,老夫人說要吃桂花糕,我們就去後院采摘桂花了,沒人注意前院的事。


    等我們後來問老夫人想吃什麽口味的桂花糕時才發現她已經不見了,隻有前院的門是開的。”


    顧墨寒眸:“一群廢物!”


    李管家皆站成一排的傭人沒人敢吱聲,他們已經前前後後找了兩個小時了,一無所獲。


    “報警吧?”


    冷夏偏頭問顧墨。


    卿晴的狀態在那裏,走失的時間越長越危險,醫生說了她很有可能在某個瞬間就忘了自己是誰,住在哪裏,家裏有什麽人……


    顧墨點頭,李管家趕緊去打電話報了警,等警局來人取走信息後,已經折騰到半夜了。


    顧墨親手下了一份麵條給冷夏吃,還有她愛吃的蘿卜絲,隻不過冷夏一點胃口也沒有,如果她沒有出去吃飯也不會讓卿晴走丟。


    “老婆,吃一點吧,媽可能壓力大去朋友家待待,興許明天就回來了。”


    顧墨的安慰一點用也沒起,冷夏隻是擠了一個笑臉給他。


    平日無所不能叱吒商場的男人麵臨此情此景,也束手無策,卿晴認識的那麽多人,他不能挨個打電話去問,更何況還有商場的競爭在裏麵,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反而讓有心人鑽空子。


    所以,他隻能等,等警方以及屬下的人去查。


    夜裏,顧墨與冷夏都輾轉反側,冷夏明白,顧墨雖然什麽都不說,但是他一定後悔出去吃那頓飯了。為了不給他添亂,冷夏不再翻身,閉眼裝睡。


    指針一點點滑動,淩晨三點,顧墨聽著冷夏均勻的呼吸後才起身下了地。


    高大的黑影在床邊駐足了很久,背影很是惆悵,最終還是邁了出去,冷夏隻當顧墨出去抽煙了。雖然他不曾當她的麵抽過煙,不過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一直都有。


    男人的孤寂隻有香煙能懂,冷夏不會幹涉。


    顧墨離開,冷夏也起了身坐了起來,看著朦朧的月光照了進來,若隱若現打在床單上,似斑駁的低迷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顧墨出去了很久都沒回來,冷夏輕手輕腳地下了地,她想的很簡單,顧墨這麽難過的時候她要陪在他的身邊。


    轉悠了一圈,顧墨能抽煙的地兒,都沒發現顧墨的身影。


    沒聽見開車的聲音不至於出了門。


    冷夏暗暗想著,抬腳上樓意外地看見顧笒的房門半掩著。這是她公公的臥室,大晚上的,她不合適過去看一眼。


    顧笒臥室裏,顧墨坐在真皮實木椅上,兩隻大長腿疊在一起,冰冷孤傲的眼眸仿佛沒有焦距,論清冷連夜色也自歎不如。


    挺秀高頎的身姿仿佛從晶瑩剔透的鑽石中精雕而出的輪廓,更是與他如生俱來的貴氣渾然天成。右手夾著的香煙發著微紅的火光,嫋嫋的煙霧升騰在他的四周,縹緲的有些不真切。


    “你滿意了?”


    顧墨深吸了一口香煙後開口。


    床上的人顧笒回答不了顧墨的任何問題。


    婷婷嫋嫋中,顧墨再次開口:“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這麽多年我都是靠著對你的恨一步步強大,隻是因為我不想與你一樣,連自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我媽二十二歲跟你結了婚,兩年後生下了我,你說你們相愛了幾年?既然不能相愛到老,何必要開始?”


    顧墨一句句地說著,說了一句停片刻,再三斟酌磨又似醞釀情緒。


    “當年,我被綁架你卻帶著你那私生子看醫生,他隻是發燒你卻寸步不離地陪著他,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死?


    在綁匪說要撕票時,你知道我怎麽想的嗎?我在想我不能死,因為我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等著我去保護,我還有可憐的媽媽需要我照顧,我不能死!


    我要比你忠誠!比你癡情!


    盡管我死裏逃生,被濺了一身血歸來,你卻不在家,還在醫院守著你的情人與私生子,甚至不征求我的意見強行送我出國。


    你知道每夜被噩夢纏身……滿身都是血……那個夢困擾了我五年,整整五年我都不敢關燈睡覺,一睡下就進入那個夢境中,你懂那種恐懼嗎?


    你不懂,你把我丟在你所謂的好兄弟手裏,整整十年不讓我回國,更沒有去看過我一眼。”鐵石心腸也沒有你冷血!


    顧墨語畢,抖落燃盡還沒掉落的煙灰,彈指間,煙灰落在一旁的煙灰缸裏,仔細看,煙灰缸裏已經落滿了煙蒂。


    “如果沒有你當年對我媽的背叛,我也不會與我喜歡的女孩分開那麽多年,也不會在她身上、心裏留下那麽多傷害。餘生,我拿命去愛她都不夠彌補那些傷害!


    而今天,我的媽媽下落不明了,她才五十出頭,竟然老年癡呆,醫生說她壓力過大。


    不是你,她會壓力過大導致精神難以承受嗎?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媽年紀輕輕就衰老成了阿爾茨海默病!


    你躺在這裏,純粹你造孽!”


    顧墨起身,拍盡身上散落的煙灰,走近床邊,雙目蹙眯成危險的線條:“有時候我恨不得親手了結了你!”


    房門合上,躺在床上的人食指微微動了一下,快速閃過,再注意看時又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顧墨回到臥室時,已經衝洗了一遍,洗去身上的煙味與戾氣。從冷夏後背穿插過去,將她緊緊地摟在胸前,雙腿微微躬起,將冷夏隆起的腹部很好地護在了中間。


    很快,顧墨的呼吸聲平穩地傳來,冷夏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五官,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他從小就要保護她,可她從來都不知道。她依稀想起淺哥哥曾經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現在看來都是在表白,隻是她那時太小太白,白癡的白,什麽都不知道。


    記憶尤為最深的是她生日時,顧墨刷了一牆壁的英語單詞,她傻傻的以為那是“生日快樂”,直到學了英語,才知道那是告白是求婚,他多早熟啊,對她蓄謀已久,冷夏想著勾起唇角,當然那天的他們並沒有多浪漫,因為她油漆過敏,過生日把她過進了醫院。


    當初的她以為自己會死掉的,非要纏著淺哥哥答應她,就是她死了也要記得她,不能忘了她。


    他記得,她的淺哥哥一直都記著,錯認了白雪兒之後還能找回她,這不僅僅是愛了,更是宿命。


    冷夏覺得她和顧墨能在一起一定是宿命使然,哪怕他們之間曾經有過橫溝與裂痕,現在甚至說隔著太平洋,可顧墨從未動搖過靠近她的心,正如她偷聽來的話來說,他夠癡情。


    冷夏抬手撫摸著顧墨的臉頰,輕柔的皮膚劃過他的臉龐,顧墨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冷夏低聲說:“淺哥哥,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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