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終於見到了四小姐。


    一位大師從廣州追了四千裏路到京城,就為了見筆友。


    “有點感人。”葉文初抖了抖眉,圓智也道,“貧僧也覺得很感人。”


    這一次,葉文初的兩條眉毛一起抖了,她問他:“冒昧問一句,如果你到京城後,而我又走了,你打算怎麽辦?”


    圓智想也不想的回答她。


    “繼續追啊,反正貧僧也沒什麽事做。”


    葉文初無語。


    八角一臉的吃驚:“那你往後人生的目的,就是追著我家小姐了唄?”


    圓智非常認真地道:“未嚐不可。”


    這一次,所有人瞠目結舌。


    田雨問他吃飯了沒有,圓智說沒有,田雨給他買了饅頭。


    在這個買饅頭的過程中,順安康裏所有人,坐著的、蹲著的、站著的……都維持著不變,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都放空了。


    田雨抱著六個饅頭回來,打破了順安康的空洞。


    “謝謝。我給你開光報答你。”圓智摁著田雨的腦袋,念念有詞了一會兒,然後坦然地開始吃。


    他吃的過程中,順安康又恢複到放空的狀態,這次,連田雨也加入了。


    葉文初把椅子騰過去,靠著聞玉坐著,師兄妹一臉的愁苦。


    “師兄。”


    “嗯?”


    “我是不是惹著什麽東西了?”


    葉文初解釋,她不是針對佛,她純粹是針對圓智。


    “誰讓你往龍虎山寫信的?”聞玉哭笑不得,“惹著事兒。”


    聞玉一說,提醒葉文初了,她問圓智:“你一個和尚,為什麽在龍虎山,道士能容你?”


    圓智正伸著脖子,等待饅頭自己滑下去,過了一會兒他沒成功,轉過來灌了一口水,才道:“我本來想當道士,但他們不收我,於是我一氣之下,就出家了。”


    “佛家就收你了?”葉文初問他。


    圓智點頭:“佛家心善,慈悲為懷。”又小聲道,“道士不行!”


    原來是沒進過廟,才出家的,那有什麽資格給田雨開光?


    順安康裏又放空了。


    圓智繼續吃第六個饅頭。


    門口,袁為民下轎子進來,葉文初衝著袁為民揮了揮手:“袁閣老,吃飯了嗎?”


    “沒有。”袁閣老還是不喜歡葉文初,原因在於,第一次見麵不愉快,但他對聞玉的印象是好的。


    袁閣老去後麵病房針灸。


    圓智將饅頭吃完了,葉文初問他:“那你準備在京城找廟宇掛單落腳嗎?”


    “我是有這個打算,但想和四小姐結交一番,續一續緣分。”圓智問她,“你家房間多嗎?”


    葉文初看著他的包袱。


    “我有些本事,出家前我是讀書人,但由於屢考不第,於是就心灰意冷。”


    “你考的什麽?”葉文初他問題,難道是考進士,看他樣子也就三十左右,那也是很厲害的了。


    圓智非常坦蕩地回她:“秀才!”


    葉文初:“!”


    不是她看不上秀才,真不是。


    “正好,我現在要去廟裏,咱們一起順路。”葉文初送客了,圓智不覺得她是送客,“好啊,我和你一起。”


    然後他將他的包袱,推到牆角放好,並和田雨打了個招呼,請他代為保管,就很高興地跟著葉文初準備出門。


    “四小姐,”圓智跟著葉文初,“本朝重佛,京城附近有大小廟宇十六座,你準備去哪家?”


    葉文初驚訝地看著他:“十六座?”


    “對!我進城的時候打聽過了。”圓智說著,和路過的一位嬸子施禮,嬸子信佛,並對他非常客氣,甚至因此看葉文初的眼神都帶著一絲和善。


    就類似於,被和尚認同的人,不可能是壞人。


    圓智又在給嬸子開光了。


    葉文初居然生出了與有榮焉的感覺,她說不定可以靠著圓智,在京城扭轉局勢,得到一個人人稱頌的好名聲。


    “你為什麽要給別人開光,這行為得到佛家認同了嗎?”葉文初問他。


    “施主自己認同就可以了。”圓智意味深長地對葉文初道,“信教,重要是自己的認同。”


    說著,他給葉文初挑了個眉。


    “真有哲理。你想住哪個廟宇?”


    圓智堅持說他想住葉文初家裏,隨便什麽房間,大小都可以。


    他還可以自己養自己,並不給她添負擔。


    “貧僧純粹是珍惜緣分。”圓智道,“真的!”


