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大殿門口,蘇雲向二女遙遙打了個招呼,便去打開了殿門,張涵故意翻了個白眼,向天吹了聲口哨,施施然地就邁進館門,尋了張書案旁坐下。


    薄煙與九芸這才站起來,九芸輕輕抖了抖衣裙,薄煙在旁將方帕拾起疊好放進袖中,跟著也邁進館門。


    薄煙走到幾個大鬥櫃前張望了一會,說道:“師妹,我頭一次才來,這裏收藏的鬥櫃又高又大,竟藏了這十萬多卷畫,我總算見識到了,這種陣勢,恐怕明道齋能比得上。蘇師弟,你說是不是?”


    蘇雲爬到高凳上坐好,聽她此話,笑道:“薄煙師姐,明道齋我也沒有去過呢。”


    薄煙笑道:“蘇師弟年紀多大了?”她說話帶著爽朗的笑意,聽得蘇雲極為舒服,便回道:“十歲了。”


    薄煙又道:“比阿九差不多吧,你幾月生日的?”


    九芸用手指戳了薄煙一記:“薄煙師姐,我們是來借畫的,這種閑事就不要浪費時間了。”聲音既冷且硬,薄煙卻若無其事地笑道:“你們一般年紀,應該比較好說話才對,是不是,師姐我不是為你打點打點關係,讓你日後在這裏也有人方便照應麽。”


    九芸不理她,走到櫃台前,說道:“蘇雲,我要從跟九蜀相關的畫圖看起,不拘是什麽,你能幫我找到多少,都取來好了。”


    蘇雲低著頭,發現九芸雖然比自己要高,但自己坐在高凳之上,九芸便隻與他膝蓋平視,這個居高臨下的角度看下去,九芸的冰冷感覺蕩然無存,跟當時魏雙雙沒什麽差別,想到這裏,他突然笑了起來:“你確定全部取來麽?”


    九芸用手指叩起櫃台的木頭,皺著眉說:“確定,你還不快點!”


    蘇雲一邊爬下高凳,一邊道:“好吧,九蜀的畫師、九蜀的禽獸花草,風景人文,貌似沒有一萬三千幅,也有一萬二千……”


    九芸愣了楞,薄煙低聲叫道:“啊九,你當真都要看麽?一萬多幅喲。”


    張涵一直坐著不動,此時突然幽幽的說了一句:“別說一萬,就是少兩個零頭,一百幅,十天都未必看得完,你以為自己是小蘇子啊。”


    九芸皺眉道:“小蘇子是哪位長老?”


    張涵雙手抱在胸前,正色道:“小蘇子便是三年看盡十萬八千卷絕品藏畫,無一不臨摹的淋漓盡致,真假莫辮,穩坐天墨山下代長老席,如意館百年難得,千年不遇,不世出的管事小天王,蘇雲是也。”


    九芸與薄煙二人豎著耳朵聽了半天,聽得最後一句,才明白張涵說的便是蘇雲,薄煙見他說得煞有介事,便知他在吹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九芸卻是雙眼寒芒一閃:“是麽,既然如此了得,怎地隻在如意館裏掛個外門職司,還不是內門弟子!”


    張涵笑道:“長老的心思豈是你這小女子所能揣摩的。”


    九芸便道:“如此說來,你又是誰?”


    張涵哈哈一笑,翹著二郎腿,腳尖一挑一挑:“我便是寒湘子座下弟子,三年結丹有成,十年抱嬰有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張涵是也。”


    九芸一聽,瞥了他一眼,卻道:“原來你是寒湘子長老的弟子,好吧,承他當日之情,不予你計較了。”便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他,說道:“蘇雲,那個張涵說你三年看了十萬八千卷畫,是真不是?”


    蘇雲見張涵露了他的底細,隻好答:“看是看完了,沒他說的那樣厲害。”


    九芸走到蘇雲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兩年前見你,還不知道你有這等本事,失敬了。請問你現在人階幾段?”


    蘇雲答道:“尚未結丹。”


    九芸回過頭來,對張涵說道:“一個沒結丹的外門弟子,你敢說他是未來的長老,真不知道你是對他有信心,還是在恥笑他。”


    張涵從矮凳上跳起來道:“我對蘇雲絕對有信心!”


    九芸冷笑道:“是麽,那我倒要跟你打個賭,若他成不了長老,你便得爬在地上,學三聲狗叫。”


    張涵挽起袖子正要說話,蘇雲忙忙上前堵住他的嘴巴,對九芸道:“九芸師姐,你別跟張涵計較,他隻是吹牛罷了,我哪裏有點當長老的資質。你不是要看九蜀的畫麽,想看哪些,我把名冊取來你看可好?”


    薄煙也笑著說道:“阿九,咱們趕緊幹正事吧,你隻顧鬥嘴,我可還要看我的呢,再不過來,我便叫蘇雲小師弟先幫我啦。”


    九芸見薄煙也開口了,甩了甩衣袖,走到另一張書案前坐下,蘇雲捧了走獸的名冊,將九蜀地域的圈了出來,待九芸選了幾幅,便去取來放在案前。薄煙也選了兩幅,另坐一旁。


    張涵見嘴吵不下去,沒甚意思,蘇雲做了個鬼臉,給他取了幾幅適合的圖畫過來,隻好安靜下來。


    一時間,如意館喧嘩之事暫歇,蘇雲見三個人底下各自占一桌,自己坐在高凳上,捧著一本注疏,就如私塾的先生帶了幾個學生一般,心中偷笑了一下,便看起書來。


    到了閉館的時辰,蘇雲送薄煙與九芸出門,便關上殿門,與張涵一同走去吃飯。uu看書.uukanshu.cm邊走蘇雲邊歎道:“小涵子,這是我五年來,頭一回看到如意館裏有超過兩人以上同時借畫的,若是日日如此,該多好。”


    張涵奇道:“多人來,你不是管不過來麽,再說,這畫卷的保存也成問題,人人都來翻,又有什麽好。”


    蘇雲便道:“師尊其實很希望畫宗內的弟子能多來的。他雖然縮減了開館的次數,也實是無奈。”


    張涵便道:“今日也不過多了九芸和薄煙兩個而已,我今日原是為了向你報喜,留在如意館隻是怕你吃九芸的悶虧,我剛才故意挑釁試探,她到底也沒有真把我怎樣。還好,這個九芸雖然蠻橫些,薄煙師姐的話還是聽的,話是毒了些,你不去跟她爭鬥,她似乎也不再糾纏不休,遇上伍師兄那個炮仗性格,才會炸開。也不知道薄煙師姐是什麽人,她人不錯,老是給咱們打圓場。看起來比我們大上三兩歲,難道也是大長老的弟子麽?”


    蘇雲笑道:“伍師兄似乎也不知道,最近又沒有見到李全師兄,其他人我可不好問。你既然想知道,回去問你師傅不好?”


    張涵聳聳肩:“要讓師傅知道我跟九芸鬥嘴,非教訓我不可,我才不會自己去挑事。小蘇子,過幾日我未必有空過來,若是九芸還來,你自己可得小心點,哎呀,剛才為什麽不試探她結丹了沒有,這個情報沒做好,下次得補齊。”


    “行了行了,你下回別再挑事,我未必攔得及。”說到此,二人已到西山廚,吃飯後各自散去,是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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