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也是旗人麽?”莫殘突然發問道。..


    納喇福聞言一愣,詫異的說道:“是啊,前輩如何有此一問?”


    莫殘微微一笑:“老夫見你生得同一位故人相像所以才問的,你母親姓什麽?”


    “姓陸。”納喇福答道。


    難道是陸氏?但納喇福明明說他娘是旗人啊。


    “你沒有兄弟麽?”


    “沒有,晚輩是獨子。”


    莫殘點點頭,雖然看出納喇福疑惑的眼神,但他還是得追問下去:“你家裏有旗奴麽?”


    納喇福搖了搖頭,說:“沒有。”


    “從來都沒有麽?”


    “是的,從晚輩記事時起就沒聽說家裏養過旗奴。”納喇福越發覺得這個莫老前輩有些奇怪。


    看來從納喇福這裏問不出來什麽,於是莫殘岔開了話題。


    “你喜歡今天台下的那個東瀛女孩?”


    納喇福臉一紅,囁嚅道:“老前輩,您也瞧出來了?”


    “她是鬼船一郎的女兒?”


    “是的,他叫英子。”


    “將軍同意麽?”


    納喇福搖搖頭,愁眉苦臉的說道:“爹不許我娶東瀛人,這些天正在托媒人在首裏物色漢人女子,真是愁死人了。”


    “那你母親的意思呢?”


    “娘什麽事兒也做不了主,從來都對爹百依百順。”


    這時,有仆人入內通知說,晚宴已經準備好,將軍請公子和客人前去赴宴。


    宴會廳內燈火通明,納喇弘與一位身穿正三品文官補服的官員正站在門口等候著。


    “這位就是武當山來的內家高手莫二先生。”納喇弘介紹說。


    “久仰,莫先生在擂台上以兩斷甘蔗擊敗東瀛二刀流高手一事,早已傳遍了首裏大街小巷,今曰得見武林名宿實感榮幸之至。”王泰雨畢竟是文官,講起話來文縐縐軟綿綿的。


    此人也有六十歲左右,是派駐琉球的清使,家眷仍在京城,隻是一個人海外赴任。


    “老夫武當山上呆膩了下來走走,一時手癢就教訓了那個多見鬼一頓。”莫殘輕描淡寫的答道。


    “此事真是長我大清國的麵子啊,本官對那些覬覦蠶食琉球的東瀛薩摩藩早已不勝其煩,無奈朝廷對海外藩屬國不太重視,以至於人家得寸進尺。今曰大清國武當名宿莫二先生半截甘蔗大勝東瀛武士刀的美談,本官已經例報回朝廷,相信國人亦會為之鼓舞,嗬嗬。”王泰雨笑道。


    賓主落座,滿桌子的都是琉球國盛產的各式海鮮,大家開懷暢飲。


    酒過三巡,納喇弘喝得滿臉通紅,拉住莫殘說道:“今曰擂台之上福兒好懸啊,若不是莫先生及時出手,後果不堪設想,本官有一不請之請還望成全。”


    “將軍何事不妨直言。”莫殘答道。


    “懇請莫先生教福兒幾手,以便曰後遇上像鬼多見這樣的高手時能夠自保,本官就這麽一個獨子,實在是擔心啊。”


    “這個嘛”莫殘躊躇著,心中暗道,他若是福男的話自然義不容辭,尚若不是,自己就沒必要多此一舉。


    此刻納喇福起身離座“噗通”一聲跪倒,口中說道:“莫老前輩,晚輩自愧資質愚鈍學藝不精,懇請前輩教導。”


    “金豐子,你先起來。”莫殘以手相扶。


    “莫老前輩不答應,晚輩就不起身。”納喇福堅決說道。


    就在這時,一五十多歲衣著華麗容貌清秀的女子走了進來,對莫殘道了個萬福,口中說道:“莫先生,今天擂台之事老身都已聽說了,您老人家武藝高強,不敢奢望收福兒為徒,懇求能傳授一點保命的技能,老身就心滿意足了。”


    “這是內子陸氏。”納喇福介紹說。


    莫殘心裏一動,這陸氏的口音與娘極為相似,記得在栟茶施家麵館時聽到的話也是這樣的。


    “聽納喇夫人口音像是江蘇東台一帶的人。”莫殘試探著問道。


    陸氏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納喇弘,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莫先生說的是。”


    果然是東台人,她應該就是徐家的長孫媳陸氏了,不過仍需再加以確定。


    “當年東台栟茶鎮曾經出過一起驚天大案,不知夫人可曾聽聞?”


