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一刻,卓非言怒極反笑。


    他竟然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若非卓離鬱出現,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都來不及醒悟。


    石洞爆炸坍塌隻是一個眨眼的事,來不及讓他想明白,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得不明不白。


    無論怎樣他都沒有想到,在今日之前,石洞已經被人改造。


    可是,有一塊令牌明明一直在他手上。


    想到這,他連忙看向卓離鬱,“我拿到的第一塊令牌是在兩年之前,在這期間,令牌沒有離開過東宮,難道這個石洞兩年之前就被人改造了嗎?”


    在令牌沒有湊齊的情況下,無論誰進去都無法確保安危,他擁有一塊令牌的時間超過兩年,那麽另外一個人最多隻有三塊,無法改造石洞,除非在兩年之前就已經改造好,之後,那人才把集齊的令牌又散發出去。


    否則還能有更好的解釋麽?


    那個人居然在兩年之前就已經部署了計劃……


    “還有一種情況,你怎麽就忽略了呢。”卓離鬱淡淡道,“你也說了,令牌是在東宮裏,又不是被你揣在身上,你平時應該是藏在某一個地方,跟你親近的人,應該就會知道這個地方,趁你不注意,悄悄拿走,用完之後再還回去,也能成功瞞過你,難不成你還天天去檢查嗎?”


    卓非言聞言,並未否認,而是臉色鐵青。


    這個可能性是有的,可他希望不是這樣。


    若真是這樣,豈不就代表他識人不清,看人的眼光不好。


    跟他親近的人,都是他所信任的,他討厭被欺騙和背叛。


    除了他的貼身隨從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


    在貼身隨從和那個人之間,有可能背叛他的,是那個人。


    卓非言覺得胸腔有些沉甸甸的。


    為什麽會是……她。


    他真希望是他猜錯了,可仔細一想,從拿到第二塊令牌開始,之後拿到的每一塊令牌,都跟她或多或少有點關係。


    第二塊令牌,是她出賣了榮郡王,讓他拿到手的。


    第三塊令牌,是她提議出宮去玩,去鮮魚館吃她愛吃的魚,碰巧就遇見謝查楠和一群江湖草莽爭奪令牌,他讓貼身隨從順利搶了過來。


    第四塊令牌,同樣是她提議去踏青,半路遇到吳銀被行刺,刺客行刺吳銀的目的也是為了令牌,他下令讓護衛去幫助吳銀脫險,並且說服吳銀把令牌轉讓給他,承諾會給好處,吳銀同意了。


    他還以為是吳銀夠識時務,願意被他拉攏,卻沒想到,這一過程,也是被人算計好的。


    他忽然發現,在這些事件之中,她都不曾缺席。


    他以為她是榮郡王派來的細作,榮郡王死後,就不再懷疑她,算是徹底接納了她,可她還是讓他如此失望。


    她甚至——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死路!


    他心中升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心寒。


    她是不是從來就沒把他放在心上過,明知他此行凶多吉少,她就那麽冷眼旁觀,她可曾想過阻止他來,可曾想過要跟他坦白一切?


    卓非言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他從始至終都提防著的兄弟反而不想害他,而他信得過的枕邊人,卻一直都在欺騙他。


    她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也全都是裝的?


    那她可真是太能演了。


    此時此刻,卓離鬱把卓非言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依稀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憤怒、心寒、失望……


    這一刻,卓離鬱也對他產生了些許憐憫。


    當真相被拆穿,撕裂了枕邊人柔情的表象,昔日那些兩人相處的美好時光,仿佛變成了一種諷刺。


    琴瑟和諧的背後,是陰謀與算計,的確太讓人不能接受,再冷靜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都不願意相信罷。


