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應對之策,崔翎大大地鬆了口氣。


    正如蘇子畫說的,入宮朝見的禮儀繁瑣複雜,貴女們專門請了宮裏頭出來的嬤嬤教習,沒有個三五年光景,也學不地道。


    隻區區一日,四嫂就算傾囊相授,她又能學得到什麽?


    像明日這樣的場合,雖然主角是薑皇後,但貴命婦們對新麵孔一定都會留心。


    這種時候,除非驚豔出場,完美得跟蘇子畫一樣。


    否則,不會規矩和隻會半吊子的規矩,其實相差不大。


    反正她是傳言中醜陋駑鈍的癡兒呢!


    既然天生麗質難以滿足盛京貴婦們熊熊的八卦之心,那就讓她的遲鈍來撫慰她們的心靈吧!


    蘇子畫見崔翎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不由瞥了她一眼。


    她語氣中略帶幾分提醒,“明日就照我方才跟你說的去做,也不可太過。否則……”


    蘇子畫無奈地搖了搖頭,“否則日後你可要怎樣才能將話圓回來!”


    總不能一輩子都對外裝傻充愣。


    崔翎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四嫂放心,我心裏有分寸的。”


    她親昵地上前摟住蘇子畫的臂膀輕輕搖了搖,“反正明兒我跟在祖母和嫂嫂們的身後,寸步不離,行禮問好都跟你們做,這樣總不會出差錯。”


    蘇子畫笑著點了點頭。


    她看了看鍾漏,“既然你都懂,我也不說了,你若是閑著無事也可在我這裏多玩會,若是泰安院還有什麽要忙的,五弟妹也可先回去。”


    崔翎站起身來,想了想還是又坐下。


    她湊到蘇子畫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剛才我在院子裏遇到了瑀哥兒,他心情似乎有些不大好。”


    說著,她便將瑀哥兒的困惑和擔憂告訴了四嫂。


    她將話說完。略遲疑了片刻才道,“論理這些事我不該說,可瑀哥兒與我親近,我實在不忍心見他被劣仆所累,小小年紀,就要操心這些。”


    蘇子畫眼中流露出鋒芒。


    她輕輕拍了拍崔翎的手背,“這事我知道了。”


    送了崔翎出門,蘇子畫便叫過了梅蕊,“等會你去一趟外院的校場,跟瑀哥兒的師傅說一聲。叫他的功課少布置些。早半個時辰放瑀哥兒回來。”


    梅蕊跟蘇子畫久了。有些話不必多說,便也能曉得心意。


    她掩著嘴笑道,“奶奶一定是聽到了五奶奶跟哥兒說的話了,那個什麽椒鹽豬蹄。聽著就挺好吃的,哥兒一定會很高興的。隻是……”(軍旅)非欺不可


    梅蕊還是有些不解,“奶奶對哥兒分明這樣疼愛嗬護,為什麽總是對他冷著一張臉?若是您也跟五奶奶似的,常對著哥兒笑,常跟他玩,他定也會十分親近您的!”


    蘇子畫目光中透露著幾分神往。


    然而,沒過片刻,她便將眼底的情緒收住。


    她歎了口氣說道。“自古慈母多敗兒,四爺常不在家,沒有嚴父管教,我這個做母親的,若是還不嚴厲起來。對瑀哥兒也未必是件好事。”


    做母親的,哪個心裏不疼自己的孩兒?


    隻不過,袁家是將門出身,和尋常的勳貴世家不同。


    就連老太君,別看她對孫兒曾孫子那麽寵愛,但年輕時對鎮國將軍可是出了名的嚴厲。


    她現在對袁瑀要求嚴格,將來他便能多一份冷靜和自省。


    誰知慈母心,一片春暉意。


    她隻是在做自己必須去做的事罷了。


    有時候,也會心疼瑀哥兒小小年紀就像個小老頭兒一樣老氣橫秋,但她刻板嚴格的麵具已經塑成,也很難再重新恢複慈母的溫柔。


    幸好有崔翎!


    蘇子畫溫柔地笑了,她衝著梅蕊道,“叫師傅嘴緊一些,莫要讓瑀哥兒知曉是我的意思。”


    崔翎回到泰安院後,先是將蘇子畫的主意跟老太君說了一遍。


    老太君也覺得,這恐怕是沒有辦法中的唯一辦法了。


    隻是,她知曉的內幕多,心裏想得也要比蘇子畫更遠。


    便依著自己的想象,將明日有可能會發生的情形,以及薑皇後有可能發問的話,絞盡腦汁地跟崔翎預演了一遍。


    等差不多了,這才鬆了口氣說道,“凡事有我呢,也沒啥好怕的!”


    她頓了頓,忽然笑著問道,“聽說你大哥這些日子在四處幫你打聽那什麽辣椒的事?”


    崔翎小臉一紅,“祖母您知道了呀?”


    她垂著頭絞著手指,“那辣椒是唐師傅從他一個朋友處得的,數量不多,昨兒做了一次重辣的香辣豬手,就沒啦!”


    老太君故意斜眼看她,“就這麽好吃?這麽好吃你都沒有請祖母嚐嚐啊!”


