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心中隱隱冒出一個想法,可是卻始終抿著唇,沒有出聲問。


    十三努力的鬆了鬆表情,平靜的道,“顧大人來了。”


    屋裏麵一時靜的落針可聞,每個人似乎連呼吸都刻意放緩,許久許久,白蘇才艱難的開口道,“你,你問問他......”


    白蘇哽了哽,“問一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媯芷會死......”


    她眼睛裏有些空洞,其實事情不是不明擺著的嗎?可她想聽他的解釋,心中某個角落也隱隱有著一種期待。


    期盼著他說不是,哪怕是騙她。


    十三頓了一下,應聲轉身出去。


    雍國已經平靜幾個月了,顧連州應該早就知道她匆匆離開的原因了吧,所以才給她一段時日的平靜?


    顧翛在白蘇懷中睡著了,絲毫不知道他的父親現在就在大門外。


    低頭看他握著小拳頭,蜷縮在胸口,偶爾小嘴還會吧嗒吧嗒幾下,白蘇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暗暗道,兒子,母親隻要你便足夠了,而你總有一天會渴望父親,那時你會不會怪我?


    過了一刻,十三再次回到寢房,忐忑的看了白蘇一眼。


    便是這一眼,已經將那個知道了的答案又重複了一遍,白蘇淡淡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誰也不見,讓他走吧。”


    十三看白蘇在顧翛身邊躺了下去,隻好轉身出來。


    香蓉隨之走到院中,看著她猶豫的樣子,不禁問道,“如何?可是有難處?”


    十三歎了口氣,“我想,你若是看見主...顧......顧大人那個樣子,定然也說不出什麽絕情的話來,他一人一騎,風塵仆仆模樣......實在令我不敢對他轉述小姐的話。”


    香蓉神色黯然,言語上卻寬慰十三道,“想必小姐不去親口問他,也是怕看見這樣的場麵,又動了心傷。小姐心中也艱難,既歡喜自己的孩兒能生,又心傷醫女因此陷入絕境,她心中,對顧大人必然是又感激又怨恨的吧,若是醫女沒死,小姐想能寬心些,你且去勸勸顧大人,讓他去尋一尋醫女。”


    “也隻好這樣了。”十三點點頭,轉身往外去。


    十三沿著樹根埋下隱秘記號,在綠樹叢中穿梭,不到半刻,便出了林子,麵前沒有綠油油的樹牆阻擋視線,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一棵亭亭如蓋的大榕樹上攀援著許多火紅的淩霄花,遠遠看上去,在蒼綠色之下,竟如紅霞一般,染紅了周遭的景致。


    便是在那樹下,立著一襲蒼青色的大袍負手而立,在他身邊一匹棗紅色的馬正俯首吃草,夏風徐徐,帶著微微的濕熱拂起他的衣袍,即便隻是個背影,也令人心顫。


    “主。”十三還是不想用生分的稱呼,傷害這個俊美無鑄的男子。


    顧連州轉過身來,沉吟一聲,道,“她不願見我。”


    清貴的聲音,是陳述而非詢問。


    “小姐說她誰也不想見......”十三知道跟顧連州這樣一個睿智的人說話,根本隱瞞不住什麽,況且這是主人之間的事情,她也沒有權利隱瞞,隻能把白蘇的話轉述了一遍。


    “你回去吧。”顧連州淡淡道。


    “是。”十三欠了欠身,正要走時,想起了香蓉的話,便大著膽子道,“主還是尋一尋醫女吧,若是醫女回來了,小姐定然會歡喜,也定然會帶著大子找您。”


    “嗯。”顧連州淡淡的應著,可是他了解白蘇,她見了醫女會歡喜,卻不一定會原諒他。


    十三聽他應了,也就放心不少,還沒走幾步,便聽身後那個清貴的聲音略帶些遲疑的問道,“她近來如何?大子......也還好吧?”


    十三再次轉過身,躬身如實答道,“小姐在聽聞醫女死訊時吐了幾口血,來薑國的路上日日夢魘,心口發疼,後來好些了。大子已經能坐在塌上自己玩耍了,大子很乖,甚少哭鬧......大子的容貌生的與您有七八分像,尤其是一雙眼睛。”


    顧連州聽著十三公式一般的稟報中,心中時而憂,時而歡喜,然而從始終那雙淡漠如滄海的眸子始終平靜。


    “嗯,你去吧。”顧連州的聲音漠然依舊。


    十三離開,顧連州依舊在樹底下站著,便如一幅永恒的畫卷,鮮豔卻悲傷,炙熱的夏風在吹近的那一刻惆悵。


    白蘇頭腦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兩個時辰,半睡半醒間看了顧翛還沒有醒,竟又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傍晚時分,才清醒過來,方欲張口喚人,卻聽外頭香蓉低聲道,“還未走?”


    十三道,“在外麵站了一天了,可要送些食過去?我見主消瘦不少,想來在尚京累得狠了,這樣站下去,怕是會傷到身子。”


    香蓉歎道,“這些事,不是我們能操心的,小姐怕是快要醒了,我視小姐方才有些恍惚,會不會再鬱結了,可要叫醫者來看看?”


    “卻是我逾越了,等小姐醒了再說吧。”十三道。


    十三是個恪守規矩之人,她今日屢屢逾越,也是替顧連州和白蘇著急,她是親眼看著白蘇費盡心思的想要成為顧連州的正妻,灑脫懶散的個性也可以變拘謹又小心翼翼,眼看著便要成功了,卻又不得不親手掐斷,十三光是看著心裏就難受。


    白蘇睜著眼睛躺在榻上,看著木色的房梁在夕陽的映照下發出木質特有的溫暖柔和光芒,心中卻是一片蒼茫。


    外麵靜了一會兒,香蓉又道,“醫女既然決意這麽做,怎的也不同小姐說清楚。”


    十三答道,“醫女和小姐,何曾對彼此說清楚任何事情?更可況,醫女也定然以為主會尋個借口將此事瞞下來。”


    “卻也是,隻是小姐這樣精明之人,又豈是能瞞著她一輩子的。”香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白蘇靜靜躺了個把時辰,直到顧翛閉著眼睛瞎嚎了幾聲,以示他醒了,香蓉才推門進來,笑意盈盈道,“小姐可睡足了,晚上失眠了,正好和小主子一塊玩。”


    嬰兒夜裏常常會醒,需要換換尿布什麽的,顧翛是個不愛哭的孩子,香蓉幾人便隻好輪流值夜,時不時的去檢查一下尿布。


    白蘇知道香蓉這是想讓她開心點,也就遂了她的好意,道,“晚上正好帶我兒子去看星星看月亮看雪!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香蓉張了張嘴,驚訝道,“馬上就三伏天了,能有雪嗎?”


    白蘇扯了扯嘴角,她這個笑話又冷場了,想當年,紫薇姐姐除了那句“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可就屬這句最經典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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