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芮走出譚正的家,上了嚴肅的車。


    "送我回家吧。"她說。


    嚴肅扭頭看她,"我就那麽讓你不信任?"


    蔣文芮搖了搖頭:"你為我做的,我都記在心裏了,但這會我隻想回家。"


    經過昨晚,嚴肅的心思她已經很清楚了,在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再去打擾他。讓他產生任何的誤解,都是她的罪過。說她逃避好了,她的確沒那個勇氣去麵對。


    嚴肅抿著薄唇,將視線又調向前方,用淡到不能再淡的口吻說:"你大可不必多想,我喜歡你,與你接不接受我無關。我會給足你時間,直到你從這段感情裏走出來。"


    蔣文芮心頭一震,對於他自然而然的告白,整個人是懵的。他越是這樣說,她越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在她的堅持下,嚴肅將她送回了家,劉萍回了娘家,這會隻剩她獨自一人。


    "需要我的時候,打我電話吧。"他坐在車內叮囑,盡管臉上的神情是清淡的,可眸底卻浮起一抹擔憂。雖然掛心,但他了解這個女人,決定了的,哪怕是一條路走到黑,也會義無反顧。


    "我會的。"


    她這樣回答,可他和她心裏都明白,不過口是心非罷了。


    他沒揭穿,點點頭,便發動車子離開了。


    從後視鏡中,他盯著她在身後的影子,直至越來越小,他的眉頭也是越擰越緊。雙手握緊了方向盤,心裏有些懊惱。想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守著她,卻沒那個資格。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的確有夠傷自尊的了。


    不過,他會等的。


    蔣文芮打到室內的燈,屋子裏一下子變得亮堂了。


    她走進廚房,空當當的,也隻有她在家時候,劉萍才會開火,所以,她離開後,廚房基本就成了擺設。


    其實她也沒什麽胃口,但是隻要想到現在不是一個人在吃,她再不想吃也會逼著自己。


    拿起錢包,準備去買些菜回來。才一出門,她就看到了停在家門口的車。


    車門推了開,慕容曜走出來,站在車前。


    "跟我回去。"他生冷道。


    蔣文芮將秀眉挑起,淡淡瞥過他,卻是一笑:"慕容曜,還來找我做什麽?因為我沒辦法滿足你報複的欲望嗎?"


    慕容曜尋著她的方向,聲音愈發的冷了:"如果我說,這一次,我沒有那種想法。你會信嗎?"


    蔣文芮搖頭失笑,踱著輕鬆的步子,來到他跟前,歪著頭凝視他:"你說呢?"


    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若還不足以讓她清醒過來,那她就真的是活該!活該被他耍,活該失了心。


    慕容曜點點頭,俊顏不見絲毫的起伏,他說:"隻要你待在我身邊,你信不信,我根本不在乎。"


    就算是用綁的,他也要牢牢綁住她!不許她逃離半步!


    蔣文芮的心漸漸寒了,他是她的魔咒,她越是急於擺脫,就越是緊箍不放。尤其現今,她正替他孕育著慕容家的血脈,這是不爭事實。就算是段孽緣,如他所說,他和她也是不可能分開了。


    心下自嘲一笑,她竟覺得,這個結果也不錯,不管他愛不愛她,起碼不用和他分開了。


    凝視住他,她竟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撫過他的臉。


    慕容曜倏爾一震,卻沒有抗拒,隻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張臉,真的生得很好看,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子。她用手指輕輕描繪著他的五官,不由得在想,若是生個男孩子,一定會像極他,也是這麽漂亮。


    她應該會驕傲的吧。


    他的皮膚很涼,即使已經是五月了,空氣裏都泛著躁動的夏季熱息,仍是沒有溫暖半分。


    像他的心。


    她垂下眼眸,手慢慢滑下,剛要脫離,他卻突然握了住,不許她離開。


    她咬著唇,抬眼看他,"慕容曜,我真的累了……"


    這一次,不論他是真情,還是假意,放過她吧。


    聞言,他殘忍的笑了,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除非是死,我才會不恨,才會……放手。"


    蔣文芮的心,一沉,再沉。


    既然注定是要恨的,那之前的溫情又算什麽呢?垂死前的慰藉?還是離別後的吊唁?


    "總裁……"


    身後,高陽忍不住出聲。雖然不知道兩人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這氣氛太不對勁,僵持下去,兩人的關係隻怕會越走越遠。


    "總裁,已經很晚了,蔣小姐應該還沒有吃晚飯吧。"


    一句話,提醒了慕容曜。他眉頭緊鎖,用一種強硬的口吻質問:"吃飯了嗎?"


    蔣文芮不想回答,不想用生活中這些瑣碎細節來提醒自己她和他的剪不清,理還亂。


    "走!"他攥住她的手:"跟我吃飯去!"


