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紫瑛帶蘇雲領了衣服和令牌,吩咐了其他執事弟子幾句便自去了。這個執事弟子極愛說話,一路上跟蘇雲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此人名叫李全,三十歲了,本是外門弟子,因早些年在外立功,特別提拔,可以在內外門兩個執事之處行走、打打下手。


    他見蘇雲與他境況相類,既不是內門弟子,又似沒背景架勢,且年紀幼小,便對蘇雲推心置腹起來,道,那紫瑛是外門執事總管,江南是內門執事總管,兩個掌門座下弟子外表都是溫柔似水,但行起事來果斷非常,雷厲風行,嘴上雖然師弟師兄的一視同仁般友愛,但要是辦事不中他們意,那責罰起來可是半點情麵不給。


    李全種種提醒,蘇雲聽得有點頭大發脹。幸而蘇雲秉性純良,心想這位多話師兄也是好意,硬著頭皮聽他嘮叨了一路。


    這天墨山外門屬於天墨山半山以下,內門則占了山麓以上。內門與外門其實隻是一道高牆分隔,高牆中央的大門,為正門,另有東西二門在高牆兩側。那正門非到重大慶典不開,因而平常弟子都走東西門出入內外門。


    再說,如意館在天墨山西南角,從司墨殿後殿過去,拐到門角,有條小路,便直通到西門,在西門,門禁弟子驗過令牌,李全便帶著蘇雲往後山行去,約莫走了兩個時辰,蘇雲走得額頭見汗,方見一片紫竹林,竹林盡頭,一幢宮殿依山而立,青石為階、白石為磚,為多邊形,圓頂。有上中下三層,百尺見方,紅門白瓦,圓頂穹蒼,頂一明珠,光彩奪目。


    兩人行近,大殿門開,一瘦老者從內而出,不是赤炎子卻又是誰?


    李全上前俯身問安後自去了,赤炎子笑吟吟地看著蘇雲道:“小蘇雲,我千辛萬苦才求得掌門讓你進內門,不用在外門煎熬,總算是給你個交代。”


    蘇雲不解,赤炎子嗬嗬一笑,牽起他的手,往殿內走去:“蘇雲啊,你在外門這數日,應該聽聞,外門弟子要進內門,要過掌門的法眼罷,其實除了掌門,長老團中任意一人都有話語權,好像那雙雙小娃子,青鸞子是誰?她可是長老團裏的老人了,論起輩分,可算是掌門的師叔,她要張口,就是掌門想要雙雙作弟子,也是不行的。”


    “想我赤炎子,雖然是掌門的師兄,可惜沒什麽本事,既不是長老團,也不是天階九段,說話沒分量……”蘇雲見他臉上有訕訕鬱悶之意,當下也不敢做聲。


    赤炎子惆悵了半響,突然老眉飛揚:“但老子好歹是監察長老,要個外門弟子做事情,還是可以的!”


    “這裏頭人情世故,你這娃娃現在也不懂的了。現在畫宗裏,拚道術本事的人多,研究畫藝的人少,畫宗畫宗,先有畫,再有道,由畫入道易,由道入畫難!外門弟子那麽多子弟,為何入內門如此艱難?皆因本末倒置!全錯了!”蘇雲見他越說越激動,一張老臉憋的通紅,忍不住拉著他的大手晃了晃。


    赤炎子瘦削的身子顫了一下,彎腰蹲在地上,看著蘇雲道:“菱花村一見,便知你小娃子是天生有畫藝天賦之人,雖然畫靈沒有屬相,但老朽我偏覺得極好!我在菱花村曾問你的話,你可還記得?”


    “記得,長老問我,畫畫之道,我要學嗎?”蘇雲答道。


    赤炎子道:“那麽,如果我告訴你,你隻能在如意館裏學畫畫,畫宗的道法有可能一輩子修習不了,你可還願意?”


    蘇雲道:“長老,我蘇雲就是為了學畫畫來的。”


    “若是你知道,這畫宗上下的權力、地位皆從這道法上來,若不修習,隻怕你日後隻能在如意館做一輩子的外門弟子,你可還願意?”


    蘇雲沉吟片刻,即道:“若能讓我在如意館學一輩子的畫,我自然願意。”


    “可是,這無權無勢的外門弟子總是受人白眼的,你若有日給其他師兄欺淩,你可會後悔?”


    蘇雲道:“若是有人欺負我,我便躲在如意館裏學畫畫好了,我既不與人爭,自然也不會後悔。”


    赤炎子臉上喜色大盛,哈哈哈哈的笑了三聲,老懷寬慰的說道:“好,好,好!老子總算沒看錯人。來,蘇雲,給老子我磕頭,磕上三個。”


    蘇雲聽聞,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赤炎子一把扶起蘇雲道:“從今後,我赤炎子便是你的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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