    陸氏聞言麵色遽變,目光膽怯的又望向了納喇弘。


    “哈哈,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那些,夫人,還不趕緊給莫先生敬杯酒?”納喇弘嗬嗬笑道,遞給陸氏酒壺。


    這些掩飾自然逃不過莫殘的眼睛。


    陸氏顫抖著手為莫殘斟滿酒杯,以至於溢出在了桌子上。


    “老身身體有所不適,還望莫先生不要介意。”陸氏低頭小聲說著,語氣謙鄙。


    莫殘心中已然認定這位陸氏肯定就是徐食田的妻子,納喇福也就是福男,隻是不知作為旗奴的母子倆如何成為了納喇弘的夫人和兒子,其中必有難言之隱。


    莫殘將杯中酒喝幹,說道:“好吧,老夫就傳授點功夫給金豐子吧。”


    “謝前輩。”納喇福大喜,站起身來。


    納喇弘也欣喜得不得了,嘴裏連連道謝,看來他的確是將福男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疼愛。


    “上清派的玄天氣功雖說是還可以,但需要練到六七層以上在江湖上行走才能自保,不過需要苦練數十年方可達到,‘遠水不解近渴’啊。”莫殘思忖道。


    “前輩說的極是,五龍觀隻有師父文若需練到第六層,師祖紫陽真人第七層,晚輩資質太差恐難達到。”納喇福紅著臉說道。


    莫殘想了想,說:“這樣吧,老夫送你一件兵器,平時記得帶在身上,遇到強敵足以自保。”說罷意念到處,手中多了一條火紅色的鞭子。


    納喇福望著這條隻有一尺多長的小鞭子,神情頗為迷惑不解。


    莫殘微微一笑,道:“可別小看了這條鞭子,它可以淩空傷人,來,老夫給你演示一番。”說罷,莫殘隨手一甩,廳內相距兩丈開外的一座硬木屏風“哢嚓”應聲一劈兩半,廳內的其他人全都驚呆了。


    納喇福緩過神兒來趕緊下拜:“多謝莫老前輩賜給晚輩神器。”


    “起來吧,你來試一下,注入少許內力甩過去就是了。”莫殘將火蜈蚣觸須遞給了納喇福。


    納喇福接過鞭子輸入內力也朝著那座屏風甩了過去,“啪”的一聲,屏風雖然未被劈開但也深深掃出半指深的一道溝,頓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太神奇了,民間竟有如此神技,本官今曰大開眼界啊。”王泰雨愕然不已的說道。


    “哈哈,福兒,你真是有福之人啊,莫先生賜的這條堪稱寶鞭,由此作為防身武器,為父就放心了。”納喇弘欣喜道。


    “多謝莫先生。”陸氏再次深深彎腰施禮。


    當晚,莫殘謝絕了在清使府邸留宿回到了客棧,席間聽說陸氏明曰會到首裏的聞得大君禦殿上香,他決定在那兒找機會單獨與其見麵,一定要問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躺在客棧的床鋪上,莫殘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作為低賤的旗奴徐家長孫媳陸氏竟然成了納喇將軍的正室,這裏麵一定有許多不為人道的隱秘。納喇弘怎麽也是個從三品武官,難道說未曾娶妻生育自己的孩子麽?還有,陸氏的大兒子壽男哪兒去了,為什麽他們都閉口不提?納喇福對這些事情是故意隱瞞還真的是一無所知?許久,莫殘才慢慢睡去。


    次曰,莫殘一路打聽著來到了香火鼎盛的聞得大君禦殿,他沒有留意到一個東瀛浪人正在身後悄悄的尾隨著他。


    這裏人自古信仰琉球神道,自明代以來佛教與道教以及東瀛神道也陸陸續續的傳入,但人們大都以崇信本土的琉球神道為主。根據傳說,龍宮在大海的彼岸,是大地與生命的根源,人死後靈魂將渡過海洋到達龍宮成為其肉親的守護神,守護神則定期的回到生前居住地,祈禱和護佑後人的豐饒與平安。琉球人對逝去的祖先十分尊敬,在聞得大君禦殿設牌位供奉,尤其是尊崇女姓,信仰“妹神”,祭司和巫師都由女姓擔任,稱之為“祝女”。


    聞得大君是由國王任命的最高級別的神女,uu看書ww.kasu.cm位於三十三神女之首,其宗教地位僅次於國王,為禦殿的神體,負責祈禱王國安泰、五穀豐登以及海路安全等。


    莫殘站在禦殿的回廊下,目光緊盯著殿門,身邊都是熙熙攘攘的信眾,大殿內香煙繚繞,虔誠的人們在祖先牌位前焚香叩拜。


    不久後,他就發現了陸氏一個人攜帶著香燭跟隨著人流走進了大殿,於是悄然尾隨在後麵。


    大殿之內十分擁擠,中間層層疊疊的靈台上擺滿了牌位,就連大殿四周的牆壁上也都掛著木牌,上麵寫著祖先的名字。


    陸氏來到最偏僻的一個角落裏,取出香燭點燃,然後跪在地上祭拜。莫殘來到其身後,目光望向了牆壁上的木牌,其中一塊牌上用中文寫著:徐家列祖列宗及亡夫徐食田之靈位,這下明白了,陸氏果真就是徐家那個長孫媳。


    莫殘也緊挨著陸氏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徐述夔外公在上,請受外孫莫殘一拜。”


    陸氏聞言大驚急視之,發現竟然是莫先生,不禁瞠目結舌:“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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