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宴會,總是比其他三季要略多一些。一方麵,這是因為冬日天寒,人多不僅熱鬧而且暖和。另一方麵,冬季也靠近年末,總給人的感覺是辦宴的名目更多了。


    比如今日的,就是賞梅會。


    蘇昭寧喜梅,又已經一段時間沒有出去應酬,這次的宴會她就沒有拒絕。


    賞梅宴,顧名思義,自然是在梅園裏。在這別院梅園裏,眾人雖然分了男客與女客,但實際上卻界限不特別明顯。


    至少蘇昭寧站在這邊園子裏賞梅的時候,是偶能見到那邊她夫君南懷信身影的。


    女客之中,有蘇昭寧這般已為人婦的,也有與南宛宛般待字閨中的。


    因有了前些日子的那番跌宕起伏,一眾女眷都對蘇昭寧有所耳聞。


    年紀小些的,是對她生了羨慕。雖然蘇昭寧也是侯府的姑娘,但長安侯府的姑娘又不是長安侯爺的姑娘。如今直接嫁作了定遠侯夫人不說,婆家還對她這般維護。


    可真是好命!


    年紀大些的,就從蘇昭寧去看南宛宛。蘇昭寧確實不是養在定遠侯府的,但她如今是定遠侯府的主母。這主母若是不差,姑娘也歪不到哪裏去。反之亦然。


    “侯夫人這帕子瞧著甚是好看,像是兩麵都有圖案?”有年長些的夫人主動與蘇昭寧攀談道。


    說話的這位夫人,蘇昭寧是見過的。在顧府做客的那一次,這當家主母雖然隻是出來張羅吃食,但她既是顧家的主母,又容貌間能依稀看出顧嫋嫋的模樣,蘇昭寧就一眼認了出來。


    既算得上是相熟,蘇昭寧說話便放得開些。她將那帕子大大方方地遞給顧夫人看,說道:“確用的雙麵繡。我喜歡梅花,便都挑了梅花樣。”


    “稀罕的不是梅花樣,而是這帕子兩邊圖案竟然是不同的。”顧夫人喜滋滋地將帕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然後才遞還給蘇昭寧,她話語中頗有遺憾地道,“早聽嫋嫋說過侯夫人你的才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隻不過,若是嫋嫋還能早些認識你就好了。”


    這話中的意思簡直就隻差沒有挑明,真想你做我兒媳婦了。


    這顧家人都是出了名的才癡,雖然是深閨婦人的顧夫人名聲沒有這樣遠揚,但聽了顧夫人的話,眾人對蘇昭寧的才名是沒有疑慮了。


    娶妻當娶賢。除了才學,品行當然也是必要的。


    有夫人就有意提及舊事:“都說聞名不如見麵。今日見了侯夫人,我算是真正理解了這句話。瞧你那纖纖細指,也就是那睜眼說瞎話的會編些那樣的話出來。”


    一句一句都在暗指些什麽,可又不直接挑明。


    坐得近的幾個夫人,目光就同時投向蘇昭寧。


    蘇昭寧望了率先提傳言的那位夫人一眼,然後答道:“多謝許夫人稱讚。許夫人亦讓我歎服,這梅花釀如此之香,半點都不像是才釀的酒。”


    許夫人聽了便笑了,她順著蘇昭寧提起的話題而去:“侯夫人謬讚了。這梅花釀確實不是今冬才釀的。”


    “莫非是去年釀了,埋在雪下的?”蘇昭寧一臉好奇。


    她那誠懇討教的模樣,極大地取悅了這位本想挑她茬子的許夫人。


    許夫人的話題方向被蘇昭寧不知不覺地帶著離定遠侯府那傳言遠了。


    等待許氏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話題已經開了好幾個,不好再回頭言說了。


    蘇昭寧的行徑,在大部分人看來都是十分值得稱道的。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即便作為新婦是真的委屈,那也不能在外麵談論太多自己婆家的事情。


    方才許氏分明就在給蘇昭寧挖坑,蘇昭寧不僅沒有跳下去,還順便還了回去。


    明言人都知道蘇昭寧那句“亦”字是幾個意思。


    許氏若真心誇蘇昭寧,蘇昭寧也真心誇她。


    許氏若是含沙射影,蘇昭寧未必不可以曲解這番話。


    這可對誰都沒有好處。


    話題試探到這裏,有的人家就對南宛宛生了懼意。這定遠侯夫人尚是新婦就如此厲害,她那小姑子到時候恐也不差。


    但除了這些少部分自己氣勢不足,非要靠踩著新媳婦才能尋出得意勁的人家,大部分人家都對蘇昭寧這樣的處理手段很是滿意。


    選媳選賢,又沒說選媳選傻。真被人打臉到了麵前還不知道反擊的,那叫傻。


    對蘇昭寧這做主母的有了幾分滿意,好幾個人家就有意讓女兒去與南宛宛交談相處。


    有年輕的姑娘就主動邀約南宛宛道:“南姑娘,那邊的梅樹邊有小溪,我們去流觴曲水,競詩如何?”


