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蟲皮肉之間穿梭不已,段小涯痛不欲生,平常受傷,蠱蟲的威力其實不大,但是它們一刻不停地齧咬,不停地遊走,這樣的苦楚是不休無止的,隨著皮肉不斷地分離,越來越深。


    蘇衣和林月如六神無主,她們一生也見不到這樣的慘狀。


    段小涯伸手又來抓那些皮膚下的蠱蟲,蘇舍兒急忙過來製止,僅僅地按住他的雙手:“少主,你忍一忍,很快天就亮了,陽氣一盛,這些蠱蟲就會消停下來。”


    段小涯緊咬牙根,眼珠凸了出來,不停地充血,麵目猙獰如獸。


    工蓼迅速在他身上要穴點了幾下,封住幾個關隘,不讓蠱蟲鑽過,但是蠱蟲極為伶俐,它會饒過穴位,鑽到其他方向。


    工蓼歎道:“這蠱蟲喜陰懼陽,可惜我的武道走的是陰柔一脈。”


    蘇舍兒道:“師父,你要不用巫術試一試?”


    工蓼沉吟地道:“除非……去找那個死老頭了。”


    蘇舍兒道:“師父,為了少主,你就暫時把私人恩怨先放一邊吧。”


    工蓼歎了口氣:“我不想見他,你把少主帶到獅子林。”


    蘇舍兒急忙抱起段小涯,道:“姐,開車。”


    四人又重新坐進車裏,蘇衣迅速地把車開往獅子林,此刻天色已經漸明,但是陽氣未盛,段小涯依舊忍受蠱蟲帶來非人的痛苦,數度昏厥過去。


    林月如緊緊地擁抱著他,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下來:“小涯,你再忍一忍,很快就會沒事的。”


    段小涯見到林月如為他傷心如此,心裏也是暗暗感激,這個女人是真的愛自己,無奈他是外貌協會的成員。


    他忽然又覺得,一個女人的外表其實沒有那麽重要,他身邊漂亮的女人已經夠多了,一個女人的品質,遠比外表來的更為重要。


    他忍著巨大的痛楚,哆哆嗦嗦地伸手過去,輕輕地拭去她的淚痕,露出一絲蒼白的微笑:“哭什麽,我不是沒死嗎?”


    “你別胡說,你不會死的。”林月如見他這個時候還在安慰她,哭的就更凶了。


    她知道段小涯此刻忍受的是比死還要強烈的痛苦,也隻有像他這樣剛毅的男人,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就算蠱蟲本身無毒,但在皮肉之間穿梭,一寸一寸地分離皮肉,無休無止,這樣的痛苦,早已能把一個正常人給折磨瘋了。


    這個時候,死已經不可怕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不久,到了獅子林的門口,蘇舍兒抱著段小涯下車,按了門鈴,過了一會兒,看門的老仆走了出來,看到蘇舍兒一身邋遢的打扮,本想轟人,但見他懷裏奄奄一息的段小涯,急忙把話咽了回去。


    上次段小涯過來,就已和他打過照麵,他也看出,這個囂張無比的小子,是獅子林的貴客,否則掌管內務的諸葛胖子不會對他畢恭畢敬。


    蘇舍兒喝道:“丁山在哪兒?”


    老仆一愣,雎市地麵,還沒幾個人敢直呼丁老爺子的名諱,這家夥是什麽來頭,未免太沒禮貌了吧?


    但又段小涯的事例在前,老仆也不敢怠慢,道:“我這就去稟告諸葛先生。”


    “稟告個屁,滾蛋!”蘇舍兒此刻著急不已,一腳就把老仆踹了一個跟頭。


    抱著段小涯,直接就朝正宅走去,門口站在兩個守夜的保安,直挺挺的就想兩顆筆直的燈杆,攔住蘇舍兒的去路。


    蘇舍兒更不打話,抬起右腳,一腳踢在一個保安胸口,反腳又踹在另外一個保安的腿彎,兩聲慘叫,兩個保安跌落門口的台階。


    砰的一聲,蘇舍兒直接就把兩扇朱漆大門踹開,燈光一亮,一道曼妙的身影撲了出來,嬌喝一聲:“什麽人?”


    段小涯微弱地抬眼一看,見是冷酥兒,心裏冷笑,這小花娘在正宅裏出現,難道晚上給訂老兒侍寢嗎?


    怪不得冷鐵華說她的小姑愛慕虛榮,否則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長的漂漂亮亮,為什麽甘願做一個老頭的情婦?


    當然,她如果又老又醜,這情婦也當不成了。


    但凡情婦都比正房有本事的,她能從正房手裏搶男人。


    蘇舍兒道:“丁山在不在?”


    冷酥兒望了氣若遊絲的段小涯:“怎麽回事?”


    蘇舍兒道:“他中了‘愛離別蠱’,隻有丁山能夠救他。”


    丁老爺子一身月白長衫,緩緩地走了出來,道:“你是何人?”


    “我是靈山巫姑的弟子,我叫蘇舍兒。”


    “既然如此,你也該叫我一聲師公。”


    蘇舍兒淡淡地道:“你和家師已經劃清界限,咱們也必要沾親帶故,隻是少主卻是大家的少主。”


    丁老爺子眸光矍鑠,落在段小涯身上,忙道:“放到沙發。”


    蘇舍兒趕緊把人放到沙發,丁老爺子伸手把脈,眼中凶光畢露:“是誰做的?”


    蘇舍兒道:“盜門的白拇哥。”


    “混賬!區區一個盜門,竟敢惹到靈山頭上!”


    “你別廢話了,趕緊救人吧。”


    丁老爺子隨即望向冷酥兒:“去把我的白骨簫拿過來。”


    冷酥兒第一次見到丁老爺子發這麽大的火,不敢怠慢,急忙轉入裏屋,捧著一隻長形的錦盒出來,打開,又從裏麵拿出一根白骨雕琢的洞簫出來。


    丁老爺子拿過白骨簫,先是一陣禱告,手舞足蹈,極其怪異,像是在跳薩滿似的,就差戴上一個猙獰的麵具了。


    段小涯忍俊不禁,一向老成持重的丁老爺子,現在在他麵前跳舞。


    過了一會兒,丁老爺子才把洞簫吹奏起來,簫聲悠揚起伏,但漸漸地越來越低,輕柔如紗,段小涯頓時湧出一股困意,雙目緩緩闔上。


    林月如生怕段小涯又昏厥過去,再也不能蘇醒過來,又要上前,卻被蘇舍兒製止,輕輕地搖了搖頭。


    除了冷酥兒和蘇舍兒,蘇衣和林月如都不知道丁老爺子在做什麽,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段小涯皮膚底下的蠱蟲行動越來越緩慢,漸漸地靜止不動,繼而又慢慢地消失不見。


    隻是段小涯整個人顯的有些水腫的感覺,皮膚鬆垮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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