    崔翎連忙說道,“用辣椒入菜是海外的番邦人的習慣,整個盛朝都沒有人這樣做過的。我也是頭一次弄,想先試試家裏人的口味,再作計較的。”


    她怕老太君多心,解釋地又快又囉嗦,“您這段時間不是身子有些微恙嗎?辣菜口味刺激,孫媳婦這也是怕您吃了對身子不好,所以才不敢貿然獻菜的!”極品都市太子


    老太君見崔翎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覺得有趣。


    她年紀大了,有時候也像個頑童。


    聽了這些解釋,反倒故意挑著眉,不依不饒起來,“是為了我好,不給我那什麽香辣豬手也就罷了。”


    她微微一頓,“但你大哥是做大事的人,每日裏事務繁忙,你叫他為了這點小佐料鞍前馬後滿盛京城地跑,還像話不像話哪!”


    崔翎張著口愣了半晌,“可……是大哥自己要幫孫媳婦打聽的呀!”


    她說完這話,又覺得不妥。


    好像將責任都推到了袁大郎身上,顯得他自己挺不務正業的一樣。


    便連忙又道,“不是,不是,是我求著大哥幫我去跑的,都是我的不是,祖母,您寬宏大量。可千萬不要怪責大哥啊,他一片仁兄之心,都是受了我的牽累!”


    袁大郎因也喜歡吃這辣味的菜色,聽說家裏的辣椒儲備不多,便主動提出要去外頭找找。


    崔翎建議他去問問唐師傅的朋友,或者找找看盛京有沒有南邊跑海回來的商客。


    她想,諾大的一個盛京城,總有識貨的人吧?


    就算沒有,也難保不會有像唐師傅的朋友那樣,因為新奇從海外帶回來許多辣椒的人。


    所以。她便也很積極地替袁大郎出謀劃策。


    這些天來。她沒有少為了辣椒的事去叨擾袁大郎。


    先是為了解決自己的口腹之欲。


    其次。她也有更深層次的需求。


    她還想跟二嫂一塊合股開一家專供辣菜的酒樓呢!


    崔翎以為這件事不怎麽麻煩,誰料到老太君竟然這樣不喜。


    她有些著急,又怕袁大郎受了自己連累,又怕自己就這樣被老太君厭棄了。


    這時。老太君卻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把將崔翎摟緊懷中,一邊樂嗬嗬地笑道,“小五媳婦,你張大眼睛咧開了小嘴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真是有趣!”


    她揉了揉崔翎的頭發,笑得更歡,“別生祖母的氣啊!祖母就是忽然想起了小時候養著的那隻小紅狐狸,那小東西緊張起來。就跟你剛才一個模樣,叫人忍不住就想逗逗看。”


    喬嬤嬤和杜嬤嬤似也被勾起了記憶。


    她們一人一嘴摻合著說道,“老太君不說還罷了,一提起還真是,怪不得我總覺得五奶奶看著麵熟。原來是像咱們小時候養著的那隻小狐狸。”


    “是啊,說到那小東西,我還記得咱們養了它好些年呢,是叫什麽來著?紅玉?紅珠?”夏有蘇杭


    老太君忙打斷了她們的話,“是紅霞!”


    她陷入了回憶和遐思,一臉追憶的表情,“因為它的皮毛彤彤紅的,像是西天火紅的晚霞,所以給它取的名。”


    崔翎在老太君的腋下晃了晃小腦袋,一臉石化的表情。


    先是嚇了個半死,以為行事不妥遭了老太君的嫌棄。


    在驚慌失措中,小的老太君隻是一時起了玩心,故意逗她玩。


    好不容易恢複了平靜的心情吧,就被老太君跟抱寵物一樣地夾在了懷裏。


    然後聽著祖母和兩位陪嫁嬤嬤你一言我一語地回憶幾十年前她們還年幼時候的往事。


    偏偏她還不敢動彈。


    因為,此刻,老太君臉上的表情溫柔得能夠滴出水來。


    她有些不忍打擾。


    過了良久,老太君終於從遐思中醒過神來,有些抱歉地撫了撫崔翎的腦袋。


    然後,她笑著說道,“若是剛才祖母逗你玩叫你不舒坦了,祖母這便有個補償,好消息,要不要聽?”


    崔翎想,能遇到這種真的將她當成孫女一樣疼愛的太婆婆,是多麽大的幸福啊。


    她哪裏會對老太君偶爾的頑皮不舒坦?


    所以,uu看書.ukansh.m 她便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祖母說的什麽話,孫媳婦怎麽會不高興?”


    不過,好消息她還是很期待的。


    老太君也不賣關子了,“唐師傅的朋友介紹了個商客給大郎認識,聽說那商客剛從海外回來,因為貪便宜運了一船辣椒回來,原本是想在盛京發一筆財的,誰料到滿京城的酒樓都不收這東西。”


    她掩嘴笑道,“那商客正發愁堆積的辣椒無處處置呢,正好遇到了你大哥,半賣半送,隻花了一點點銀錢,就全買下了。”


    一船!


    崔翎目光一亮,差一點就要跳起來。


    家裏吃用的辣椒夠用了,開辣菜酒樓的儲備也足夠了!


    甚至還有多出來的!


    她腦子轉得飛快,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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