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每一天,譚笑依舊是五點就準時到廚房報到,每次都是隻有他一個人。山居清淡,閑來無事,他就到處走走溜溜,將近一個半月下來,他對周圍的環境已經是熟絡無比。


    在這段時間裏,譚笑每天都按照孫宇的要求完成任務,從一開始的每天打滿兩缸水,到後來,他已經可以完成每天五缸水。


    孫宇見他每天賣力的挑水,也隻是帶著似是而非的笑意看著他,其他師兄們也許是佩服他的堅持不懈和頑強意誌,都漸漸對這個小師弟產生了好感,偶爾見到他,也笑著同他打個招呼,問候一二,譚笑每每也是恭敬禮貌地向他們行禮。


    當然了,對於一個從來沒有鍛煉過的少年人來說,這段時光並不容易,但譚笑性格堅韌,毅力也非一般同年人可比,居然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的堅持了下來。


    因為他心裏明白,他那遙遠的武修之路才邁出第一步,這第一步,卻非走好不可。


    天高雲闊,渺渺霧氣之間,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那條石徑之上走了數以百計個來回。


    他默默地承受因超負荷鍛煉而產生的身體上的勞累,在武修這條艱辛的道路上亦步亦趨,躇躇前行。


    每次累的心灰意懶之時,他就會想起姐姐那溫柔美麗的臉龐和充滿憐愛的眼眸。


    是什麽讓你忘卻了少年人的天真爛漫?又是什麽讓你甘願麵對這孤獨的漫漫長路?


    是埋葬在心底深處的仇恨麽?抑或是心中那小小的憧憬向往?


    這期間,胡一和偶而也過問一下譚笑的狀況,甚至連天雪門掌門雪極北也曾派弟子前來看望譚笑,畢竟,譚笑也算是天雪掌門親自派點給胡長老的弟子。


    當然,來的最多的,莫過於南宮仙兒。


    “仙兒師妹。”每一次,譚笑都用這樣的稱呼,這樣的笑容。


    而南宮仙兒,卻似乎也滿足於他如此的稱呼,如此的笑容,就像是第一次,那清水鎮上,如陽光般明朗的笑容,如心滿意足般的安心的笑容。


    南宮仙兒在的時候,她就跟在譚笑的身後,靜靜的看著譚笑用心的踏出每一步。


    也許兩個少年人年歲尚小,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那麽的純淨,那麽的安靜,如同那遠方虛空中默默無聞卻美好的雲彩。


    不過提到武修這方麵,南宮仙兒就體現出了她驚人的天賦,林暮雪更是將她視做除沈依卿之外最為寵愛的徒弟,生平所學無不傾囊相授,才短短一個多月,南宮仙兒已然達到了可以吸收天地間雪之靈氣並在體內運轉三個小周天的境界了。


    夜深似海,山風低語。


    又是一個天雪之夜。


    譚笑這一天白天,第一次完成了挑滿六個水缸的任務,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完全虛脫了。


    一倒在床上他就沉沉睡去,等他醒來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


    他躺在床上,隻覺得身體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除了渾身處處傳來的酸脹疼痛之外,腹部丹田氣海之處竟然也有一絲絲寒冷之意滋生出來,起先隻是隱隱的傳來,到後來,竟然有如翻江倒海般猛烈了。


    “這是怎麽了?”譚笑心中又急又怕,捂著肚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冷汗不住地從額頭滲出。可這冷汗,很快就在他臉上結成了冰粒。


    話說那日他在次月峰山腰狼洞之外機緣巧合被莫名天雷擊中,那天雷蘊含玄冰寒氣,硬生生打入他身體經絡,將他丹田氣海完全毀去。這玄冰寒氣源自九天蒼穹,霸道無儔,原本譚笑區區凡體肉身,根本就無理也無力承受,但也許是上天和他開了個玩笑,譚笑竟然沒有灰飛煙滅,那莫名神秘的天雷雖然將他丹田氣海堪堪毀去,卻通過了一種微妙的方式在譚笑原本丹田氣海的地方生成了一個類似丹田的存在。