    葉文初去了最近的一座名叫“一循寺”的廟宇,廟門不大香火也不盛,供奉的是地藏菩薩。


    馬玲和八角跟在後麵,覺得今天是神奇的一天,早上遇到了劉紅台,中午遇到了圓智。


    葉文初問廟中住持,關於蓮花的事以及蓮花相關陣的問題。


    “蓮花陣?”主持想了想,搖頭道,“本朝佛不講陣,這是道家的東西。”


    葉文初道:“可九、八十一、一百零八以及蓮花,不是佛教相關嗎?”


    住持說是,但他也不明白,蓮花陣是什麽。


    “打擾了。”葉文初看了一眼圓智,繼續問住持,“您這裏接受掛單的和尚嗎?把他留您這裏?”


    住持看了一眼圓智,非常嫌棄地搖了搖頭。


    “對不住,不接受。”


    葉文初不得不帶著圓智出來。


    出了廟門,圓智跟著葉文初,好奇地問道:“有緣人,你剛才說那什麽蓮花陣,在哪裏?”


    葉文初看著他。


    “貧僧感興趣,你帶貧僧去看看!”圓智道,“如若我能幫您解決這個難題,您是不是能留貧僧在家住?”


    “先去了再說。”葉文初就帶著圓智去了城北的蓮花莊。


    圓智到了以後看了很久也覺得很奇怪:“貧僧覺得這個陣不正宗,有點邪門。”


    “怎麽說?”葉文初問他。


    圓智道:“如若是超度往生,建了池塘,蓮花就不該養在缸裏。”


    “往生便要吸天地之靈氣,缸裏可吸不到。”


    “他們的解釋,是供人觀賞,也或許是掩人耳目。”葉文初若有所思。


    圓智圍著劉家的宅子走了一圈,回來和葉文初道:“你知道古話本裏有一位蓮花童子的傳說嗎?”


    葉文初點了點頭。


    本朝有蓮花童子的傳說,大意是有一點像哪吒,但又有區別。


    相傳一對夫妻喪子後,誠心再求一子,但求佛十年一直無果,後經高僧指點,養一捧蓮,以心血供養,九九八十一天後,蓮花便會開花,再九九八十一天,蓮花就會結果,再九九八十一天,果熟育一胎,再九九八十一天,胎熟落地,那孩子就是夫妻的孩子。


    孩子出生後,身體欠佳,夫妻二人經曆種種養育的艱辛,終於將孩子養大。


    好在那孩子聰明孝順,成為了名垂青史的丞相。


    “但蓮花童子隻養一捧,生則有胎,死則斷念。”圓智摸著胡須的下巴,道,“可這裏整整有二百一十六捧蓮花。”


    “那、那他們用誰的心血養?”八角驚呼道。


    圓智也很驚愕:“什麽?心血養?”


    “蓮花童子不就是父母心血養育成的?”八角道,“這裏的花呢?”


    圓智搖了搖頭:“你這說法,有點可怖,徹底打亂了貧僧的思路。”


    “你這思路怎麽斷?這不是明擺著的?”八角道。


    葉文初站在缸前,心頭有什麽想法,一點點成形,但依舊有一塊缺失了,像一個拚圖,她得去找出來,並將這圖拚起來。


    “我要回去看看經書。”


    她負手往回走,回家去了。


    圓智跟著她,向她繼續吹捧自己,說他頗有些本事,雖沒有正式在廟中修行,但他悟性很高,所有佛經都讀完了。


    晚上,圓智給她全家人開光了。


    郭氏熱情地給圓智安排了房間。


    圓智強調說,做買賣的人家,有和尚在能掙錢,並會一帆風順財源滾滾。


    葉老太爺隻相信自己以及真本事,但葉濤和郭氏相信他。


    葉文初讓乘風給她找佛經回來,讓圓智陪著她,連夜看經書。


    圓智為了留下來,非常地努力,給大家講解佛經。


    “所以說,並沒有什麽陣法存在。”葉文初道。


    是有人根據一些基礎的東西,製造了一個不知道有什麽目的的陣法出來。


    如果蓮花童子是孕育新生命,那麽這個蓮花陣是什麽目的?


    第二天早上,大家被乘風喊醒,他喊道:“四小姐,府衙抓到永子了。”


    葉文初很驚訝,府衙辦事效率這麽高,這才第三天:“審了嗎?”


    乘風搖頭:“早上帶回來的,我估計等會兒他們就會審。”


    “聽說人在大興找到的,身體不好,大約是得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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