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涵來如意館兩次,都是雙日辰起開館便來,待到晚間閉館方走,看畫的速度不快,每天十餘卷,兩日隻看了三十張不到。而蘇雲新添了功課,每日修讀《五行山海經注疏》上下卷,先檢視從水相、土相、火相三種的等類,四日間又查出了三萬餘卷畫軸,與張涵一說。


    張涵聽罷臉青白了一陣,遂向寒湘子稟明。寒湘子也未料到適合徒兒的畫軸竟如此之多,思慮再三,想到張涵早晚也得行觀圖之課,蘇雲又如此得力,二人這番勤勉友愛、互相激勵,反倒不是壞事,便對張涵道:“你不用等到雙日才去,單日雙日你想哪天去都成,一個月後為師考你進境,若得為師滿意,這如意館,還可再去。”


    張涵聽罷喜上眉梢,他體內那三股氣息,自打交織糾纏以來,竟如嫩芽三棵,每日在聚靈丹達到丹田,藥力散發之時,三股氣息便認丹田為土壤肥料,水土二氣聯手的時候多,那火之氣息搶之不過,便寧願纏繞在丹田中,不肯流向四肢百骸,水土二氣也不肯輕易出行,故此三股氣息隻在丹田中來回運轉,你爭我搶,營養不良,故此,這經絡上的氣息成長便極為艱難。


    自打去如意館與蘇雲一同研究藏畫,感受那畫冊上的火相氣息,丹田這三股氣息似乎有些蠢蠢欲動,火相氣息有點壯大凝實,率先往百脈衝擊,而水土二氣恐失了地盤,也緊隨其後。如此一來,張涵自覺三相之力突破不遠,隻需加以努力,一個月後,通過師尊考試,便不必擔心與蘇雲見麵之事。


    赤炎子得知張涵在如意館用功之事,便去尋寒湘子,一見麵便扯著他道:“大師兄,你也忒不厚道,我好容易找個徒弟回來,你倒好,一回頭,便讓我徒弟給你徒弟打下手了。”


    寒湘子哈哈大笑:“你徒弟騙我徒弟三百粒聚靈丹,便打個下手又值得什麽。再說是他們二人樂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咱們就別攔著兩小娃兒相見相親的情分。”


    赤炎子怪叫起來:“什麽相見相親,我呸!你別教壞咱孩兒,莫學那人……”赤炎子也覺失言,當即打住。


    寒湘子笑容已凝在當場,正色道:“此話別亂說,你這個大舌頭,也不怕風吹到人家耳裏,你自己不怕,你那小徒弟還怕不怕?”


    “放心好了,我看蘇雲不錯,張涵有他相助,突破之時,我亦有所回報。”


    赤炎子便道:“你既如此說,好吧,那張涵小娃兒突破之日,你須得給我一千顆聚靈丹。”


    寒湘子嗔道:“還一千顆!你也實在獅子開大口。”


    赤炎子道:“師兄,我知道你在九蜀找了個好苗子,半年後外門大選,肯定會有長老們出麵要來作入室弟子,這聚靈丹上的獎賞沒有千兒也有八百,想你徒兒再有兩年,也不用這個,何必留著發黴,都給師弟我罷,可憐我那徒兒,每日三倍藥量,坐吃山空,師弟我好可憐啊~”


    寒湘子見他可憐兮兮的唌著個老臉,歎了口氣道:“一千顆沒有,橫豎到時有多少打賞的,我都給你便成。”


    赤炎子聽到徒弟的聚靈丹又有著落,心滿意足而去。


    張涵這如意館的功課,寒湘子自己很是看好,張涵也是個好苗子,對於那畫中道法的領悟上,資質果然不凡。那如意館的原作,但凡前代長老所作,張涵自畫軸展開,三相氣息自會起伏而動,隨畫而動,神奇非常。


    如此一來,那畫上的技法,張涵尚未研究,便已入了道法的感悟之上。因此當畫軸卷好放回原處後,張涵便有點遺忘了所見之物為何。到午間蘇雲房中,蘇雲重新臨摹了畫圖,讓他觀之,這臨摹與原畫幾乎絲毫不差,卻無法引動張涵體內氣息的變化。因而張涵這才明白適才是何種獸鳥蟲魚引起自己氣息的共鳴,反而印象更為深刻。


    張涵在如意館中早午勤修讀畫,待了一個月,三萬卷畫自是看不完的,但在蘇雲日日在旁監督,倒是幫他看完了上千卷,火相的占了一半,水、土各占餘下一半。


    一月之期最後一日,張涵在房中坐定,寒湘子遞給他一張畫紙,其上寫著:“試題一,以水、火、土三相任一為題,臨摹如意館內畫作任一幅,不得使用道砂。”


    “試題二,以水、火、土三相任一為題,以道砂空手繪畫一幅。”


    看完試題,張涵先執筆、調色,伏在空白紙上畫了起來,大約一刻鍾才完成。


    寒湘子取過畫紙一看,隻見是一頭鷺鳥,通身羽毛潔白泛著鮮豔深紅,雙翅呈立起之狀,翅上黑色條紋長羽,覆翅卻是紅彤彤直到翅尖。


    寒湘子問道:“此乃前代長老逍遙子所畫的火烈鳥圖?”


    張涵點頭,寒湘子仔細看了半響,說道:“有個五分像,火候差了許多。”張涵心中一寒,不敢做聲。


    寒湘子又著他做第二道考題。張涵隻道第一道題已然壞了,趕緊凝神鎮定,站著想了一會,然後伸手在那六棱盒中摸了一把道砂,捏了個執筆姿勢,淩空畫了起來。


    寒湘子見道砂揮舞之處,uu看書.uknshu.m 浮出一方池塘,一支蓮花在塘中淤泥處伸出,那蓮蓬上結滿火紅的蓮子。張涵越畫越慢,額上滴下鬥大的汗珠,漸漸全身戰抖起來,及到蓮蓬上點完火紅蓮子,已是全身無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寒湘子一把扶起徒弟,在他身上前心後背各處拍了幾拍,手掌接觸之處,便覺張涵體內氣息已綿軟,丹田處熱烘烘一片,三股氣息已歸位其內,休養生息。寒湘子喜不自已,正要說話,卻見張涵已混混沉沉睡了過去,便笑著抱起他到浴房中,塞了一粒聚靈丹,解了衣衫放在浴盆中,化了一粒藥丸,讓他浸浴安睡。


    張涵醒來,見自己身在浴室,匆忙擦拭了身子,著好衣袍便往房中趕去,見寒湘子坐在案前,也不說話,隻看著他。張涵當下心中大急,以為考試失利,正要開口。寒湘子突然道:“徒兒,你現在看看,體內氣息如何?”


    張涵一怔,便收斂心神,閉目靜思。那水、火、土氣息,在丹田中安靜無比,但丹田以外,全身各條經絡似乎全數打開,內裏流動著絲絲三相之力,綿綿無盡,不注意時卻又不覺。


    此時,寒湘子道:“你試試心中想那火相之氣,”張涵依言,心念一動,那丹田內的火行氣息便自行律動起來,流向全身毛孔。


    寒湘子又道:“你再想那水相之氣。”張涵又在心中暗念,隻覺水行氣息也一起動將起來,朝火行氣息流動。


    究竟張涵體內水火二氣再遇,又是怎麽個情況?欲知後事如何,還待下回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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