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這麽久,忍了這麽久,他一直不曾停止過努力,可胡紛霏今天的話,卻讓他一顆心無端的陰鬱憂傷起來。


    “留在這裏,陪我一會吧。”流風帶著野火進了禦書房,直接將她摁在自己腿上,他抱著野火坐在紫紋金爪的龍椅上,眼眸微微的垂下,一絲絲的疼惜寵溺,如昔日一般,緩緩滲透出來,隻是,野火卻無法給他回應。


    “能跟我講講你我之間的事情嗎?”野火輕輕開口,卻還是帶著一絲清冷疏離。


    流風身子猛然一怔,倏忽,收緊了手臂。他垂下的視線猛然定在野火臉上,“你是不是記得什麽了?”他問,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野火搖頭,瞬間又擊碎他的希望,再次破滅的感覺是錐心的痛。


    “那你……”


    他無奈的開口,聲音沙啞顫抖。


    “我隻是不相信秦淮,我想清楚地聽到每一個人的說法,我有自己的判斷,不會人雲亦雲,我不想做個傻瓜,被真相蒙蔽。”野火看著他,認真的說著。


    突然發現,他眼底隴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霧氣氤氳迷蒙,濕潤了她的心,一瞬有種與他感同身受的感覺。


    一滴淚,落下,到了她手背上,已經涼了。


    “你哭了?”野火看著他,不可思議的開口。下一秒,卻見流風已經埋在她的肩頭,他搖著頭,長發刺撓著她的脖頸,癢癢的,卻是酸楚的感覺。


    流風恨,恨自己讓野火看到他的脆弱。他該是保護她的那個人。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怎麽會這樣?


    “你想聽我們的故事?”他說,眼底,依舊是濕潤的,他藏著自己的眼神,不讓野火看到。


    隻因,一對上她的清眸,他心底所有的話都會自動吞咽回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早就看到自己的心,所以才會越來越痛吧……


    野火看著他,點點頭。隻覺得,他的輪廓此時有些模糊,好像在夢境內,一直存在的一個人。


    她抬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指幾乎就要觸碰到他的麵頰了,卻是停住了,她不認識他的,不是嗎?


    流風的心,再次一沉,他寬厚的手掌包住了野火的小手,掌心中,那一道厚厚的繭子,輕輕的刺痛了她的手背,倏忽間潛入心底。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朗潤澤,淺淺的流入她耳中,


    他說,“我第一次親你,是在淮閣的外麵,那天,我完全輕敵了,我被你弄傷了,現在,肩膀那裏還有一道傷疤,但是,從那天開始,你整個人,也就跟這傷疤一樣徹底的留在我心裏了。


    我在大街上看到你,你很威風的教訓那個青樓小官,可是你的眼神和舉止,卻讓人覺得你那麽無辜純良,我一邊看著,一邊著了魔,明明知道你很會偽裝,可是我還是想要走進你心底,我出手相助,幫了你,你很冷漠,沒有多少感激的話。那一刻,我挺失落的。


    後來,我們一次次的相逢,桃花樹下,我知道你在看我,我站在那裏,即使不看你……心,也早就跳到你的身邊了。那時候我慢慢發現,你早已隨風潛入我心底了……你不知道,但是我很堅定。


    玲瓏大賽上,你是最耀眼的,無人能及。那首簡單的曲子是我此生聽過的最美妙動聽的曲子了,我一直想著,能親口聽你唱給我一個人聽。後來,胡紛霏讓我們成親,我除了震驚,隻有喜悅。雖然,這種喜悅隻能埋藏在我的心底。我一早就清楚,我的愛不能暴露在陽光下,隻能藏著,在心底,最深,最重要得地方。


    野火……我看不穿你的魂魄,也猜不透你眼底的深沉含義,但是我就是愛上你了,你說,是被什麽蠱惑了呢?我像現在這樣抱著你,卻觸摸不到你的心,我卻不後悔,一直等著,可是今天我怕了……你會不會永遠都不記得我……”


    流風停下來,瞳孔的顏色越來越深,他的痛苦在麵容上湮滅,仿似輕輕的觸摸,就會灰分湮滅。


    野火的心,在此刻,撲通撲通跳的劇烈,掙紮著,被他抱著,他們四目交織,滿眼光華,一眼之間,仿佛盛放的桃花開出之後,靜靜地等待結出怎樣的果實。


    “野火……別再折磨我了,快點醒來吧……”流風觸摸她的麵頰,輕輕的,帶著割舍不掉的在意。


    “當我看到你在樹下蕩著秋千,你在別人懷中綻放歡顏,我真的承受不住這打擊。快點醒來,我真的撐不住了……”他慢慢的將腦袋埋在野火麵頰上,很累,很痛。


    在說完那些話後,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樣,好像一回首,便是百年去……越是拚命想要抓住什麽越是握不住……