    這一存在的出現,正和次月峰所含的極寒之氣大有關聯,當玄冰天雷擊中譚笑之時,次月峰周遭數裏之內所蘊含的天然寒冰之氣也如同發現了同類一般,宛如千軍萬馬般瘋狂湧入譚笑體內,如此一來,來自九天的玄冰寒氣和次月峰本身蘊含的寒冰之氣在譚笑原本丹田氣海所在之處發生激烈碰撞,形成兩股天地間至寒至陰的寒流,遊遍譚笑身體所以脈絡。


    這兩股同樣博大無匹、狂暴滔天的至寒氣流在譚笑小小的身體裏爭鬥不休,實是凶險無比,但正所謂世間萬物相生相克,相輔相成,正是因為這兩道寒流實力相當,又加上同為寒冰屬性,所以才正好鬥了個旗鼓相當,最終在譚笑奇經八脈中經過數百個大周天的循環遊走,形成了一個“冰心眼”。


    這冰心眼雖然蘊含天地間兩股空前絕後強大無比的寒冰之氣,但由於相互牽製,倒正好達成了一種微妙而玄奧的平衡,在進過劇烈的波動顛覆之後,最後歸於沉靜,這一種沉靜,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實則是一種寒冰能量的休眠狀態。


    正所謂靜如死水,動則奔雷,若是這冰心眼不沉寂休眠,譚笑小小身體,如何能過承載?


    正是如此,後來饒是在天雪門無上絕學《暮雪千山訣》的修習上大有所成的天雪掌門雪極北和白虎堂主屠意隨也無法探知其中原委,從而誤以為譚笑乃是天生的封印之體。


    但這冰心眼是如何強大可怕,先前倒還好,當下譚笑挑了一天的水,身心早已經疲憊不堪,冰心眼就乘機出現了一絲不穩定,就是這細微的不穩定,也令譚笑如墮無極煉獄之中。


    難道,譚笑經過那麽多曆難,卻終究要因他體內這可怕的冰心眼而暴體而亡嗎?


    夜沉如水。


    譚笑蜷縮著身體,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仿佛這樣可以多少驅除一絲來自身體深處的寒意。但顯然這是徒勞無功的,他隻覺得整個身體宛如浸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層層寒浪將他推向無邊的痛苦。


    他想呐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隻剩下牙關篤篤相擊的聲響,漸漸的,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存在於他世界的,仿佛唯有無邊無際的寒冷。


    這便是地獄的感覺嗎?終於,他失去了知覺。


    如果有人看得到此時的譚笑,一定會大吃一驚,隻見他真個小小的身體包裹在一層仿佛實質般的銀白色冰霧之中,那層冰霧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化成了固體,緊緊的附在他身體之上,終於,譚笑整個人有如蛹一樣被囫圇裹了起來,仿佛一個白色的冰繭。


    夜更深了,房間的溫度,不知何時竟已經下降到了零點。


    第二天。


    時間已經是八點多了,原本早就該出現在廚房門口的譚笑,今天卻是不見蹤影。


    “怎麽今天那新來的小師弟沒來?”一個天雪弟子瞅了一眼廚房道。uu看書 .uukahu


    “奇怪啊,譚師弟從前可是每天都準時五點就到廚房的啊……”另一個天雪弟子也是頗為奇怪道。


    “管師弟,那小子是你帶的,到底是怎麽回事?”說話這人正是孫宇孫大師兄,他原本以為譚笑對自己的吩咐會言聽計從,不想譚笑今天竟然到了這個時辰還不見人影,心中不由大怒。


    那管師弟此時也在眾人之中,他皺眉道:“這個師弟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昨日一下子打了六個水缸的水,實在是太累了,所以今天就起不來床了吧?”


    “哼,真是沒用。”孫宇從鼻子裏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道,“不過話也說回來,來我們這的,估計也不會是什麽出色的角色。”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神色,聲音聽上去有些陰冷,道:“那些四大堂的弟子,從來都沒有看得起我們過,對於他們來說,我們隻不過是一群雜工而已。”


    其餘眾人聽了他的話,也都紛紛露出低落悲哀的神色。


    是啊,武修一道,天賦實在是一個人能否在此一路上有所作為的重要元素,奈何他們卻偏生是資質平庸的人。


    明明做夢也向往的東西,卻偏偏因為如此這般的原因叫人望洋興歎,望塵莫及,這難道不是世人的悲哀嗎?


    “可是,真的隻有天賦絕佳才可以麽?”孫宇雙目中突然發出奇異的光芒,喃喃自語,他身邊的天雪弟子,當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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