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腳步聲一頓,繼而冷靜的開口,“八小姐,老爺有請。”榮華那蒼老卻低沉的聲音平靜的響起。


    躺椅上的野火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幽然睜開眼眸,一瞬琉璃光的華彩閃過,榮華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毛,八小姐的氣場與老爺何其相似啊,她會不是老爺的女兒嗎?


    野火隻是淡淡的掃了榮華一眼,他是秦天霖的管家,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爹找我何事?”


    “榮華不知。”


    “你就是知道也不會說的。”野火淡淡一笑,有一絲冷嘲的語氣明明很輕,卻讓榮華有一分莫名的緊張,這八小姐豈止是跟從前不同,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榮華垂下眸子,聰明的選擇沉默。他是來傳達老爺的意思,隻在觀察,不在試探。


    野火從躺椅上坐起,拿過一旁盤中的魚餌,動作優美的灑在身前的荷花池中,她看似隨意的開口,“你回去告訴我爹,我是不會放棄參加淩瓏大賽決賽的,賀蘭瑾怎麽對付我的人,他也看到了。我是不會放過賀蘭瑾的,後天的淩瓏大賽,如果他這個做爹的不幫我的話,那麽我可就自己動手了。你讓他看著辦吧。”


    野火說完從容的轉身,在榮華臉上沒看到任何情緒後,野火不覺撇撇嘴,饒有興趣的走到榮華身邊,盯著他那張滄桑沉著的麵孔好奇的問道,


    “榮華管家,你在秦家多少時間了?”


    榮華一愣,旋即冷靜的回道,“榮華伺候老爺已經三十年了。”


    野火聽了,明媚的眸子驀然一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這秦宅的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呢!看榮華管家這張臉,竟是一年老去三年,歲月侵蝕如此厲害,讓外人還以為我秦宅連百歲老人都用!話說,我還以為榮華管家好退休了呢。”


    野火說完,在榮華有些抽搐的麵容上,揚長而去。


    榮華稍後吐出一口濁氣,他在秦宅三十年,一直跟在秦天霖身邊,順風順水,盡心盡責,何時被人這麽奚落過?


    不過這個八小姐倒是有句話說對了,這秦宅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兩日後,淩瓏大賽終於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決賽的評判換成了秦天霖跟秦淮和秦胤。


    秦狩的魅影無痕有事不能前來,驚雲跟白染也被黑閣的事情絆住了,野火對於眼前的狀況,冥冥中覺得是有人暗中操作了什麽。


    她不動聲色的帶著飄飄低調的出現在決賽場地。


    飄飄的身子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不過這幾天一直靜養在狩園,野火沒有讓她回野園,自然是有她的安排。


    飄飄拉著野火有些膽怯看著四周,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小姐,我從來都沒見識過這麽大的場麵,我好緊張啊,我的眼皮一直跳一直跳的,你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放心吧,左眼跳,桃花開。”野火隨意的開口,低聲安慰著飄飄。


    飄飄一愣,旋即哭喪著一張臉道,“那要是右眼跳呢?”


    “右眼跳那是菊花開。”野火淡淡的開口,瞥了眼飄飄瞬間慘白的臉,忍住沒笑出來。


    飄飄知道小姐是消遣她,不過經過小姐一番玩笑,飄飄緊張的心情也緩和了不少,她握住野火的手,很有力量的說道,“小姐,你放心!我這次絕對不會給你丟人的!”


    “喲,我可是從來不知道,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也能說出如此豪言壯語,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是不是啊?”野火正想著說什麽,一道尖銳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不用回頭野火也知道來人是楊媚怡。


    看來,幾天前的那場教訓並沒有讓她長多少腦子,剛剛緩過來就不知死活的要找她麻煩嗎?


    野火沒有回頭,隻是自然地替飄飄整理了下衣服,輕然道,“飄飄,你要記住,你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更何況還是穿破鞋的,這就好比啊,你放個屁都比那人嘴裏說出來的話香,你就是七天不洗腳,也比那人的臉兒白,這場決賽,於你而言,隻要是參加就是贏了,懂嗎?”


    野火說完,從容的拉起飄飄,在一眾圍觀看熱鬧的下人嗤笑聲中,昂首走向台子。


    楊媚怡大力的攪著手中的帕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剛想要回頭吩咐趙嬤嬤什麽,卻忽然記起趙嬤嬤已經死了。楊媚怡一張臉,再次煞白無光。


    台子一側的秦天霖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旁人沒覺出什麽,可榮華卻明白老爺是被八小姐那些話給嗆住了。八小姐說楊媚怡是破鞋,那麽老爺是什麽?