    “我們之間,曾經……深愛?”野火淡淡的吐出這句話,心,竟也是跟著她自己的聲音飄忽了一下。


    “是。”流風很肯定。


    “我失去了記憶,不記得你了。”


    “是。”他仍舊回答的很肯定。“那我為什麽會記得三哥?雖然沒有具體的相處,但卻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呢?如果我們彼此深愛,我為什麽不記得你?”野火的聲音很輕,卻比重鼓捶過還要痛的感覺。


    流風輕輕的觸摸她的麵頰,低聲道,“是不是我以前做的還不夠好?”他的聲音,帶著心碎的愧疚。


    “我失去你的消息前,我們吵了一架,也許,你還怪著我呢!是不是?”流風低聲問著,輕輕歎口氣,手臂,收的更緊。


    野火微微一愣,吵了一架?他們之間會有什麽問題?


    “野火,我說了這麽多,是不是給你造成負擔了?”流風低聲問著野火。


    “我隻是不懂……越來越不懂。”野火實話實說。


    剛剛,慕容流風的話有一瞬觸碰到她的心底,但這種感覺卻很怪異,明明不存在的記憶,卻被他在那一刻喚醒了朦朧的感知,可是,卻根本又什麽都不存在。


    流風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抱著野火,先前說的那些,將他掏空了,他現在,很無力的感覺。


    “那個驚雲,是真的死了嗎?”野火突然想起先前瘋癲一般的胡紛霏。還有她詛咒慕容流風的那些胡。


    流風身子一滯,抬手,冰潤的手指落在她的唇瓣上。


    “這個不用你擔心。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可以麵對。”流風說著,慢慢鬆開自己的手臂,深諳的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有人來了。


    來人是秦淮,他剛剛到了院子裏,慕容流風就能感覺出他獨有的壓迫氣息。


    他不動聲色的鬆開野火,不想讓她看到秦淮。既然野火對秦淮存了懷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野火,我讓人送你回去,從後門走。”慕容流風說著已經叫來了暗衛,拉起野火後,自己也跟著站起身。


    懷裏一空,頓時有冷風灌了進來。


    “去吧。”慕容流風縱有不舍,也知道,野火如今在秦狩那裏,其實是安全的。


    “知道了。”野火微怔,雖然不明白慕容流風為何突然如此大的轉變,但她向來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有些事,到了適合的時機,自然會有一個答案。


    看著她嬌俏的身影走出自己的視線,慕容流風的視線一點點的變得冰涼。


    回過神來,秦淮那壓迫修長的身軀已經到了門口。


    “讓他進來。”慕容流風的聲音徒然就冷了下來,如玉俊逸的容顏也覆滿了寒霜和冷嘲。


    秦淮負手步入,早已有黑梟暗衛給他推開了房門。進來後,他銳利的視線快速掃了眼屋子,屋內,有她的氣息,卻是不見她的人。


    秦淮眼底快速抹去一抹妒色。


    “慕容流風,我們該談談交易了。”秦淮自顧坐下,修生的紫色長衫內襯竟是明黃色的龍紋圖案,寬大的袖口繡著龍翱祥雲的圖案,莫說秦淮的身份是個丞相,就是皇親國戚也不敢如此穿著。


    慕容流風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秦丞相,你在朕的麵前,一不用下跪,二可以帶著暗衛,三可以穿著金色,你還有什麽要跟朕談的?”慕容流風的聲音不唔嘲諷冷蔑。


    秦淮微微闔上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繼而,他緩緩睜開那神若寒潭的瞳仁,一抹琉璃流光絲絲流淌,他把玩著手中的翠色玉扳指,眼神隨著扳指微微的波動著,那顆深藏的心,卻是靜若止水。


    他習慣將一切都運籌帷幄在心底。


    不過,這些年來的殺伐爭鬥,他身邊也有一個無法掌控的例外。便是野火。


    秦淮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一月之內,拿下西涼國。”秦淮語氣看似隨意輕鬆,不過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他微微勾起唇角,輕抿的唇,透著不容拒絕的氣息。


    慕容流風愣了下,旋即恢複正常。


    “一個月?你是想我地宮暗衛跟西涼的軍隊同歸於盡?然後你的黑梟暗衛軍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掌控南壤國嗎?”慕容流風毫不客氣的說出秦淮的心思,一張俊顏冷若寒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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