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溫柔喝醉了,這是她第二次喝醉,第一次還是被靳斯年逼著喝酒的那晚。


    隻是那晚醉了,身邊還有靳斯年。


    這一晚醉了,隻能由唐糖姐幫忙將她送回了顧家。


    其實她喝的並不多,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醉,一路上的顛簸,到達顧家之後,她倒是清醒了許多。


    唐糖幫溫晴把她扶上樓,溫晴一邊囑咐秦姨煮醒酒湯,一邊親自去打水給她擦臉。


    “柔柔,怎麽喝那麽多酒?難不難受?”溫晴輕輕給她擦著臉,那股熟悉的溫暖讓溫柔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緊閉雙眸,努力讓淚水回流,不在溫晴麵前哭,不讓溫晴擔心。


    秦姨端來醒酒湯,在溫晴的輕聲呼喚中,溫柔才裝作睡眼迷離的醒過來,就著溫晴端湯的手,喝光了醒酒湯。


    溫晴把空碗遞給秦姨,給溫柔掖了掖被子,輕步走出去,關上門。


    秦姨在溫晴麵前站了許久,到底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出來,“太太,柔柔心情好像不太好,看上去,很難過。”


    溫晴點點頭,歎了口氣,“你也看出來了啊,這孩子從小就特別懂事,不管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不給別人添麻煩,隻是……太懂事的孩子反倒不好。”


    “你先去休息吧。”溫晴拍了拍秦姨的手,轉身回去了臥室。


    …… …… …… ……


    靳斯年從院長家裏出來,已經是傍晚。


    他先是給溫柔打過去電話,想告訴她自己晚些回去,可是溫柔手機卻關機了。


    他接二連三打了十幾通電話,全部是一個結果。


    靳斯年心裏突然發慌,他把院長給自己的地址紙條隨便塞進口袋,猛的調轉車頭,回去酒店。


    敲門,無人應答。


    用房卡打開門,裏麵一片漆黑,隨手按下閉燈,男人忙不迭的跑到臥室,這才發現臥室裏也沒有人。


    被子是亂的,他摸了摸被窩,裏麵一片冰涼,應該是已經離開很久了。


    靳斯年心裏一陣悸動,想了想,立刻跑了出去。


    他記得溫柔提到過果果和明天的新娘是好朋友,他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給果果打過去電話。


    雖然這次打通了,可是這丫頭估計是在酒吧裏,人聲鼎沸,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靳斯年聽著混沌的噪音,狠狠的放下手機。


    她怎麽一聲不響的突然出去了,而且現在已經是那麽晚了。


    他是打算告訴她所有的真相的,可是卻找不到她了。


    靳斯年頹廢的坐在床上,雖然冰冷,可是似乎還遺留著女人身上獨特的清香味道,他躺在上麵,深深的嗅著。


    溫柔啊溫柔,如果愛我就相信我,我隻是為了彌補小時候的一個遺憾,靳斯年永遠不會做出對不起溫柔的事情,現在……他愛的人,就隻是你而已啊。


    他,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靳斯年要了份早餐,可是侍者送到以後,他卻是一動未動。


    憑借著記憶,來到溫柔提到過的時代假日酒店,他坐在車裏,遠遠的望著來來往往的賓客。


    終於在一群年輕女孩之中看到了她的身影。


    小女人一身紫色禮裙,既不嘩眾取寵,又帶著獨特魅惑風情,靳斯年遠遠望著,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


    他沒有上前,一直待在車裏,直到深夜婚禮結束。


    路燈,霓虹燈,車燈,悉數閃爍起來,在璀璨燈光的映照下,他忽然看到溫柔披著一件駝色風衣外套從酒店走了出來。


    靳斯年立刻下車,站在原地,卻不知道是否應該衝上去。


    兩人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見麵,在此之間,她從未來過一個電話一條短信。


    他,心裏驀地湧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懼意。


    而今才知道這個小女人在自己心裏的分量,是這樣重!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溫柔不經意抬眸,就看到跑車前,身姿挺拔的男人。


    她緊了緊衣服,穿過車輛稀少的馬路,徑直走了過去。


    靳斯年微笑著,張開雙臂,溫柔傻笑著撲進他的懷裏。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溫柔感受著熟悉的溫暖,聲音有些沙啞。


    自然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委屈,婚禮上,看著別人都是成雙成對,唯獨她一個人形單影隻。


    聯想到男人接到電話後的緊張和欣喜,溫柔當真以為他不要她了。


    靳斯年搖搖頭,修長的手指鑽進她的發梢之間,緊緊扣住她的後腦勺,低聲道,“不會的,永遠都不會,溫柔,我愛你。”


    “……”溫柔的身子驀地僵硬,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的推開男人,紅唇微微顫動,小聲卻堅定的問道,“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什麽?”