    秦天霖身旁,秦淮優雅的端起白玉杯子,輕輕唾飲杯中清茶,一絲淺笑,在唇邊淺淺的暈開,剛剛走到台子上的賀蘭瑾見他如此模樣,心底狠狠地縮了一下。


    野火此刻已經帶著飄飄走上了台子,楊媚怡緊隨其後,站在了野火身邊,賀蘭瑾站在最後麵,觀察著眾人。


    這時候,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花粉香味彌散開來,那味道有些熟悉,卻又不是一種單純的味道。


    野火沒說什麽,讓飄飄站在自己身後,她扭頭看了楊媚怡一眼,見她臉色愈發的難看,不覺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此時,參加決賽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走了上來,野火垂著眸子,靜靜等待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忽然,她身邊的楊媚怡捂著胸口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緊跟著,身體瞬間緊繃起來,好像抽筋一樣的扭動了幾下,撲通一聲,楊媚怡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一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一時間,現場下人亂作一團!


    秦胤率先站起來衝到跟前,小心的觀察楊媚怡的反應。


    秦淮穩穩地放下杯子,視線落在野火身上,眼底,有一絲淩厲的試探,秦天霖則是冷眼看著,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哎呀,姨娘這是幽蘭花跟米草花混合花粉過敏了,這是要出人命的!”楊媚怡身邊的貼身丫鬟嗷的一聲尖叫起來,眾人一驚,均是明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時候,那丫鬟鼻子尖的嗅了嗅,繼而猛的扭頭指向野火,“哎呀,是八小姐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有混合的花粉!”那丫鬟的尖叫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野火身上。


    野火表情一頓,繼而茫然的看著眾人。


    楊媚怡的丫鬟話將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野火身上,一旁的秦胤頓時冷下臉來,一把將那丫鬟提了起來。


    “你這個不長眼的狗奴婢,別亂說話!”秦胤眼中閃著殺氣,那冷到骨子裏的神情讓丫鬟瑟瑟的打著寒戰。


    “嗚嗚……五少爺,我沒亂說,這秦宅的人都知道姨娘對這兩種混合起來的花粉過敏,姨娘三年前接觸了一次,治了一個月才醒來,差點香消玉殞了,我伺候姨娘五年了,對這個味道很熟悉。”那丫鬟顫抖著開口,看她的神情並不像是說謊。


    秦胤頓了一下,將丫鬟甩在地上,轉而看向野火。


    “你剛才接觸了什麽人沒有?有沒有特殊的情況發生?”秦胤關切的看著野火,他不相信野火會害楊媚怡,秦胤的話語擺明了是提醒野火,是不是著了什麽人的道了。


    野火此時睜著無辜的眼睛,搖搖頭,一言不發。那神情,有點像是被嚇到了。


    秦胤見此,愈發的迷惑。


    這時候,楊媚怡的丫鬟再次眼尖的指著野火胸前,“味道好像是從那個荷包裏麵散發出來的!”丫鬟說完,眾人但見野火衣襟內有一個粉色的荷包,露出了一角。


    “野火,把那個給我。”秦胤皺著眉頭對野火開口。


    野火身子立刻後退一步,護住胸口搖搖頭。她如此模樣,秦胤心底登時咯噔一下,難道她真的是?不會的……


    秦胤迷惑的看著野火。


    這時候,伺候楊媚怡的那個丫鬟已經一步跳了起來,顧不得野火小姐的身份,蹭的一下拽出了那個荷包,她絕對相信,這個荷包上有問題。


    “你找死!”秦胤見此,怒吼一聲,卻見那丫鬟手腳極其利索的將那荷包裏麵的東西抖落了出來,空氣中登時彌散出一股複雜的花香味道。


    秦胤皺眉,臉色鐵青,他已經看到了荷包內抖落出來的除了花粉,還有那兩種花的花瓣。


    此時,台子的另一側,秦淮周身再次釋放出那駭人的氣場,他微微昂頭看著台上的野火,她的神情很無辜,搖頭說著那不是她的荷包,而那丫鬟卻是舉著證據要秦胤給楊媚怡主持公道。而秦宅的大夫也在此刻趕了過來,將楊媚怡抬了下去。


    秦淮見一旁的秦天霖緩緩起身,不覺也慢慢站了起來,他心中冷歎,這出戲,又是誰的主意?好像是對秦天霖沒有一點好處!


    看著台上有些無助且委屈連連的野火,秦淮的心,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的感覺。


    他微眯著眸子,眼底的深沉有增無減,周身湧動的尊貴霸氣之中,竟是添了一份憐惜,不管他此刻的憐惜是為了做給賀蘭瑾看,還是真的無意流露了,當野火看到他的這個表情時,她的眼波柔柔的暈開,竟是噙著一絲期待的看向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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