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輕鬆自在的很。”一聲冷哼,幾欲將一池溫泉給冷卻了。


    這一聲是從半空中傳來的,白蘇打了個哆嗦,心中卻甚是歡喜,嘩啦一聲從水中站了起來,“媯芷!”


    她仰頭,見媯芷一襲黑袍懸坐在房梁上,猶若幽魅,清冷秀美的容顏不曾有絲毫改變,隻是那雙冷徹骨的翦水秋瞳,越發寒涼。


    媯芷目光淡淡從白蘇身上掃過,嗤笑了一聲。


    白蘇臉色鐵青,急急的沒入水中,瞪著她,“半月不見,你嘴上的毒已經蔓延到全身了!”


    現在媯芷簡直不用語言就能表現出極度的嘲諷,和最毒的挖苦。


    “嗯,你蔓延的倒是遲緩些。”媯芷若有所指的瞟了她的胸口一眼。


    白蘇咬碎一口銀牙,最終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轉移話題道,“你做皇巫了?被逼還是自願?”


    “誰敢逼我?”媯芷冷冷道。


    “那就是自願了,你不是不喜做巫嗎?”白蘇仰著腦袋有點累,幹脆翻過身,把頭靠在石壁上。


    媯芷緩緩道,“我希望自己是最終的巫首。”


    白蘇盯著媯芷,不知該接些什麽話,在她的印象中,巫就是跳大神的,可是看著媯芷這一臉冷若冰霜的模樣,也不像個能把臉畫花去裝神弄鬼之人呢!


    “我救了你幾回,你是否該知恩圖報?”媯芷靠在房梁上,垂眸看她。


    白蘇心中一凜,全神戒備的等著她繼續說,媯芷此人腹黑難以估量,而且自尊心特別強,能讓她主動開口的事情,肯定不是簡單的事,而且也絕非什麽好事。


    “想辦法滅了巫道。”媯芷淡淡道。


    白蘇一骨碌爬了起來,腳下一滑,險些栽倒在池子裏,她掙紮著巴住池子邊緣,吐出口中不慎灌進去的水,“你說什麽?滅了巫道!”


    媯芷不答話,顯然是通知她,而不是求她,白蘇氣急敗壞的問道,“我問你,你一個人能同時對殺多少普通劍客?”


    “若是不用巫術,大約二十餘個。”媯芷道。


    白蘇顫了顫,“若是用巫術呢?”


    靜了一會,媯芷緩緩道,“並沒試過,約莫千餘。”


    白蘇心中暗驚,原來巫術居然這麽厲害,虧她之前還把巫想成跳大神的。


    “我是巫首,也非每個巫都能對陣千名劍客,普通巫少則幾十,多則數百。”媯芷補充解釋道。


    “你,你這是在安慰我嗎?”白蘇太了解媯芷了,她多半自以為是安慰人的話,但是,“我全府上下加起來不過三百多人。”


    其中還包括三四十名奴隸。


    “你不是滿腹詭計嗎!巫不擅詭道。”媯芷話音未落,倏地消失在房梁上,隻留下滿臉呆滯的白蘇。


    巫不擅詭道!白蘇抽了抽嘴角,她是沒把自己算作巫嗎?


    巫道,她真的能一己之力滅了巫道?白蘇心不在焉的搓澡。


    這是何等艱巨的任務!雍國人信巫,滅巫道,便如在唐朝時去滅了佛道,根本是天方夜譚!


    “佛......”白蘇呢喃道。


    世事更迭,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也許真可以試一試。


    白蘇雖不知道媯芷把自己的命渡了一半給她,燭武因此猝死,卻也隱隱能猜到媯芷為救她付出很大代價,所以,即便明知此事難入登天,她也要盡力而為。


    屋外的天空陰沉沉,不一會兒竟又落開始落雪,碧夏園溫度很高,雪瓣落到半空遇到熱流化作雨滴,宛若初夏的雷雨。


    尚京,質子府中,幹枯的枝丫上積滿了雪,白雪紛紛揚揚,一襲白衣站在亭中,麵上依舊是不正常的紅暈,雙眼有些迷蒙,仿佛一眨眼便能滴出淚水來。


    “主公,雲姬已逃了。”亭中傳出籍巫嘶啞的聲音。


    “嗯,我想靜一靜。”寧溫從來溫潤的聲音摻雜一絲沙啞,不小心魅惑便流露出來。


    孝閔公主是出了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昨日他便有所懷疑,所以他把一半劍客都留在靜園看守,沒想到,他還是小看的白蘇了。


    “劉摯。”寧溫低低念出孝閔公主的名字。


    在寧溫接觸的人中,相對來說比較重要的就隻有四人:昭德公主,白蘇,顧風華,還有一個便是孝閔公主。


    然而他與孝閔公主並無很多接觸,她在寧溫看來區別於他人的原因,多半是因為她是不求目的對他好。


    孝閔公主是個不簡單的女人,無論是心計還是手段都不在七王之下,若她生為男兒,必然是皇位競爭的有力人選。


    她早就知道寧溫擁有自己的劍客,也知道有暗中保護他的巫,但是她並未揭發。


    寧溫能感覺到孝閔公主對他有情,但這個女子是為數不多的,並不癡迷於他的人。


    她可以容許寧溫有自己的劍客,或許也會幫他隱瞞,然而想要從她那裏得到什麽助力,根本不可能。


    在孝閔公主心中,縱然傾心寧溫,卻遠不及大雍江山重要。


    亭外的雪越下越大,天色昏暗,寧溫抬起手,定定凝視自己手上的燙傷,迷蒙的眸子中滿是疑惑,清晨白蘇幫他擦藥膏之時,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心理原因,竟能感覺到她溫柔的觸碰。


    這可是自失去感知後頭一回發生的異狀啊!