    靳斯年微微一笑,拉過小女人纖細的手腕,稍稍用力,她再次回到他溫暖的懷抱中。


    沒有任何的猶豫,靳斯年再次表白說道,“柔柔,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混蛋……”溫柔眼角已經濕潤,她不停捶打著男人寬闊的脊背,“你個大混蛋……”


    “好好好,我是混蛋。”靳斯年自始至終隻是寵溺的微笑,承受著她根本不舍得加重力氣的小粉拳的捶打。


    等到溫柔累了,兩人才上了車。


    溫柔坐在他的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他的肩膀。


    “柔柔,我想告訴你……我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靳斯年看著她,麵色慵懶,雙眸卻是稍微顯得緊張。


    溫柔乖乖的點點頭,“你說吧,我聽著。”


    “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父母就分開了,當時我母親為了和我父親在一起,和家裏斷絕了關係,她是高傲的更是倔強的,所以即便在我父親離開後,她也沒有選擇回家。


    我父親就是莫爾先生,你應該知道,他們是大學時期在一起的,可是因為兩家的世仇,注定了他們的結合不會受到所有人的祝福。


    他們私奔到中國以後,才知道生活的艱難,莫爾先生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便和我母親提出了分手,我母親是個十分要強的女人,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去挽留,於是毅然決然的成全了莫爾。


    莫爾走後,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她靠著懷孕前期給孩子做家教,掙了些錢,終於熬到了我出生。


    可是我生下來,就是雙目失明,我母親帶著我到處求醫問藥,本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為了高昂的醫藥費卻不得不給別人去做保姆。


    後來,在去接雇主孩子的途中,出了車禍,我母親為了保護那個孩子,不幸身亡,我真的成了孤兒,還是個瞎眼的孤兒……”


    “斯年,斯年……”溫柔緊緊的抱著他,靳斯年埋在她的肩窩處,不一會兒,溫柔感覺到一片潮濕。


    此時此刻的溫柔,心裏和眼裏都是潮濕的,為了眼前這個男人。


    “後來……”靳斯年還打算繼續說下去,他既然下定了決心要把一切告訴溫柔,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靜謐的車裏隻有靳斯年低沉喑啞打嗓音,驀地,卻多出了手機鈴聲。


    靳斯年暗暗沉靜瞬間,恢複平日的模樣,接通電話。


    “靳先生,我……我想跟你見一麵,你看成嗎?”是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急促。


    靳斯年應了一聲,說道,“好,我去找你。”


    “那我就在醫院對麵的咖啡廳等你,你看好嗎?”


    “好。”


    掛斷電話,溫柔在靳斯年胸前蹭了蹭,抬眸對靳斯年笑了笑,軟軟說道,“你去吧,我到酒店等你。”


    靳斯年一把抱住溫柔的腰,在她白皙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一起去。”


    “……”溫柔訕訕然道,“斯年,我相信你的,隻是我去好像有些不太方便。”


    靳斯年微微挑眉,搖搖頭,“你是我太太,有什麽不方便的。”


    說著,便強硬拉著溫柔下車,又把她塞進副駕駛座。


    二十分鍾,兩人並肩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這時,斜對麵一個女人揮揮手,激動的喊道,“靳先生,這裏。”


    靳先生側目過去,微微頷首,而後緊緊握著溫柔的手才走過去。


    兩人坐在那個女人對麵。


    “靳先生,你好,我就是李萌,以前你們都叫我小萌萌。”女人先開口做了自我介紹。


    溫柔微微一怔,小萌萌,看來真的是緣分啊。


    靳斯年仔細的聽著女人說話,半晌,才點點頭,禮貌而又不乏疏離的開口道,“物是人非,而且變化太大,畢竟當年,我還是個瞎子。”


    李萌歎了口氣,“是啊,當年我們都特別遺憾,你走之前也沒能見到我們一麵。”


    “你……們?”靳斯年臉色微微變化,李萌沒有看出來,可是溫柔卻發現了。


    “是啊,就是我們一起的幾個孩子。”


    靳斯年臉色緊繃,忽而卻是笑了,“李萌,當年第一次遇見,是幾號?”


    “五月二十一號。”


    “那天天氣怎麽樣?”


    “很好啊,我們還去放風箏了,你看不到,我一直牽著你,還告訴你風箏的顏色。”


    “我說什麽了?”


    “你說你沒有顏色的概念,因為你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靳斯年點點頭,垂眸不語,所以他也沒有看到溫柔的不對勁。


    過了半晌,李萌忐忑的說道,“雖然時間很久遠,可是我應該沒有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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