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在慈寧宮外等著趙素。


    看到她出來,立刻迎上去:“皇上方才差人在找姑娘呢,怎麽著,咱們過去嗎?”


    “走吧走吧。”


    趙素一揮手,下了階梯。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總得交差的。


    到了乾清門下,她接過紙筒進了殿。


    皇帝已經更過衣了,一身寬鬆常服套著,坐在榻上打盹。


    趙素撩開簾子,看了眼後喚了聲:“皇上?”


    皇帝沒答話,趙素猜想他鬧騰一天累了,睡著了,便輕手輕腳走進去,把紙筒悄悄地放在炕桌上。


    桌上放著他的扇子,兩碟果子,一碟點心,還有半盞茶,茶的旁邊就是他擱在那兒的右手,指甲剪得幹淨整齊,幾個小月牙兒忒地醒目,竟然還挺愛幹淨。趙素又瞅了兩眼他低垂的睫毛和挺直的鼻子,以及支在下巴上擋住了半張嘴的左手——這姿勢都像是特意調整出來的似的,各個角度都像明星古風大片。


    趙素躡手躡腳地往外退。


    身後忽然有聲音:“上哪兒去?”


    她連忙頓住,回頭一看,皇帝已經睜開眼,並且坐直了。


    “您沒睡著呢?”


    她隻得又返回去,回到他身前站著。


    “你見過哪個當皇帝的,睡著了跟前還不留人麽?”


    “沒見過,我統共也隻見過您這一位皇帝。”


    “還挺老實。”皇帝來拿扇子,看到旁邊的紙筒,問道:“這是什麽?”


    趙素頗有些心虛,接了過來道:“這就是給您的壽禮。”


    “壽禮?”


    看到他眯起來的雙眼,趙素立刻又道:“是我親手給您做的紙鳶。”說完她把紙鳶掏出來給他。


    皇帝聽到這聲“親手做的”,臉色稍霽,隻是把紙筒接過來,臉上還存著狐疑:“你會做?”


    “本來不會,但是我為了親手做出來,特意去學了,學了整整一個晚上呢!”


    東西是不值錢,但是她得把做的過程強調出來啊,不然哪裏顯得出她的誠意?


    皇帝把紙鳶拿出來,左右看了一下,在趙素示意下把它打開,一隻手臂那麽長的展翅蒼鷹就呈現了出來,整支鷹呈麻灰色,一邊翅膀上寫著一句祝壽詞,另一邊上寫著一著詩。詩和詞一看就知道不是原創,但是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卻很明顯。


    趙素看他的注意力放在字跡上,連忙說道:“您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看這風箏還可以收攏的呢。雖然比不上店裏賣的,但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


    皇帝拿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真是你做的?”


    “那還有假?屬下也不敢欺君啊。不信您看我這手——”她把手指伸過來,“上麵的豁口全是被竹篾刮傷的!”


    那白嫩嫩的手指頭上,還真有幾道印子。就是淺得不仔細都看不出來。


    皇帝挑眉:“這麽一說,倒確實比送石頭上點心。”


    趙素心下一鬆:“那您這是認可了麽?”


    皇帝拿著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放起來。”


    “能放,我試過的!您要是不信,去放放就知道了!”


    “好主意。”皇帝仔細看著紙鳶上的字,“改明兒準備好侍駕。”


    意思就是這壽禮送到位了?


    趙素一陣高興:“那我可以回府了嗎?”


    “去吧。”


    皇帝把玩著紙鳶,頭也沒抬。


    ……


    趙素在兩宮之間來回這麽一趟的工夫,宮門口還有沒散盡的朝臣官眷。


    靖南侯府一行卻是在前幾個中出宮的,餘青潼一回到府,便迫不及待地朝餘青萍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趙素回府洗個澡睡了個覺出來的工夫,花想容就把街頭的傳聞帶回來了:“不知怎地,這一下晌的工夫,好多人都在說何婉瑜是被餘青萍給陷害的,何家眼下開始有動靜出來了,說是何敏鴻親自帶人上街,去找這些散播傳言的人求證。


    “另一邊,好像靖南侯府也收到風聲了,眼下正大門緊閉,沒有人出來。在外的幾個公子也被喊回去了。”


    趙素一聽就知道這是餘青潼已經下手了,也是異母同父的親姐妹,為了整死對方,連半點情份也不顧了,果然夠狠的。再一想,便跟花想容道:“把那婦人放到伍修平的家門口去吧。”


    見過那婦人的隻有何婉瑜與伍修平,何家人多,目標太大,放伍家門口,不那麽引人注意,而伍修平看到那婦人,是一定會把她送到何家去為自己作證的,隻要作為人證的婦人到了何家手上,何縱自然會跟餘家死磕。


    雖然親自把人交給何縱還能得個人情,但趙素不想使事情變複雜,就這麽著吧。


    “記得親眼看到伍修平把人送到何家去之後你再走。”


    留下這句話之後她就去了廚房。


    晌午的宮宴她壓根就沒吃飽,這會兒也到了飯點,不得犒勞犒勞自己?


    慶雲侯府傳來了誘人的食物香的時候,伍修平已經發現了家門口的、令何伍兩家都遍尋不見的婦人。


    他激動得大嘶三聲,而後便與其母何氏押著婦人到了何家!


    何敏鴻正自街頭追查傳言回來,聽完伍修平的述說,當即稟報何縱,又傳何婉瑜出來認人。


    何婉瑜一見這婦人,便如瘋了一般地撲上去撕咬,好幾個丫鬟上前才把她拉開!


    如此,伍修平的通篇說辭就有了可信度,何縱二話不說,當即又押著這婦人去敲靖南侯府的大門!


    婦人原本還負隅頑抗,可當看到跪趴在侯府的石磚地上麵如死灰的餘青萍,以及隨後被何敏鴻押過來的油紙鋪掌櫃,頓時知道再死守下去也毫無意義。


    隨著婦人坦陳經過,靖南侯府的喧囂再也沒有停下來過。


    何家人出來後,便直奔向順天府擊鼓喊冤。順天府衙門連夜開堂,那驚堂木響得連靖南侯這個威武大將連心肝脾肺也一起顫抖起來……


    不時碾過石板路的馬車聲響鬧醒了沿途的雞犬,羅府內,羅嫣如披衣站在廡廊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


    母親羅夫人來到她身邊:“怎麽了?睡不著?”


    羅嫣如收回目光,眉間凝有一絲薄愁:“咱們搬回京師,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事在人為。”羅夫人說完,看向女兒,“進屋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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