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是個什麽地方?


    離這裏很遠吧……離我很遠吧……張武林什麽時候去過昆侖,或是在夢裏到過昆侖,他不清楚。從他記事起便是呆在這個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地方,和母親相依為命。他隻是時常感覺,在昆侖那個地方,有個人在不停地重複著他的名字,在西北淒冷的月光下。


    “張武林……張武林……張武林……”


    為什麽他會叫我的名字?他認識我嗎?他又是誰?張武林不願多想,也不能多想。他生性便是如此,對很多煩惱的事就直接拋在腦後。這時候,緩緩的太陽已經快要曬到他屁股了。陽光從窗口噴灑進來,灑在他的小腿上,酥酥麻麻,怪癢的。他起了身,將武俠畫冊藏在床底下,然後伸了一個懶腰。


    “武林,起床了啊。過來吃早飯了!”娘親胡氏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張武林應了一聲,又檢查了一遍畫冊是否已經藏好,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間。


    “你看看你,都快辰時了才起床。別忘了,今天可是趕集的日子。你趕緊吃完飯,把這兩天我新做的繡花鞋拿到街市上去賣,可不許耽誤了時辰。”


    說罷,胡氏把碗筷遞給張武林,張武林接過,便使勁地刨著飯。不過,他可不是心急著去賣那個什麽繡花鞋。


    張武林今年方才滿十七,正是年輕氣盛的模樣。心裏哪會想著老老實實去做生意,腦子裏隻管盤算著最近有沒有新出的武俠畫冊。


    說起來,張武林對武俠是癡迷非常,從小便立誌想要成為一代大俠。他聽娘親說起自己的名字是很早過世的爹爹起的,便自顧自地猜測自己的爹爹肯定也是一代豪俠,給自己取名叫武林就是希望自己能繼承父誌。可是每當自己向娘親提起要出門尋訪高人習武,就被娘親一口否決,甚至有幾次娘親還動手打了自己,罵自己不孝。有時候張武林望著爹爹的靈位,也會認為爹爹一定給自己留下了什麽武功秘籍,於是四處翻找,卻一直無所獲。無奈之下,隻能每次去賣鞋的時候到賣書的王大叔那偷偷買兩本武俠畫冊來看,還要防著被娘親發現。他不明白娘親為什麽會這樣,也不敢去問。


    “娘,我吃完了,先走了。”張武林站起身子,把碗筷放到一邊,抹抹嘴,提著裝繡花鞋的背簍就往屋外跑。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嗯,知道了!”


    張武林所在的小村莊離最近的城鎮也有二十裏,還要經過一座山穀。此山穀名為羅南穀,以前常有盜匪在此處聚首,攔劫過往的商客。隻是這幾年張武林所在的地方日益窮困,盜匪見沒什麽可搶,也就一哄而散,隻剩荒蕪之象了。張武林每次去城鎮集市,都要辰時出發,酉時才往家走。餓的時候就啃自己隨身帶的饃,倒是也沒什麽問題,每次所賺的錢也夠家用。


    到了集市,張武林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王大叔的攤位,興奮地打了聲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王大叔旁邊。


    “王大叔,今天有沒有給我留最新的那本啊!”


    王大叔見到是張武林,也是開心地說道:“臭小子,我怎麽會不給你留呢?喏,這不是。”邊說邊從包裏掏出一本畫冊,“我就知道你要來,你看,我特意把旁邊這個位置留給你擺攤的。對了,你娘這次又做了些什麽樣式的鞋子,我家那婆娘可是喜歡你娘手藝的很啊!這不,她要我從你這再買兩雙!”


    張武林接過畫冊,笑道:“沒問題,你隨便挑,我先看著畫冊哈!”


    王大叔笑罵道:“你這小子……”一老一少聊得很是愉快。


    張武林的娘親來到這個地方以前是學過女紅的,所做的繡花鞋樣式精美,十分耐穿,價格也很公道。所以無論是大家閨秀,還是少婦大嬸都會在張武林這買鞋子。張武林也不管來者是誰,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隻是視線卻一直沒有從畫冊上移開過,整個人完全沉浸在武俠的世界裏。不過還好有王大叔在旁邊幫他看著,才沒出現什麽岔子。對於張武林的癡迷,王大叔也是很讚同和欣賞的,所以才會每次都這樣照顧他。


    時間過得很快,已經是酉時了。“武林啊,你該收拾收拾回家啦!”王大叔道。


    張武林抬起頭,用手按了按僵硬酸痛的脖子,問道:“啊?王大叔,這已經什麽時辰了?”


    王大叔笑道:“已經是酉時了,你再不回家可要挨罵啦!”


