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赤炎子到房中例行檢查蘇雲功課,蘇雲便將欲為張涵尋火獸圖之事與他說了,赤炎子道:“這個好辦,正好這一層之畫你已看過畫過,為師要你開始研習這十萬八千卷畫的五行之分。為師去去便回,你且在此等著。”說罷便飄然而去,未幾赤炎子提著兩本厚厚書冊重回房中,給予蘇雲。


    蘇雲看那兩本冊子,分別題有《五行山海經?上卷注疏》、《五行山海經?下卷注疏》。


    赤炎子道:“《五行山海經》是遠古時代遺留下來的典籍,收錄了天元大陸上,有文字記載以來,諸國山川河海地理上的一眾生靈物事。因開元之前,經曆大變故後,很多生靈物事或已消亡,或已歸與他界之外,因而如意館中收藏的畫卷也未能全數概括。此兩本注疏,是後人根據《五行山海經》上所錄之物,作了五行注疏,得此上下二冊”


    “如意館一層所有畫卷,其走獸蟲魚等等的五行屬相,從這兩本《五行山海經》注疏中皆可找到,你可試著查對。”


    蘇雲聽罷,翻開書冊細看,其上文曰:“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瑤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華,其名曰祝餘,食之不饑。有木焉,其狀如榖而黑理,其華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麗之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海,其中多育沛,佩之無瘕疾。


    注:有草名「祝餘」,韭而青華,食之不饑,其相水木。


    注:有木名「迷榖」,形狀如榖,黑色紋理,華光四溢,其相金玉。


    注:有獸名「狌狌」,鬼頭猴身,可爬行人立,食其肉則善走,其相如風。”


    ……


    兩本冊子連原文並注疏,密密麻麻記滿文字。


    赤炎子看他伏案不放,知道徒兒欲快將張涵所用之圖尋出,隻是這兩本冊子所錄甚多,一時間如何能全部尋遍。翻了半響,蘇雲隻查得一篇:“又東三十裏曰鮮山。其木多楢、杻、苴,其草多亹冬,其陽多金,其陰多鐵。有獸焉,其狀如膜,赤喙,赤目、白尾,見則其邑有火,名曰即。


    注:有獸名「即」,形狀如膜犬,赤喙,赤目、白尾,其相屬火。”


    赤炎子便道:“也罷了,若非張涵小子,為師也不能與你結緣,更別提收你為徒。若我不幫你,隻怕你今夜便睡不了覺,耽誤了功課。為師便將一層中火屬相的摘錄出來,你給小張涵找去罷。此後其餘的,你便自己修習。有些你看得到,尋得到的,便牢牢記住,尋不到的,憑你目前的見識,也用不著。”


    當下,赤炎子便取過紙筆墨,洋洋灑灑地滿滿寫了十數頁。蘇雲數了數,其上有火相走獸飛禽、蟲魚花木上千之多,自是謝過師尊萬分,心中又道,師尊既然能熟讀此經,自己也當刻苦用功,不可再時時依賴於師尊。


    第二日早起,蘇雲便去如意館中,將赤炎子摘錄的部分先查冊了一遍。因他早不必再習字,臨摹也少,到午間,便讀那經注,但凡如意館一層有藏的,他便重新再看一次,默記其五行屬相,如此一來,又重新研讀了一番。


    再過一日,雙日開館之時,張涵果然來了。張涵對蘇雲道,寒湘子師傅給了他一個月時間,在此研讀火屬相之畫。蘇雲笑道:“我已為你尋好了,你先研讀。然則,倘若時間足夠,我把那水相和土相的,也一並給你找來。”張涵點頭道好。


    是日上午蘇雲已翻出近百卷畫圖,走獸有即膜犬,有赤目旱魃;飛禽有朱鶴、有火烈鳥,爬蟲有火蟻、有油紺螳、有赤肚狼蛛;遊魚有閃電鰻、燎絲水母;花木有紫焰蘭、赤騰草、雷火樹……書案上一次十餘幅鋪張開來,與張涵一同細讀。


    寒湘子授徒之法與赤炎子截然相反。張涵自到天墨山後,寒湘子讓先從道法上起步,每日講的是對五行氣息的感應之法,哪裏像蘇雲一般,能接觸這如此海量之名師畫作。一個上午,隻十多副畫圖便看得張涵頭暈眼花,看了後幅忘了前幅。


    蘇雲沒法,隻得午間閉館後,帶張涵去西廚房胡亂吃了些飯菜,便領他回自己房中,遂展開莎草宣紙,將適才之畫,提筆全數畫了一遍,指著臨摹之作,將自己領悟之神髓一一說予張涵。張涵看著那案上的畫碟卻分了心神,打斷蘇雲:“怎麽你用的還是當年我送你的畫具,這顏料還是當年哪些?”


    蘇雲答道,畫碟子還是舊日那些,但顏料早已用完。他畫了十萬多副畫圖,哪裏還有剩的。他用那月俸銀兩,隔幾個月就托伍廚子下山采購食材時替他在外間買回常用的那些藤黃、花青、朱砂等等色料。凡間所購,自然是些尋常之物。


    張涵便奇道:“你竟未用過宗門獨有的道砂?”蘇雲搖了搖頭。


    張涵掏出一個六棱狀小盒,打開托在掌上讓蘇雲細看,隻見盒內盛裝著一種白色粉末,uu看書 uuanshu.cm隱隱見光彩流動。張涵右手在盒內一抹,方提起桌上畫筆,也未沾那畫碟上的顏料,在畫紙上隔空一抹,嘴上說道:“此乃絳紅,此乃豆綠,你且看看有何不同?”蘇雲一看,那空白紙上浮出二色,色澤明豔嬌嫩,分明是他往日用胭脂、朱砂與墨調和的絳紅,與三綠、藤黃、酞青調成的豆綠。


    當下張涵把那盒道砂塞進蘇雲手中道:“你且試試,心中想著何色,便可得到之。”


    蘇雲學那張涵之法,一試之下,卻不成功。張涵懊惱道:“是了,許是你畫靈尚未凝練成功,因而無用,難怪你師傅不曾給你這個。是我這腦袋,笨得要死!”


    蘇雲卻笑道:“那我便辛苦點自己調色好了。”


    既打了回岔子,二人便重回正題,張涵認認真真看罷那十餘幅畫作,突然道:“蘇雲,你說你看完了這如意館中一層所有之作?”


    蘇雲點頭。張涵一拍腦袋:“我現在明白赤炎子長老為何給你服用三倍丹藥了,你這天賦,若隻守在如意館裏,真真浪費了,真真可惜了。”


    蘇雲卻伸手在張涵鼻子上彈了一記,道:“浪費不浪費,可惜不可惜我不知道。隻是你再分神,便是這一個月中每日都來,你也看不完你的功課。”


    張涵摸了摸鼻頭,吐了下舌頭道:“好你小蘇子,便是比我師父還嚴格。好吧,蘇師父,雲師父,你可得再嚴厲些則個。”說罷,張涵果真一本正經地看起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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