    "我不去!"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吃不吃是我的事,你不用事無巨細。"


    "你懷著我的孩子,你不吃飯就是我的事!"他強勢依舊。


    眼見兩人又僵持上了,高陽急忙出來打圓場:"我叫外賣好了。"


    蔣文芮沒吭聲,慕容曜也是陰沉著臉。


    高陽打完電話,過來湊到蔣文芮耳邊,小聲說:"總裁的腿還未痊愈,不能站太久,能不能請他進去坐一會?"


    蔣文芮皺眉:"你可以送他回去。"


    高陽歎息一聲:"蔣小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的脾氣,今晚要是沒有親自盯著你吃晚飯,他是絕不會走的。"


    蔣文芮眉皺得更緊了。


    他的確是這麽個惹人厭的脾氣,他要是堅持下去,她也脫不了身。想了想,慢慢轉身,推門進去了。


    高陽一看,趕緊又過去扶住慕容曜:"總裁,蔣小姐請我們進去呢。"


    慕容曜冷哼一聲:"既然請我們進去,為什麽不親自開口?這點禮貌都沒有?以後還指望她怎麽教育我的孩子!"


    高陽:"……"


    他真是鬱悶到不行,他都已經盡量替總裁找台階下了,他幹嘛還要驕傲的杵在那兒就是不下來呢?


    門外,蔣文芮聽了個清楚,她氣得推門出來,瞪著他,又別開視線,對準高陽:"高陽,請進。"


    說完,一扭頭就走了。


    感覺到旁邊突然泛起了冷意,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高陽額頭漸漸現出了冷汗。他尷尬的笑了聲,故意大聲說:"那我就和總裁進來了。"


    蔣文芮沒應,可還是燒了熱水,準備了兩杯茶。


    高陽把茶端到了慕容曜麵前,故意說:"這是蔣小姐給您的。"


    慕容曜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來,慢慢送到唇邊。


    很普通的茶葉,喝下去卻別有一番苦澀的香。


    放下杯子,他側耳傾聽,她好像在收拾屋子,不由得皺了皺眉,叫了聲"高陽"。


    高陽立即會意,起身,脫下外套,挽起袖子:"蔣小姐,我來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很快就好了……"


    "還是我來吧。"


    高陽執意,蔣文芮隻得作罷。


    扭頭瞥見了慕容曜,她倒很想當他不存在,但他就那麽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兒,氣場強大到想要忽略都難。


    她蹙下眉,生生調開視線,坐到了距離他最遠的椅子上。


    兩人就這麽不聲不響的坐在那兒,慕容曜不說話,蔣文芮也不開口,高陽隻覺得渾身別扭。


    終於,外賣上門,他鬆了口氣,借這個機會忙活開。


    "總裁,蔣小姐,過來吃飯吧。"


    "去吃飯。"他開口,聲音裏透著執念。


    蔣文芮皺皺眉頭,想說不要,卻看到高陽一個勁的朝自己擺手。她想了想,終是沒出聲,默然起身,來到了餐桌前坐下。


    她想,要是吃頓飯,便能結束這樣尷尬又難受的相處,又有何不可?


    菜色很豐盛,高陽還特意點了雞湯,蔣文芮隻是悶頭吃著,有些食不知味。


    這時,有人敲門。


    蔣文芮要起身去開,高陽立即說:"我去吧。"


    打開門一看,竟是蔣萱。


    蔣文芮沒想到她會來,有些意外,而蔣萱也同樣愣了住。


    "小萱,進來吧。"蔣文芮淡淡的招呼她。


    自從那次她將蔣文芮參賽的鞋子破壞了之後,兩人間的關係,便再也回不到以前。可親戚畢竟是親戚,蔣萱怎麽說也是姓蔣的,蔣文芮還不至於真的就不認她了。


    蔣萱神情複雜的走進來,站在狹小的客廳中間,顯得有些無措。還是蔣文芮先開口問:"這麽晚了,你找我什麽事?"


    "姐,我……"


    看了看蔣文芮,又朝慕容曜望過去,她欲言又止。


    知道她忌憚慕容曜,她說:"到我房間去吧。"


    她剛轉身,慕容曜竟出聲了:"我有說過,不許你再出現在她麵前吧。"


    蔣萱倏爾打了個冷顫,麵色即刻變得蒼白,"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來看望我姐的……"


    "慕容曜,你是不是太霸道了?"蔣文芮沉著聲音質問。


    她骨子裏是個護短的人,不管蔣萱做錯了什麽,她終是蔣家人,是好是錯還輪不到別人來評判。


    慕容曜危險的輕闔了下眼眸,哼笑一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輕易的就可以把你耍得團團轉嗎?就因為你這該死的性子!高陽,我們走!"


    "總裁……"


    慕容曜冷聲:"她若想繼續被人耍,那是她的事。"


    高陽無奈,扶他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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