    張武林恍然大悟,道:“是啊!已經酉時了,再不回去天就快黑了!”說罷,便把畫冊放進懷裏,開始收拾東西。


    “三師姐,你看這些鞋子好漂亮啊!比我們腳上穿的還要好看啊!”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張武林耳邊響起。


    張武林抬頭一看,眼前竟是一位身著青色衣衫,手持鑲玉寶劍的姑娘。這姑娘耳戴珠玉環,一抹秀娥眉,半點朱唇啟。肌膚嬌嫩,神態悠閑,美目流盼,桃腮帶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盡的靈動可人。張武林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看到這麽標致的姑娘,不覺楞在了一旁。


    “喂,你楞著幹嘛!這鞋子怎麽賣啊?”那姑娘用手在張武林眼前晃了晃,問道。


    張武林不答。王大叔在旁邊拉了拉張武林的衣袖,道:“你這小子,怎麽死死地盯著人家姑娘看啊!”張武林這才緩過聲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個……鞋子……”還沒等張武林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又有二人走來,站在了那姑娘身邊。隻不過這二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著白色長衫,長得斯斯文文,氣度不凡。女的身著青色長裙,雖然沒有那位姑娘那樣活潑,但也是秀美動人,更有一番韻味。這三人都是手持寶劍,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門派中的弟子門人。


    “六師妹,別忘了我們這次出來可是奉師傅之命執行任務的,要是耽擱了,恐怕會受到師傅責罰!”那個男的說道。


    聽了此話,紫色衣衫的姑娘撅起了嘴,道:“四師兄,你就知道拿師傅來壓我。人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想要四處逛逛了。”


    說罷,又拉過青色長裙的姑娘道:“如月師姐,你看,四師兄又欺負我!你得給我評評理!”


    青色長裙的姑娘笑道:“嗬嗬,六師妹你生性活潑,愛玩鬧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兒。不過這一次我們對付的可不是普通角色,還是要處處提防才行!”


    “可是師姐你看嘛,這個鞋子真的很好看啊!”


    紫色衣衫的姑娘又轉過頭對張武林說道,“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還會做這種女兒家的東西啊,還做得這麽好!”


    張武林撓撓頭道:“這是我娘做的,你們要是喜歡可以買幾雙。”紫色衣衫的姑娘開心地說道:“好啊好啊!我要這雙,這雙,還有這雙!”青色長裙的姑娘在旁邊笑著搖了搖頭。


    “好了,就買這三雙吧!師兄師姐,我們走吧!”紫色衣衫的姑娘把錢付給張武林,然後向站在身邊的兩人招呼道。“嗯,我們走!”


    青色長裙的姑娘剛走兩步又轉過頭來問道:“小兄弟,你知道羅南穀怎麽走嗎?”聲音很是動人。


    張武林奇怪地答道:“知道知道。我每次到鎮上來都要經過那裏。從這裏向北走差不多十裏路就到了。可是,可是那裏一片荒蕪,你們姑娘家的……去那裏幹嘛?”


    青色長裙的姑娘笑道:“這實在不方便回答,不過我們還是謝過了。”說罷,轉身去追趕另外二人。


    張武林目送著這三人離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腦子還在回味著剛才這兩位姑娘,特別是穿著青色長裙的姑娘的一言一行。王大叔一切都看在眼裏,笑著用一隻手使勁得彈了一下張武林的腦門,uu看書.uukanshu道:“傻小子,你不會這麽一下就看上人家了吧!”


    張武林疼得跳了起來,氣道:“王大叔,你就不能輕點兒!你沒看人家那幾位都是江湖門派的弟子嘛,我……隻不過是在想什麽時候也能像他們一樣投一個門派學得一身蓋世武功!”


    王大叔道:“我怎麽沒看出來?我隻看到你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哈哈哈哈……”


    張武林滿臉通紅,道:“不跟你說了,我要趕快回家了,再不回去就要挨罵了!”


    說罷,他收拾好東西,向王大叔道別後,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走。


    在路上,張武林一邊邁著步子一邊繼續想著剛才的事。那兩位姑娘的倩影始終在他腦海裏不斷浮現,揮之不去。也難怪,張武林從小到大接觸到的除了自己的母親,就是一些相貌不怎樣的村嬸和大姐。而且他本身對於男女情愛之事又沒有什麽概念。所以這一次美麗的邂逅可以說是讓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瞬間萌動了春心。他一路傻笑著,又哼著小曲。不知不覺,便走到羅南穀來了。


    “對了,先前那兩位姑娘和那個男的便是說要到這羅南穀來的。不知他們到了沒有?”張武林心裏想道,還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一下。


    “真不知他們到這裏來幹什麽?”張武林又向前麵走了十幾步,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還夾雜著幾聲“嘿哈”的聲音。張武林心中頓時一緊,難道遇到山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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