    南宛宛可從不知道“怕”字怎麽寫,她當即就點頭允了。


    於是,這一群姑娘們就暫時與夫人們分開了。


    看著那邊的姑娘們玩得甚歡,夫人們便也都放下了心。


    蘇昭寧其實也認真打量起這一群的夫人來。


    南宛宛的婚事已經被吳老太君放到了眼前。諶家是暫時不行了,其他人家不代表就全部不行。


    蘇昭寧有了諶仁和的前車之鑒,便少不得在此事上也分外留意一些。


    那些夫人們雖然不再是明顯地探究目光,但對蘇昭寧的關注也仍是不少。


    畢竟這位定遠侯夫人算是新入婦人這一行列的。


    與顧夫人結交略微頻繁一些的,便小聲問道:“你與這侯夫人過去就見過嗎?”


    顧夫人一想著蘇昭寧那塊雙麵繡的帕子,心底就有些發疼。她夫君、女兒和兒子均是才癡。這樣的妙人兒,若是到她家來,那才是頂頂好的。


    雙麵繡是稀奇,最稀奇的還是那顆七竅玲瓏心呢。


    自家女兒就是跟她爹、她兄弟一樣,太過直腸子了。


    顧夫人又是一臉遺憾地道:“是啊,就是認識得晚了一些。”


    想到自己女兒和蘇昭寧也算是閨中之友,顧夫人就大大方方地賣人情給蘇昭寧,她又道:“不過南姑娘如今尚待字閨中,倒讓我稍得安慰了。”


    聽了顧夫人這樣說,其他人心裏便都琢磨起來。


    其實在京中前些日子流傳開來的,不僅是蘇昭寧的傳言,而且有南宛宛的。


    諶家與定遠侯府似有議親的想法,但諶大公子卻頻登長安侯府的門。這背後的隱情,讓每個熱衷於閑談的夫人們可以想出一百種不重複的情形。


    無論哪一種,當然離開不了定遠侯府唯一的姑娘南宛宛。


    顧夫人這話敲到好處地表明了,南宛宛可不是個愁嫁的姑娘。


    蘇昭寧明白顧夫人的這份善意,便朝對方點頭笑了笑。


    顧夫人也回以她一個笑意,並邀約道:“隔幾日侯夫人帶著南姑娘來我家做客,嫋嫋常念叨你。”


    蘇昭寧當然點頭應了。


    而另一位先前也在眾人中算先開口的許夫人,這時候將對蘇昭寧的試探放到了一邊,就也好奇地過來添話:“侯夫人過去也曾見過我?”


    蘇昭寧誠實地搖了搖頭。她眉眼帶了淺淡的笑意,看向許夫人:“夫人會釀酒,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方才那會兒提到這梅花釀是許夫人你親手做的,也是許夫人自己告訴我的。”


    “我什麽時候說了?”許夫人睜大眼睛看蘇昭寧。


    那些年紀小些的官家夫人們就更是好奇地看向蘇昭寧。


    她們暫時不要替自己兒子相看什麽兒媳,所以對蘇昭寧一開始就沒有存什麽打探的心思。


    隻不過,這侯夫人,上次還沒有那般同眾人融洽,這一次竟這樣快就和幾個難以相處的年長夫人都搭上了話?


    中書令夫人顧夫人難以搭話自然是因為他們家一家子的才癡,凡人難以與他們話題一致。


    這許夫人娘家家世一般,夫家地位略高一些,原本她這樣的身份,最應當是姿態放低、八麵玲瓏的說話方式。可許夫人偏就是炮仗性格,說話直就算了,還時不時地出現些分外讓人難堪的情況。


    她地位高,眾人便會忍著。


    她地位一般,眾人就隻想遠離了。


    此時許夫人果然又說些不太好聽的話了。


    “搞半天侯夫人是信口胡說,瞎蒙對的啊。”


    蘇昭寧這邊應對著說話又直又利的許夫人,南宛宛那邊也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猶記得初見南姑娘,你便是眾心拱月一般站在眾人中間。如今被簇擁圍繞的,倒被換了另一人了。”一個明顯帶著挑撥的聲音出現在南宛宛的耳畔。


    南宛宛抬眸看向麵前的女人,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初見蘇三姑娘你的時候,宛宛簡直覺得你容貌驚為天人。可沒有想到如今,你卻是這般模樣了。”


    南宛宛上下打量一番蘇珍宜,眼神中多有不屑。


    她的聲音並不小,加上蘇珍宜方才也是突然過來,於是聚在一起的姑娘們便也都看過去。


    蘇珍宜穿了一身雪貂襖子,將整個人身形襯得是有些圓。


    南宛宛偏要戳她傷處道:“那會兒隻覺得蘇三姑娘你是明珠耀眼,如今看著卻是珠圓玉潤得,也算打眼了。”


    蘇珍宜簡直被氣得要五佛升天了。


    她今日這一身,可是富貴的好料子。換了在長安侯府,她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就是如今在周家,她能穿成這樣,也全靠腹中這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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