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年他害得小表妹跌破了鼻尖,他就處於表妹的鎮壓之下,隔著大江大河,一封信也能讓他膽戰心驚、煎熬好幾個月,更別提當麵震懾了。


    可是王均在外不停敲門。


    李菡瑤眼珠一轉,怒喝道:“敲什麽?!我替表少爺看看腿傷,你也不放心,也要在旁監視?幹脆把我們殺了算了!何必惺惺作態,軟刀子磨人?”


    王均:“……”


    好厲害!


    他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厲害的姑娘,誰見了他不是溫溫柔柔的、含羞帶怯的?


    敲是不敢再敲了。


    他就站在外麵等。


    也沒等太久,很快小丫鬟出來了,依然板著臉,眼神冷得凍死人,把房門“砰”一聲關上,雙手攏在廣袖中,交叉擱在身前,看也不看王均,就朝外走去,徑直出了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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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均心想這下得罪狠了,忙追出來,在院子裏吩咐丫鬟不許打攪江少爺歇息,然後攆出院子。


    “觀棋姐姐,等等我。”


    前麵,那白衣女子慢慢走著,仿佛心情很糟,也不回王壑的東院,而是朝角門走去。


    那角門,通向跨院。


    這是往花園去的方向。


    王均快步跟上,歉意道:“觀棋姐姐,你別生氣。剛才,小弟並非想進去監視你們才敲門,而是想進去陪姐姐,以免姐姐跟江少爺獨處一室,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找姐姐的麻煩。哥哥要我照顧姐姐,我不能不盡心……”


    他反複解釋,少女隻是不理。


    王均也不要她理自己,隻要她別像剛才那樣做河東獅子吼就行。因見她鬱鬱不樂,主動道:“我帶姐姐去假山那逛逛吧。那裏有哥哥小時候布置的機關,下麵有個密室,哥哥小時候常在裏麵玩的。姐姐不妨去試試手。”


    他想,橫豎那處密室已經被龍禁衛發現,又破解了,是哥哥丟棄不要的,就讓她去練練手;破了機關,再下密室逛一圈,哥哥也差不多就回來了。


    想罷,便帶她朝假山走去。


    再說皇宮內,王壑正與重臣商議政務,六部官員都將本部的問題擬了奏折,都壓到了王壑的麵前,要他解決,或者拿出主張來。其中:


    禮部就登基大典及大典衍生事宜請奏新君。


    戶部空虛,盯上了安國的戰爭賠款。


    吏部提出新朝新氣象,要重新製定官員選拔製度,並擬出許多的官場空缺——都是在皇城兵變中喪生的官員,急需朝廷補缺,否則影響朝政運行。


    工部就乾元殿和玄武關的重建事宜請奏新君。


    刑部擬出一批獲罪官員名單,除了凶殺和貪汙瀆職外,有許多罪行都牽扯到前朝,須新皇處置。


    兵部請奏軍隊建製改革,總不能還跟前朝一樣吧?


    這些事既繁雜又急迫,奏本的官員說的口幹舌燥,互相爭論的麵紅耳赤,王壑卻毫不焦躁,靜靜地聽著呈奏,有時插上一兩句,能即刻解決的,當場給出處理旨意;一時解決不了的,也點出關鍵,指明方向。


    譬如這幾項,王壑明確指示:


    關於安皇,囚禁在原仁王府。


    關於前朝宗祠,將太廟中供奉的前朝秦氏皇族所有先帝先後的牌位都挪到原仁親王府的秦氏宗祠中,繼續享受秦氏子孫香火,任何人不得褻瀆。


    ……


    臣子們精神大振:原本毫無頭緒的,現在都理清了頭緒;原本擔驚受怕的,現在也有了主心骨。原本抱著明哲保身態度的,現在也敢開口諫言了;原本想投機取巧的,麵對王壑如此清明睿智,也收起了小心思……


    因此,議論越來越熱烈。


    但謝耀輝總覺得,坐在上首的未來新君有些走神,仿佛心不在焉,看似目光炯炯、神情專注,其實一心二用:一半用來聽臣子的奏本,一半不知飄哪去了。


    這感覺很玄妙,說不明白。


    一條條議下來,快掌燈時分,又繞到江南問題上,因為江南不收複,天下便不能統一。


    因此,眾臣紛紛開口:有攻擊李菡瑤的,說若不剿滅此女,將來必成心腹大患;有委婉諫言的,提醒王壑,野心昭昭的李菡瑤和一片丹心的梁大人不可相提並論,請他莫要被表象所蒙蔽;最後扯出小丫鬟觀棋。


    謝耀輝心一動,留心王壑的反應,就見那沉靜的眼神忽然起了波瀾,動蕩起來。他由此斷定,之前王壑是真的走神了,在想那個留在王府的小丫鬟。


    這令他憂心不已。


    這時,忽有禁軍來回稟,說王府有人進宮找王壑。


    王壑急道:“傳!”


    來人是王壑的叔叔王亢,說王均和李菡瑤的丫鬟觀棋不見了,江如波也不見了。


    王壑霍然起身,驚疑不定。


    “什麽?!”


    重臣靜了一會,緊跟著便轟然炸開:


    “定是逃走了!”


    “把二少爺也擄走了。”


    “此女好生狡猾。”


    “她不過是憑借主上對她的寵愛,否則她再狡猾也沒機會。可惡!竟辜負主上一片真情!”


    ……


    謝耀輝見王壑臉上震驚不似作假,忙道:“請主上即刻出宮回府,召集相關人等審問,再下令京城戒嚴、關閉城門,派人搜拿逃犯。微臣不才,願隨主上去王府尋找線索。”


    王壑道:“準!”


    他當即宣布散朝,帶著謝耀輝等人匆匆趕回王府。


    此刻,王府亂哄哄的,許多人打著燈籠火把尋找二少爺,王壑的祖父王諫正審問伺候的下人。


    王壑直衝進來,扶住祖父的胳膊,先對他臉上仔細望了一望,見他氣色還好,放下心來,才問:“二弟在何處不見的?跟二弟的人呢,可都問過了?”


    王諫見他滿眼急色,忙安慰道:“均哥兒和那丫頭應該在假山密室內。這裏無人能破機關,故而去叫你。就是江二少爺無故消失,可疑的很……”


    王壑詫異問:“大姐呢?”


    假山那所密室,因去年被廢帝派人破開,皇城兵變後,他重新叫人修整了,又添加了些機關,作為族中子弟學習機關術的曆練之所。目前,王家除了他就隻有二弟和大姐梁朝雲能破開。二弟失蹤,大姐該第一時間進去找才對,怎麽反倒舍近求遠,派人去皇宮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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