    設身處地,如果他和阿星之間遇上這樣的情況……


    罷了,他不敢往下設想。


    他是幸運的,從前的阿星對他雖然有些冷漠疏離,卻從來沒想過要對他不利,無論再怎麽涼薄,多多少少還是會關心他的。


    “本宮真是可笑,還以為自己運氣好,有美人相伴又能收獲珍寶,卻沒想到,美人是個蛇蠍美人,而所謂的珍寶……一個死局而已,到了此刻,才知道自己一直處於陰謀之中,在幕後人的眼裏,大概就像個跳梁小醜。”


    卓非言長歎一聲,隨意地在雜草堆坐了下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總是猜忌卓離鬱,哪知道卓離鬱就沒想過要害他。


    卓離鬱沒有笑話他,也沒有安慰他。


    “七弟,你為何要救我呢?”卓非言道,“如果你今日不來,我大概就死定,我的位置也就是你的了,可你偏偏來了……原來我從始至終就沒看清你,你並不執著於名利和皇權。”


    “我也曾追求過權力,也曾想過要爭奪你的位置,不過後來,我遇見了更有趣、更值得追求的事情。”卓離鬱緩緩道,“誰說皇子活著就隻能為了爭奪儲位?沒有這樣的規定,人都有不同的追求,你更愛錦繡江山,我更愛如花美眷,也許你更體麵一些,但我更快樂自由。”


    “你指的,是你現在的那位王妃嗎?”卓非言腦海中閃過白星的模樣。


    那的確是一個奇女子,英姿勃發。


    江山美人,他都愛,但如果一定要分個高低,他大概還是會選擇前者。


    卓離鬱的選擇顯然和他不同。


    “與阿星在一起,我很輕易就感到知足,似乎隻要有她在,日子就會很充實,要是讓我整日麵對一大堆的奏折……我大概沒耐心,你和我不同,你不像我這般隨心所欲,你的誌向在朝堂,因此,我希望你能穩穩地坐在你的位置上,守好卓家的江山。”


    “我會的。”卓非言道,“我或許應該慶幸,雖然一直提防著你,卻還沒有對你下手,否則就以你的心胸,一定是有仇報仇,不會來管我的死活。”


    “這個你說對了,本王一向睚眥必報,沒什麽胸懷,你若對我出手,你就等著倒黴,可你既然不出手,我救你一回,讓你欠個人情也無妨。”


    “這個人情我肯定記下了,你將來可以找我討回來。”


    ……


    國公府庭院內,白湖幺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耳畔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男子慌張的聲線——


    “主子,大事不妙!”


    白湖幺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睛,從藤椅上坐起了身,冰涼的眼神注視著來人。


    來人是阿羊。


    “主子,我等親眼看著太子帶著半百護衛上了山,等他們上去之後,我們便守在半山腰,直到聽見爆炸聲響,我們上山頂去查看狀況,想確認他們是否被廢墟掩埋,哪知道……”


    “都活著嗎?”白湖幺神色陰寒。


    “都活著。我們還沒走近就聽見了人聲,便悄悄在暗中觀察,他們竟然退到了離石洞十丈以外的地方,沒有受到波及,太子安然無恙,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齊王也在場!”


    此話一出,哪怕是鎮定如白湖幺都感到訝異,但很快的,他便想到了原因。


    “主子您不是派人在齊王府外盯著嗎?齊王一旦離開,您不可能不知道才對,除非……”


    “齊王府裏的那個齊王,根本就不是卓離鬱,障眼法而已,真正的卓離鬱早就離開王府了。”白湖幺想明白之後,站起了身,眸中冷光流轉,“這小子一直在提防我,卻沒有流露出來,他與太子從來不和睦,如今卻反過來幫太子……”


    太子等人退到安全範圍之外,想必是受了卓離鬱的指點,否則不管他們再怎麽謹慎,隻要站得近就完蛋。


    卓離鬱是何時洞悉他的計劃?


    “齊王殿下實在太不知好歹了,他這不是擺明了在和您叫板?”阿羊氣憤道,“炸人的計劃已經被摧毀,主子接下來有何吩咐?”


    “不能讓他們下山。”白湖幺麵無表情道,“再集合十個人足矣,去密室背上毒箭,隨我速去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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