    “你病了,怎麽還在亭中吹冷風?”驀地,雪地裏一個懶散的聲音傳來。


    寧溫回頭,隻見顧風華一襲海棠紅色寬袖袍服,脖頸間圍著厚厚的白色狐狸毛,撐著櫻草色的油紙傘,靜靜站在雪中看著他。


    寧溫默不作聲的把手攏在袖中,出言請他進亭。


    無論外麵怎樣的天翻地覆,顧風華依舊是一副華麗悠閑的模樣,他走進亭內,收起傘來,盯著寧溫緋紅的臉頰,嘖道,“噫,看來你燒的不輕。”


    “你怎麽得空過來,雍國上下似乎都不可開交了。”顧風華難得不帶小廝伺候,寧溫心中有些奇怪。


    顧風華從袖子中掏出一隻小瓶,丟給寧溫,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調笑道,“尚京城喻我為風/流之人,既是風/流之人,怎麽能讓你這絕色美男孤獨病死?”


    “小病而已。”寧溫淡淡道,手上卻已倒出藥丸吞了下去。


    從始至終,便隻有這而一個人毫無原因的出言關心他,雖然顧風華的油嘴滑舌實在令人窩火。


    “唉!實在是煮酒賞雪的好天氣!可惜了,全尚京隻剩下我一個閑人。”顧風華歎息著撥弄石桌上的茶盞,嘟嚷道,“我大兄身在北疆,如今連二弟都要奔赴戰場,原本李元拙那根木頭雖無趣了點,實在無聊時卻也能逗一逗,可他一早就去了南方!”


    “元拙公子出征?是主將?”此事,寧溫也得到消息了,他有些奇怪,雍國身經百戰的將軍便有數名,為何會讓一個沒有經驗的李元拙為主將?


    顧風華撫著自己的鬢發,不以為意的道,“是啊,照我說呢,應該把那些老不死的全丟到戰場上去,我們這些年輕英俊的須得好好保護才是。”


    寧溫笑道,“誰又惹了你?”


    顧風華平素出言無狀慣了,但一般誹言長者的話都是發泄怒氣時才會說上幾句。


    “還有誰?”顧風華哼道,“還不是李太尉一黨,一群老不死的攛掇皇上把我送到戰場上,好在,皇上還沒老糊塗,我母妃也心軟。”


    寧溫不做評論,其實顧風華的才華十分出眾,尤其擅弈,擅音律,都說擅弈者擅謀,想來他的權謀手段也不會差,隻是他對這些事情都不感興趣。


    “本公子這般華麗無雙的人物,去上戰場豈太令人心疼了?”顧風華邊自怨自艾的說著,邊順著自己脖頸圍攏的狐狸毛。


    “風雅公子去江南還是北疆?”寧溫服下的藥開始起效,如玉的額上冒出一顆顆晶瑩的汗珠。


    “北疆。”顧風華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在寧溫燙傷的指頭上停留瞬間,旋即笑的越發雍容華貴。


    寧溫依舊溫潤恬淡。


    顧風華和寧溫之間的友情十分微妙,彼此都隱隱察覺到對方表象下的不同。


    他以天下為棋。


    他觀棋不語。


    互相關心,互相利用,又互相為敵。


    “好好休息吧,我來隻是告訴你一句話。”顧風華站起身來,撐開傘,“若需相助,可來尋我。”


    “為何?”寧溫問道。


    “唔。因為這麽做......”顧風華挑眉想了一下,笑道,“很瀟灑。”


    看著他海棠紅的大袍在雪中輕揚,漸行漸遠,寧溫忽而笑出聲來,聲音中是無比的歡愉。


    能遇見一個誌同道合之人,應是他這寂寂十餘年最值得歡喜的事了,縱然最終與顧風華免不了要刀劍相向,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同樣追尋的是一個亂世。


    疾風知勁草,亂世出英雄,顧風華果然不是一個隻知食色之人!


    夜幕漸至,雪越下越密,一丈之外幾乎看不見人。


    白蘇前世哪裏見過如此壯觀的雪,於是便與媯芷一同登上碧夏園的閣樓,遙觀冬園中的大雪。


    香蓉深知白蘇的喜好,遂早早的便領幾個侍婢備好點心茶水,在閣樓上擺好塌幾。


    “戰場之上,顧連州生死未卜,你倒是吃的歡暢!”媯芷不回頭,也知道白蘇在做什麽。


    白蘇送到嘴邊的栗子餅頓了頓,忽然沒了食欲。


    “咱們半月不見,你非要這麽毒。”白蘇丟下栗子餅,靠在榻上,“我準備去找他,你可要去?”


    **


    請原諒某人章節名這麽無能,三千字加更奉上,本來打算開大章,後來想想,還是分小章好了,反正字數都一樣(好吧,我今天早上光顧著看小說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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